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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缘起 ...

  •   “墨府抄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夹杂着濛濛的雾气,从屏风后传来。
      “是。今日午时,东市问斩。”
      “呵,那些官兵倒也是没被百姓给撕喽。”哗啦啦的水声,叮叮咚咚,打得屏风后低而青涩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
      “禁城的百姓把墨将军及墨夫人的尸首送到了将军坡,在坡上立了个将军冢,一路上都是哭丧之人。”
      “嗯,墨将军到底是最受百姓的爱戴,不过也怕是摊上个看不清时务的主,这忠骨脊梁,到头来却是个英才早殉,啧,可惜可惜。”
      屏风后的声音渐渐消失,守在屏前的小林子赶忙上前,有条不紊地伺候着主子穿上衣裳,将其从屏后推出来。
      白衣少年坐在紫檀木的雕花轮椅上,墨色的柔顺长发还未全干,几缕贴在脸颊旁,松松散散的披散开来,稚嫩的脸庞青涩中透露着一丝病态的白,却丝毫不妨碍其周身的气场,慵懒中透露着狡黠,乌亮的眸子此时正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墨府被抄,是那中人想给咱一个下马威,摆明了是让皇帝老儿杀鸡儆猴,孟家这巴掌不想受也得受着,但,你可瞧着,这才是第一步,他也走不了几步,若是当初老爷子说的事属了实,那些个人多半是一个都落不了跑,”少年唇角勾了一勾,水润润的像是沾了露珠的花瓣,“嗨~中人的妒性,哪是放放就能消了的咱不给他还个响的,还真以为自己能翘尾巴了。”少年支着下巴,依在轮椅中,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干净整齐,似上好的羊脂玉般,本是形容少女纤纤玉手的模样,长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竟是莫名的美好和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爷,咱明个是不是奴才场子走走?”小林子给少年披上白狐裘子,推着轮椅走向后花园,“这伺候爷的,连个丫头都没有,多多少少得有那么两三个呀,老是这样,等爷满十二喽,老爷子这要是一发话……”
      “得得得,娘嘞,哎呦,麻烦的可是,都赛张妈了,得了,得了,去去去,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一年呢嘛,老爷这是个急呦。”少年皱眉揉了揉耳朵,将小林子喋喋不休的话隔绝在外,为不使自己的耳朵再遭罪,赶忙出声制止住了那张恨铁不成钢的碎嘴。
      小林子那个无奈呦。老爷子急老爷子当然急,不仅老爷子急他也急,哪家的少爷长这么大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出现过啊?不仅是女子,连个同龄人都少之又少,晓不晓得外面都传咱孟府少爷是个断袖还偏偏跟的是司徒府的三公子,外面的本子传得可是传出花来了,这个冷起来冻死人的主呦,要是再不开开窍,哪还有闺阁小姐敢答应以后的提亲呦,个乖乖,闹心个主哎!
      坐在轮椅上的少爷打个机灵,捂嘴打了个哈欠,完全不顾小林子的心理活动和幽怨眼神,吩咐道:“回了回了,大晚上的,净说些闹心话,明个去还不成了。”
      呦!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倒是愁愁啊。
      呵,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明个就算去奴才场子也不定要买丫头,哼!少爷暗暗诽腹一番。于是,还没逛园子就被扰了雅兴的少爷眨着不耐的凤眼又被推回了房里。
      “得得得,可是快走吧,烦死我了可是。”
      翌日,奴隶场子里,叫卖声,呵斥声,讨价还价声充斥耳畔,少爷一身月牙色白衣,摇着玉骨扇,由自家的护卫推着行进在路上,身边的小林子东张西望,一步一随地跟着他,一边碎碎念念,“唉,那家的丫头长得标致,呦,这姑娘的手看这就灵巧,买回去肯定能把爷伺候着好好的……”
      “啧,得了得了,买买买,买回去搁张妈那儿,一个个好好学学礼仪,别让在我眼跟前晃晃,看着就头疼。”
      “哎呦,我的爷呦,你这可是急死老奴啦……哎呦!”这那是买丫头,你这买回去,张妈那练人手段,这一个二个的小丫头还不得掉层皮
      “唉!那头干嘛呢,走走走,咱去看看。”不等小林子絮叨完,小少爷便一扇子拍在林子脸上,抬手一推轮椅右边的把手,嘶溜一下滑脱护卫之手,行向一旁的人堆儿。
      “个小贱蹄子,叫你跑,还敢偷拿老娘东西!”
      “那本来是我的!还给我!”稚嫩的童音带着令人揪心的焦急,含着隐隐的嘶哑。
      “呵,老娘告诉你,卖到老娘这,这东西就是老娘的,我呸,个小崽子,穿得不赖,身上却只有一对破簪子一张破纸,还能的你造了反了!给老娘打!不打个我看他能长什么记性!”奴才摊子上,老板娘带着一群人将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童围在中央,孩童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应是换过的,小脸上擦满了灰尘,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原本肤色的白皙和脸颊的圆润,绝不是生在寻常百姓人家的买卖孩子。
      少爷眉头一挑,这小子,有意思。孩童明明是在被一群人围攻,在地上滚来滚去,却并没有伤及要害,他每动一下都轻巧的避过那帮人的攻击,拳脚是落在了身上,却明显被缓冲掉了大部分的力道。有意思。
      这时老板娘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啪嗒一声扔在孩童眼前,孩子猛然抬头,目光直直盯着躺在泥土中的蝶簪,,小小的拳头缓缓收紧,躲的趋势也减弱了很多。
      呦,这眼光,莫不是急了?
      小人儿猛的向前一扑,伸出手将那银蝶簪牢牢攥在手里,粘上了灰尘的小手,手指修长,手型漂亮,却因用力和冲力,霎时间,鲜血如豆般流出滴落,少年的眼睛危险的眯起,盯着被团团围住的小人儿的小手,久久移不开视线。
      “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让让,让让,我家主子要买几个丫鬟,还不赶紧个拾掇拾掇,别脏了我家爷的眼。”小林子不愧是把狐假虎威学了个淋漓尽致,这一嗓出,人群在惊讶后立马散去了大半,紧接着就是各种的宣传推销。
      “呦,这不是四爷嘛!”
      “四爷,来瞧瞧我家的丫鬟,这一个二个的,水灵得很那,绣花,浣衣,铺床,包您满意~”
      “四爷,您看看我这儿的……”
      一时间,唤四爷的声音充斥奴才场子,谁不知道这四爷是个大金主,平日子不来,要是个非来买的,那必是大手笔一桩。
      而他们口中的四爷,也便是这位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孟国公府的四少爷,孟勰。孟勰是孟国公最小的孙子,其母亲是江南一带的青楼歌女,身处烟花之地,却是个极富才华美貌的女子,说是当初孟子真,也就是孟勰他爹南下巡抚,在烟花柳巷对其母一见钟情并私定终身,后值孟子真回京途中,南方大乱,身怀六甲的歌女楚南音同夫离散,时至孟子真率骑平定江南,方寻回稚子,仅带着年不满五岁的孟勰回到孟国公府,虽是说晚入府了几年,孟勰却是几个少爷里唯一一个继承了孟老爷子衣钵,能研习机关术的后辈。怪就怪在几年前突然传出的怪病噩耗,恶疾缠身,难以直立。这个孟小少爷成了个只能靠汤药过活的病秧子,现如今只能靠着自己研修的机关轮椅代步。其样貌惊艳,眉目全全继承了其母的风韵,十一年纪便已是一副美人胚子,再长上一长,称是一代美男毫不为过,真真有种病如西子留人怜之美感。
      “爷,您挑挑?”
      让我挑?
      孟勰眉头一挑,薄唇一勾,张手便指向匐在地上早已整理好表情的小人儿,“就他了。”
      呦,了不得,小林子心头一紧,“嘶……爷,这,这个,咱,咱要买丫鬟啊……”小林子看了看匐在地上的小孩儿,又看了看自家少爷,老脸皱成了一团。
      “嗯谁说我要买丫鬟的”孟勰眼角一挑,发出一声带鼻音的质问。
      “我可从没这么说过。喏,带走吧。正巧了府中缺个伴读的书童,我看这奴才像是个识过字儿的,带回去教上一教,如书房伴读。”孟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就这么定了!一群奴才主子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刚才这小奴才顶横,将将入手便和梁三娘顶嘴,落得一顿讨打,这要被梁三娘折磨得要死要活怎么转眼就榜了主家就这么着让孟家四少爷把刚刚入手的小崽子买走了?!
      孟勰摇着轮椅走到匍匐在地的小人儿面前,垂眸看着他,道:“还不起来”
      小人儿闻言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尘,站直身子,生硬地做出一副卑微顺从的样子。
      “呵。”一声轻笑,倒是个机灵孩子,不过怕是之前娇惯,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对过人。
      “叫什么名字?”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颚。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薄凉的唇抿成一条似刀刻般的线。
      小人儿张了张嘴,隐隐约约吐出个“毓”字。
      “钰?”孟勰眼尾挑了挑,语气温润地再次确认。
      “听见没?!啊?少爷问你呢!大点儿声儿回话!”小林子在一旁看不过去,愤愤地冲小人儿吼道。
      “爷您别生气,咱这个奴才不懂规矩,冒犯了爷,要不四爷换个丫鬟瞅瞅,乖巧嘴甜,会说话,包君满意。”梁三娘看着新进的小奴才还没折磨个明白,哪容得早早被人买走,马上漆身一脸谄媚。
      “奴才无名,自此侍奉少爷,定当尽心竭虑,望吾主赐名。”小人儿深鞠一躬,抱手垂头。
      这时候,还是逃出这莫名的奴才场子是大正事,昨晚在刑台上不过是闭目思索,怕是思极虑极,竟没能察觉到有人靠近,大意了,今个睁眼就在这场子里,身上的衣物被换成了粗布料子,连娘给的簪子也不见了,才料得是个眼下情况,只是这梁三娘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且极度吝啬,新来的肯定是要好好教上一番,免得不懂规矩,墨府被抄,娘留的书信不让声张,更不许表现自己的能力,如今便是要留意朝廷动向,墨府被抄绝不是个终结,怕是还要有大势头,现下情况大抵是先跟着这个孟府的四少爷,再看情况,家破人亡之仇,毓音,定当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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