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灵师》武筱贰

2、来龙去脉

　　醒来已经中午，李子明睁开眼就看到奶奶坐在床头沉着脸。一旁站着的“臭老头”见孙子醒了，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喊着：“醒了醒了，你看我说的没事吧！”奶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老东西，喊什么，我又不瞎。”爷爷自知理亏，只好在一旁陪着笑脸。奶奶这是转过来对李子明说：“子明，昨天是我们一起安排的，你别怪你爷爷，他怕你有危险昨天一直跟在你后面保护着，虽然做法有些过分”，说着又瞪了爷爷一眼，继续说道：“但你身为李家度师，却怕黑怕鬼，而你开学在即却无法独自度灵，实在没办法我们才出此下策。不过，祖宗传下真言念珠是为了让你保命用的，可不是让你用来砸鬼的！念珠是至圣至洁之物，被恶鬼的阴气玷污，实在暴殄天物。”奶奶虽然语气平静，但不怒自威，李子明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当时紧张，这不也是急糊涂了嘛，是吧，爷爷？”说着朝站在旁边的爷爷使了个眼色，老度师立刻会意，凑上来帮腔道：“是啊，老伴儿，当时危急我都想出手帮忙了。”

　　“你还敢说，子明有念珠护身，还是伤到了心脉，光凭这儿点，那灵体至少也得有百十年的道行，若是修的练气之法，已经快到化魔级别，就是你出手也要费些个周章，这孩子第一次度灵，你就敢让他应付这个，你是嫌你孙子多还是怎的？！”见奶奶像教训孩子一样训斥着爷爷，李子明在一旁偷笑，他使眼色让爷爷帮腔就是想引奶奶批评爷爷，果然不出所料。

　　“妈，您就别训我爸了，这孩子不是没事嘛。李子明赶紧起来吃饭，你爸帮你把念珠送到了尘师傅那去了，吃完饭自己去取回来。”母亲端着饭进来，看到李子明得逞的样子就明白八九分。

　　了尘师傅是山荫寺出家的和尚，也是李子明学习佛法的师傅。本来每个度灵师都是家传，偏偏李子明生来体弱，又八字属阴，从小就容易招来阴灵，因为这种体质正是阴灵修炼时很好的“补药”，老度师李荣无法只能将其带到附近的山荫寺跟随了尘长老修习佛法，想藉由金刚之力保护其不被恶灵伤害，于是李子明便在家传之余又多了一个佛家师傅。

　　山荫寺离李家不算太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寺庙不大，但天王殿，菩萨殿等一应俱全。李子明进了山门，对面前的小师傅行礼道：“请问，了尘师傅在么？”

　　“就在大殿。”

　　“多谢小师傅。”移步大殿，见一个略发富态的白胡子老和尚正在蒲团上闭目禅思，李子明轻声道：“师傅，我来了。”

　　“嗯”，了尘师傅睁开眼，露出微笑：“我听说作天你用真言念珠捉了个鬼。”

　　“没有没有，没捉到，请走了。”

　　“请走，不能度化？”

　　“恶鬼，它说《往生咒》度不了它。”

　　“不是《往生咒》度不了它，是它自己度不了它。”

　　“师傅，我糊涂了，‘它度不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你看，世人顶礼、祈求都是双手合十，这是求菩萨。而菩萨也是双手合十，他又是在求谁呢？”

　　“这······不知道。”

　　“菩萨有言：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度人即是度己，他人得度，自己成就；于人是好处，于己是功德，必要两厢情愿才可。你给它念再多遍《往生咒》，它心有挂碍，不愿往生，任你法力再高，念力再大也是无用。”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师傅，还有一事，昨天我遇到那恶鬼时，它曾说吃了几个想要超度它的和尚。”

　　“哦？那鬼怪多久道行？”

　　“听奶奶说至少也有百十年的道行了。”

　　“如此我倒想起一事，几十年前先师慈光长老在时曾修行于几十里外的慧恩禅寺，当时常听他讲起一件事，慧恩禅寺初建时，众僧都去寺外筹集善款，有四位师兄曾在当地一富商家中筹款众多，并应富商之请做了一场祈福法事。次日归来，四人倍觉疲惫就此睡下，之后便再也没醒过来。当时僧众多不在寺中，待到众人发现后也为时已晚，四人已然圆寂。”

　　“是突然得病了么，怎么没去医院？”

　　“当时距今已近百年，那时附近哪有什么医院。所以是否得病我不清楚，不过我曾私下问过师傅，据师傅说，四人圆寂时，三魂皆已不全。失一魂，但觉无力；失二魂，困顿不醒；失三魂，一命难全。”

　　“那个富商呢，是不是他搞的鬼？”

　　“突发大火，全家尽殁。”

　　“师傅的意思，那恶鬼或许与此有关。”

　　“阿弥陀佛，无为有法，一切皆是因缘。李荣施主曾跟我讲过，练气的异灵修炼之法即是吞噬灵魂，所以听你说此鬼怪，我突然想到此间种种。听你父亲讲昨日李荣施主也在场，为何也没能度化此鬼怪呢？”

　　“昨天没等爷爷出手，我就请出鬼差将它带走了。”

　　“鬼差，阴司使者如何能听得到你的召请？”

　　“师傅，你忘记昨天是中元节了，地官诞辰，鬼门大开，鬼差自然都会押着亡魂到人间来的，在人间自然能听得到我的召请啊。”

　　“哈哈，原来如此，不知是该夸你聪明还是夸你幸运呢。不过，你召请的是哪殿使者？”

　　“这个，无间地狱，阿傍罗刹。”李子明小声讲到。了尘长老听了一惊：“阿弥陀佛，南无地藏王菩萨摩诃萨。虽是恶鬼，你将它投入无间地狱，必然让它加重怨恨，无间之苦，无有断绝，苦痛怨恨愈积愈深，对你始终不是好事，这本《地藏菩萨本愿经》你带回去好好抄诵，希望能减少它的怨恨，阿弥陀佛。翊灵，你是度灵师，必要心存善念，不可无名妄动，世间虽有千般恶，莲花却从淤泥出。”

　　“弟子谨记师傅教诲，心存善念，绝不妄动无名。”

　　“善哉！真言念珠是度灵师圣物，切记不可再被鬼怪阴气所污。为师已用甘露净洗，诵念大悲咒四十八遍，你再诵念一遍就可以取回了。听闻你开学在即，这些是为师供于佛前多年的法器，你回去时一并带上，不过为师希望你用不上”，说着将一个黄经布包递给李子明，然后说道：“记住，唯心唯善，以善度灵。为师要去做晚课了，你收拾好就回去吧。”说完老禅师晃动着略胖的身体离开了，留下呆呆的子明禁不住落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