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邺冉

56、陌路

　　许然然站在灯火通明的闹市街角，肉嘟嘟的娃娃脸被手机背光照亮。
　　自从那次高尔夫球山庄的相处，她和闵文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他从她的日常中消失，唯一的存在证明，就只是那些虚无过往，还有许然然诊断系统里的特别席位。
　　这一生很长，长到让人失去憧憬，倦怠枯燥的生活。
　　许然然每增加一个因为闵文而出现的客户，她都会恍惚。
　　T国的七夜，这个城市那一小段暧昧日子，到底是她滋生的幻觉，还是生命中偶现的迤逦。
　　左转等待区，车窗下降，闵文的深邃视线里，许然然头也不抬的跟着人潮穿过人行道。
　　他想下车，她却已经消失在闹市街头，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挤不出空闲去见许然然。
　　闵文拿出手机，黑暗视野里，被手机屏幕照亮的冷冽眼底，因为通讯录里“然然”的备注，逐渐攀上温度。
　　闵文犹豫的收回手机，疲倦的揉揉眉心。
　　最近扶正祛邪的扫恶举措力度很大，准备收购的安保公司还遗留一部分灰色业务。
　　闵文需要在短时间内确定源头，及时清理，才能继续收购计划。
　　不能让新阵地，带着老旧弊端出现在闵氏，牵一发则动全身，闵文要确保壮大的过程不会留存隐患。
　　自从上次和父母促膝长谈，闵文内心深处的某种想法，逐渐根深蒂固。
　　他本想回国第一时间跟许然然面谈，可抵达颖城当夜，并购调查却传来异常信息。
　　两周时间，闵文往返国内国外，奔波于十多个城市间亲自监督调查，协助zf处理。
　　中途只在颖城停留了2次，都不超过三个小时，今天闵文回来出席常务董事会议，二十分钟后的飞机，还要去金城完成最后步骤。
　　他连轴转的加班，希望能尽快处理完，拿出诚恳态度，专门抽时间跟许然然面谈关于他们的以后。
　　闵文不想电话三言两语，更不想十几分钟的相见，草草了事，不能让许然然觉得他太敷衍。
　　许然然坐在周雅办公室，周雅拿着几张检查结果单双眉紧锁。
　　仔细看完最后一张，她语气焦虑，“然然，你不能这样放任自流了，已经有卵巢早衰的征象，你还不到三十岁。”
　　许然然失神的盯着足尖。
　　“你老实跟我说，最近状态怎么样？”周雅紧追不放。
　　“你都看到了，又胖了，失眠。”许然然苦笑。
　　“你不要说的这么轻松，一个月之内涨了十多斤，你都不着急？我敢肯定，失眠已经严重困扰了你的状态。”
　　周雅看一眼许然然的粗糙皮肤，“然然，你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林缘而已，我觉得并不至于让你放弃未来。”
　　“小雅，我知道了，可毕竟POCS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方法。而且我真没有要孩子的欲望。”许然然神色自若。
　　周雅气结，“我不否认现在只能是调理，你也是医生，卵巢对一个女人的作用不仅仅是孩子。”
　　她语重心长的继续，“你的青春，你的年华，都要靠它来支撑，然然，你到底是怎么了？”
　　周雅停顿一下，“谁没有失败的恋情？我更想不通你会为了林缘自暴自弃。”
　　她斟酌片刻，“你不说我一直都不问，可是，然然，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对感情如此淡漠，让你不再憧憬爱情的到底是什么？”
　　许然然表情平淡，连续的失眠让她眼睛干涩，她揉揉眼开口。
　　“别人不了解，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你别担心了，我考虑一下用中医还是西医。”
　　周雅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底，抿抿嘴，“加点运动吧，游泳也罢，健身也好。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多接触一些异性，谈谈恋爱，滋润一下。”
　　许然然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表情变化，“你要跟我一起吃晚饭么？”
　　“不了，今天急诊班，等你走了我就要上岗，明天休息找你。”周雅摆摆手。
　　“好。”许然然起身离开。
　　周雅站在窗前看她走出住院部大楼，脚步散漫的晃向医院大门，站在路边等车。
　　周雅太了解许然然，温柔外表下，她有一颗太容易满足的心，这让许然然无欲无求。
　　以前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弊端，觉得呆在这样的许然然身边很安心。
　　可这样的许然然太容易对事物不抱希冀。
　　周雅能肯定，许然然的改变可能是因为七年白白荒废的青春，但一定不会是因为林缘。
　　可他们分手的这些日子里，为什么许然然会变成这样，就连追求美好的欲望都丧失了？
　　许然然走到公寓楼下，沈墨正倚着车门抽烟，看到她，满眼的温柔笑意。
　　她想到了桌上的黄玫瑰，每天都被换成新鲜的，保证没有衰败，可她，却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有事儿？”
　　“没什么，我刚好到附近，顺便过来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沈墨的音色太柔软，含情脉脉的样子却激不起许然然心底的涟漪。
　　她看一眼他，“沈墨，花不用再换了。”
　　“那你原谅我了么？”
　　“我想是我表达有问题，你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并没有做什么需要我谅解的事情。”
　　沈墨对她毫无波澜的情绪越来越有耐心，他不再纠缠，“好，我知道了。要出去走走么？”
　　“不用了，我想回去早点休息。”
　　“许然然，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状态很差。”
　　“谢谢你的关心，没什么大问题。”
　　“叔叔阿姨房子收拾好了么？需要我帮忙么？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太累了？”
　　许然然摇摇头。
　　“什么时候搬，我到时候来帮忙。”沈墨依旧主动。
　　“再说吧，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沈墨随和笑笑，道别离开。
　　许然然进门，许爸许妈正凑在一起商量什么，看到她回来，许妈妈开口。
　　“然然，我跟你爸打算明天回去，新房都收拾完了，要回去打包东西，需要整理一段时间呢，刚好房子敞敞，到时候选个好日子搬家。”
　　“好，要我帮你们买票么？”许然然点头。
　　许爸接话，“不用了，我们都买好了，明早八点钟。”
　　“那我叫车送你们，等日子定了，我回去陪你们搬。”许然然拿出手机订车。
　　“好。”许妈笑的温婉。
　　许然然回屋，浴室里，她看着腰上的赘肉，却没有太多感想。
　　爸妈总算要彻底搬来颖城了，想到新家，许然然忽然又想起闵文。
　　那种情不自禁想依赖的情绪，还有不受控的波澜纷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刺激后遗症，尝试过那样的邂逅，就会产生对这种新鲜感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