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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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大厅里坐着几个值班民警，问他们什么事。潘建国指着赵正仁说：“警察同志，我们要报警，这个人猥亵殴打学生。”
这个开场白和赵正仁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他以为至少潘建国会客观一点说“这个学生说这个老师猥亵殴打他”之类的。
赵正仁努力睁大红肿得只剩一条线的双眼：“警察同志，我没有，我是被污蔑的。”
林森没想到全程安静如鸡的蒋钰一鸣惊人：“警察叔叔，我们是人证，可以证明他没有被污蔑。”
最佳助攻啊，林森想。他有一种想要越过陈俊秀去握着蒋钰的手说谢谢的冲动。
警察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果然让林森叫家长过来。说是询问未成年人和做笔录都要有监护人在场，必须要监护人签字才有效。
林森低垂着头，呼出一口气，抬头求助地看着潘建国。
潘建国扶了扶眼镜，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他父母都在外省，赶不过来，家里就一个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我是他的老师，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今天就由我来签字。要是后面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监护人的，再让他家里人过来，你看行不行？”
警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拿出表让他们先登记，说：“先走程序吧。”
1988年出生，刚刚年满14岁的林森在出生年月日那一栏工工整整地写下：1989年10月16日。
当年他爸爸给他上的户口，不知道怎么把年龄弄错了，户口本上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了一岁。因为他妈觉得他上学本来就上得早，要是按户口本上的年龄，不好入学，所以他上学一直按实际年龄来的。
现在，户口本上小了一岁的年龄突然有了不一样的作用和意义。林森想，得好好感谢他那个粗心的爹。
登记完个人信息，两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警察先把被害人林森带进去做笔录，潘建国陪同，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林森在警察的询问下，开始回忆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
“我进去以后，赵老师让我坐在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他先问了一下我家里的情况，又问我为什么要抄作业，还说要给我补习。没过几分钟，他突然过来抱住我，摁着我坐在他身上，然后在我身上乱摸，我使劲挣扎，但是没用，他力气太大了，我求他放了我，他不听，还说我再叫就打我。”
说到这里，林森适时地抱着双臂轻轻颤抖，还哽咽了几下。
坐在右边的警察有点于心不忍，说：“不急，慢慢说。先休息一下。”还起身去外面倒了杯水过来给他。
林森礼貌地道了谢，接着回忆，边说边瑟瑟发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摸我，还亲我，我觉得很恶心。后来他想脱我的裤子，我拼命按住，他没脱掉。然后他就想脱他自己的裤子，我趁他解皮带的时候，拿出书包里的辣椒水往他脸上喷。然后他说要打死我，我很害怕，想跑，但是腿软根本动不了，被他抓住了。他开始打我，抓着我的手往桌子边上撞，还按着我的头往桌子上撞。后来，潘主任他们来了。”
林森说到后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过了一会儿，他指着额头上的包说：“这是他撞的。”又把袖子撸起来给警察看：“这也是他弄的。”
警察看着他低着头掉眼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又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紫和额头上肿起来的包，心里暗骂“畜生”。
林森抽泣了一会，哽咽着说：“警察叔、叔叔，我脑袋、有点晕，还有点想、想吐。”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恐怕是脑震荡，得尽快询问完了送医院。
左边那个警察问道：“你怎么会带辣椒水在身上？”
林森下意识地轻抿了一下唇，吞了一下口水，继续陈述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有一个人遇到坏人，他打不过对方，然后拿辣椒水喷了坏人的眼睛，坏人睁不开眼睛看不到，他就跑掉了。我觉得辣椒水很有用，所以做了一瓶放在书包里，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总不会让他把那本书找出来作为证据，林森想。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警察没有再追问。
“警察叔叔，我有证据，可以交给你吗？”林森神情忐忑地问。
确认可以后，林森从书包里拿出复读机。先倒带，听一下，又快进一点，再听，再倒带，反复两三次后，按下播放键，从他进赵正仁办公室开始播放。
警察听得眉头紧皱，是一份很有用的证据。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如果只是学生被老师叫去谈话，应该没有人会想到要录音吧？
左边那个警察紧紧盯着林森，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录音？”
林森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怕，镇定一点，就按你想好的说”。
他低着头，盯着面前的一次性水杯，“我经常会录音，大部分时候就是录着玩，有时候也会录老师讲课的内容。不信你可以听前面的，这个带子是今天开始录的，我也录了很多其他的。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我以为会给我补习，想着先录下来，万一没听懂，回家可以再听。”
好像说得通，没毛病。
警察又倒带听了一下前面的录音，林森自言自语的，和同学聊天的，老师讲课的，长长短短七八段录音。
又例行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让林森和潘建国分别签了字，就放他出来了。
接下来轮到赵正仁进去做笔录。
赵正仁始终不承认猥亵殴打的事，一口咬定他什么都没做，可是他又说不清楚林森为什么要喷他辣椒水，又为什么哭喊。
他说的话毫无逻辑，而且人证物证俱全，警察没法相信他说的话。
赵正仁又说林森是在演戏，故意害他。至于为什么要害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警察像看傻逼一样看他，赵正仁也知道这个理由没法说服别人，谁能想到一个14岁的小孩能这么周密地害人，而且对象还是无冤无仇的班主任老师。
赵正仁又说林森精神有问题，还建议去医院检查一下他的精神状况。
警察不想再跟他废话，被害人和嫌疑人双方供词不一致这种情况很正常，基本上没有哪个嫌疑人会一开始就轻易认罪。
潘建国和蒋钰作为证人，也分别作了笔录。两人的证词差不多，都是听到了林森的哭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窗帘是拉着的。蒋钰还听到了碰撞的声音，应该是赵正仁打林森时弄出的声音。
蒋钰做完笔录，和潘建国一前一后出来。这时从大门外走进来四五个人。
大厅里的几个警察见到来人，立刻打招呼：“赵所长，您怎么来了？”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了，除了他们值班的几个民警，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
对面穿着便衣、被称作赵所长的男人冲他们点了点头，对着他右侧的人做了个介绍的手势，“这是市委的王科长。”
顿了几秒，赵所长说道，“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王科长特意为这个事情来的，小陈啊，你来跟我们说说吧。”
刚刚做笔录时坐在左边的民警小陈跟在他们一行人后面往里走，边走边用眼神叫上跟他一起负责笔录的另一个警察。
蒋钰和潘建国走到林森他们坐着的那张长椅上坐下。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坐那等着。
另一张椅子上的赵正仁脸色很不好，凑过来对林森低声咒骂：“小兔崽子，老子什么都没做，你他妈凭什么这么地污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就能污蔑得了我？做梦吧。你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林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举起右手，“警察叔叔，他恐吓我。”
坐在办公桌后的值班民警皱着眉看着这个不安分的“社会渣滓”，训斥道，“你老实点。”
他随即指了指离林森最远的一个椅子，“你坐那边去。”
赵正仁狠狠地瞪了林森一眼，嘴里小声囔囔着，不情不愿地走到那个椅子前坐下。
过了二三十分钟，里面几人走了出来。
赵正仁声嘶力竭情真意切地喊着冤枉，还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拘留了。
一行人一起陪着林森去医院验了伤。潘建国以为林森真的脑震荡了，让他住院休息两天。林森拒绝了，说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如果不回家奶奶会担心。
潘建国拗不过他，只好送他回家。在车上还再三叮嘱，如果不舒服就去医院。林森乖乖答应。
林森下车前，蒋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生日快乐。”
林森对上蒋钰深邃的眼神，晃了一下神。
他有点看不懂蒋钰的眼神，好似有心疼、有庆幸、有愧疚，又好似有千言万语。
林森诚恳地道了谢，和陈俊秀一起下车。
下了车，林森想想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一个眼神就能脑补这么多，要是再多看一眼，是不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蒋钰之于他，只是没有交集的男同学。他们前世说过的话应该不超过十句。哪来的千言万语？又哪来的心疼愧疚？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