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我》鸢亦惶恐

32、兰州之六

　　两人上岸的地方，离城市中心繁华地带很远。水里的一阵暗流，就能轻易把人推出去老远。

　　借着余小萌在水里轻松自在的便利，两人踏上岸边的时候并不很狼狈。李栋本身就没有实体，出水不沾，而余小萌，则是选择在离开水面的那一刻，就控干了身上多余的水分。

　　只是身上多余的水虽然是控干了，水里夹带的泥沙依然存在。所以余小萌现下顶着一身黄泥，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风尘仆仆。

　　那颗挂在脖子上的小石兽，沾满泥沙之后，也变成了一团土色，甚至看不清它身上原本那些细小简洁的雕琢痕迹。

　　即便如此，李栋依然饱含热情地盯着这只离开石台之后，就再没有发出什么异像的小石兽，蠢蠢欲动的手指在余小萌的注视下犹豫不决。

　　“你刚才说的镇水兽是什么？”余小萌忍不住问道。

　　李栋的视线转而落到了她的脸上，打量的眼神从上到下看了又看，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

　　“你可真有意思，我跟着都城隍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能像你这样，身上藏了那么多机缘的，家里老房子能成精，会修补神像，敢和城隍谈条件，脖子上随随便便挂着的还是一只镇水兽。

　　“要不是都城隍指定，派了我和你们一路同行，我只要多想那么一点，就该觉得你们这样刻意接近，是别有图谋了。”

　　余小萌静静地思考了几秒，皱着眉头反问道，“发现我会修补神像的是你，一路同行给我们导航指路的是你，说我挂在脖子上是镇水兽的人还是你，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别有图谋呢？”

　　李栋忽然崩起了唇，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你还真敢想，你觉得我能图谋你们什么？”

　　说完也不等余小萌回话，就自顾往岸边上走去，“走吧，这里离市中心还挺远，再不回去，被你丢下的那两个小朋友说不定都要急哭了。”

　　回去的路程，如李栋所说，确实不近，走了许久才见到马路上开始有车辆来往。余小萌一路上眉头紧锁，光顾着思考，连路上拦辆出租车代步的心思都没有。

　　等回到了落脚的地方，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恍惚记得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彼时的日照还是正当空的。走了那么许久，余小萌却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体疲惫，反而好像是一觉刚刚睡醒，能量满满地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消失了一个下午，虽说是以独自散心为借口，殷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那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还是让人想忽视都难。

　　“萌萌你总算回来了！下午跑去哪了呀，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本来还想等你回来一起出去吃好吃的，可你一直没回我消息，差点吓死我了！”

　　那只一向不爱粘着主人，特立独行惯了的小豹猫，也在余小萌回来的第一时间蹦跶着跑出来迎接。只是它迎接主人的方式大概也是和别的小猫咪不太一样。

　　小豹猫见到余小萌之后，就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尾巴乖顺地把自己绕了起来，来回歪着头打量眼前的人，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问题。

　　之后踱步绕着余小萌缓缓走了一圈，一边走着一边轻嗅，偶尔还会发出不同寻常的“喵喵”声。

　　也许在别的小猫身上发出这样的声音会让人觉得可爱，可对这只小豹猫例外，要知道这只自己找上门的小豹子一贯的叫声可是“嗷呜嗷呜”的。

　　煞有其事的样子，惹得余小萌也在自己身上闻了闻，除了在江边吹风时候带上的一些水汽，她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反而是再看到好友身上，一直挂在她手腕上的那串手串，存在感十足地引起了余小萌的注意。特别是手串中间那一颗眼睛形状的串珠，在余小萌看过去的时候，那只眼睛也像是在紧紧地看着她，眼神中恍若带着真人一样的光彩。

　　再想去注意的时候，那只眼睛带着摄人的眼神，直直看了过来，直看得余小萌的心跳都几乎漏了一拍。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喜，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再看殷颖，面上依然是一脸担心的表情，依然是她最熟悉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就在江边走了走，大概是那里信号不好吧。后来碰上李栋，就一起回来了。”收回眼神，余小萌回答道。

　　“嗷呜，呜~”地上的小豹猫不满主人的无视，两腿直立，直接趴在了余小萌的小腿上，刷足了存在感。

　　在被主人从地上抱起来后，才终于满足地安静下来。蜷缩在主人手臂间之前，还用爪子在余小萌的脖颈胸前使劲扒了扒，似乎想给自己倒腾一个舒适的位置，一阵折腾之后，才终于静卧在余小萌手臂间，假装自己是一只带着温度的毛绒玩具。

　　这样一打岔，之前的话题才终于岔了过去。

　　“既然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你们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去下一个地方吧。”李栋说道，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下一个地方离这里大概有段距离，按照你们开车的速度，车上还是备点干粮比较好。”

　　“啊，好。”余小萌木然应道。

　　那天夜里，两个姑娘躺在酒店标间相隔一步的的单人床上，四目相对，看样子就是要开启夜谈的节奏。

　　身为对彼此了解颇深的好友，余小萌深知殷颖有许多话想要对自己说，晚上回来时只是碍于李栋在场，才没有开口。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切入的话题，会是这样的。

　　“萌萌你下午出去的时候是不是背着我买了新的洗护产品，味道挺好闻的，好特别啊，下次也借我用用呗，好用的话我也去买一套。”说着还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有啊，什么味道？”余小萌不解地又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晚上回来就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洗完澡之后味道就更明显了。这味道叫什么名字？挺像海水的味道，嗯，好像比海水又少了那么点咸味，所以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殷颖一脸好奇，闪烁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求知欲。

　　余小萌回忆了一下下午的经历，带点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像不像是水汽的味道？我们第一次到江边的时候，你就说江水在河道里翻腾，空气里的水汽特别好闻，是不是有点像？”

　　“对，对，就是那个味道！”殷颖狂点头，“可是在江边的时候是因为空气里的湿度大，可你身上的味道。。。哇！哪家的香水能做到香味的还原度那么高！爱了爱了！快把名字告诉我，我这就去加购物车了！”

　　余小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殷颖。

　　说到下午她似乎能够在水中呼吸这件事，更是惹得殷颖姑娘一阵呼天喊地，直嚷羡慕。

　　最后，两个姑娘干脆挤到了一张床上，殷颖抱着余小萌的胳膊夸张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直说好闻。

　　甚至于因为羡慕余小萌身上新出现的好闻的体味，对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不寻常，都通通视若罔闻。

　　余小萌有些无奈地推着对方一直往自己身上蹭的脑袋，忍不住问道，“话说，为什么你的接受度那么高啊，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你怎么就那么自然地全盘接收了啊？”

　　殷颖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地无比坦然，“因为李栋这个活生生的鬼仙存在啊！既然鬼仙存在，我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天使魔鬼，女巫狼人这些神奇生物的存在。”

　　“而且你知道么？我有个姑婆，一直独自生活在北方的湖泊边，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就自称自己是个萨满，还一直说我们家有萨满的血统。

　　“当然家里人绝大多数都是不信的，还觉得老太太整天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原先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这次跟你出来之后，我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抽空去看看姑婆。”

　　殷颖调皮地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手串，“这个据说还是姑婆留给我的护身符，每次看着它的时候都觉得这好像就是一只真正的眼睛，盯着它看一段时间，总觉得大脑就会特别清醒，考试之前复习的时候特别好用！你看是不是特别漂亮。”

　　余小萌顺着殷颖的话看了过去，就觉得那串手串上的眼睛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唬得她赶紧移开了视线，尽量淡定地回道，“可能，每个人看到的效果不一样吧。毕竟是你的护身符，只要你觉得能够保护到你就好了。”

　　“嘶嘶-”

　　猫科动物特有的威慑声突然传入两人耳中。

　　转头，就看到写字台上，灯光下一只小豹猫弯腰弓背，正对着桌上的的某件东西发出威吓声。

　　那上头，除了余小萌白天佩戴在身上的手表，发卡，就只有之前挂在脖子上，被李栋称作镇水兽的那只石雕小兽。

　　余小萌喊了两声它的名字，被小豹猫非常不给面子的无视了，不得已只好亲自下床把依然炸着毛的小猫咪抱离了写字台。

　　殷颖在一边轻笑道，“听说以前黑猫都是女巫的使者，没想到小豹猫也是很有灵气的么。”

　　“嗷呜~”虽然被禁锢在主人怀中无法动弹，依然傲娇地应和喵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