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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烟火人生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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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花枝招展，眼神迷离道：“我新近弄到一瓶一八四〇年的白兰地，担心被人哄骗，你来帮我尝尝是真是假？”
交际花从小七爷身上滑下，老老实实给她腾了位置。
冯季晨用微带沙哑的喉咙低低说道：“ 酒呢？”
她在他的左首坐下，笑道：“自然是在房间里。”
他斜眼看她，手滑到她的腰部一揽：“随意撩拨，可是要想好后果。”
她的手轻摸上他的膝盖，舐了舐嘴唇：“我从来喜欢挑战，就怕有人偏做柳下惠。”
他嘴角一勾，转身把她按倒在身下，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见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她疑惑的随着看过去，未等她看清楚，他早抽出身，大步朝某个地方走去。
交际花噗嗤笑出声。
她大怒：“你敢笑我？！”
“没想到，大名鼎鼎以性感著称的电影明星，也会眼巴巴的送上门，还被人给拒绝。”
她恼羞成怒：“乔祺，你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你这么卖力，不就是想在电影里有露脸的机会，而我，胡梦，永远是万星捧月的主角，主角你懂吗？！”
冯季晨毫不犹豫丢下在怀美人，朝吧台所在的方向走去，路上还没忘记整理自己松散的头发和被人扯出来的衬衣。
“女士，请容我向你自我介绍，我叫罗杰安登白，来自法国。”
“我姓林，名新烟，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家，我很向往。”林新烟与法国男人交换姓名。
他惊讶：“原来林小姐会说法语。”
她笑道：“会说的不太多，如果再来几句定会露馅。”
......
法国男人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林小姐真让人惊喜，不冒昧的话，能不能做我今晚的女伴？”
“不能！”林新烟还未开口，就有人替她作答。
冯季晨突然出现，半路拦截，倒是吓了林新烟一跳，原谅她眼拙，一开始，她的确没有认出他。
“林小姐，这名男士是你今晚的舞伴吗？”法国男人询问，并不想轻易退出。
“当然。”冯季晨自信抢答。
“不是。”她老实回答。
两人同时回答，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其有意思。
冯季晨回过头看她，脸色铁青，嘶哑的声音拔高了半度：“林新烟！”
她皱着眉头，退后一步，可算认出了来人，眼前这个酒色醺然，浑身脂粉香味的风流男子，就是前两日见过的冯斌。
她恍然大悟，刚要说什么，冯季晨抓过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眉头挑起，眼神凌厉，法国男人见两人的确相识，也不再强求。
离开前对林新烟道：“我在上海开了一家店，就在麦克白街，林小姐可以来逛逛，特别主打香奈儿五号。”
林新烟会意：“谢谢，有时间我一定会去关顾。”她用的香水正是香奈儿五号，想必一早便被这法国人闻出。
“什么香奈儿五号，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冯季晨问。
“香奈儿五号，一种香水的名字，看来林小姐勾搭上了一个外国男子，只是听说这些个洋人但凡看上的中国女人，没一个会娶回家。”胡梦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悠悠开口。
林新烟笑道：“胡...胡小姐是瞧我不顺眼吗？怎么把我当眼中钉似的，只管瞪着我。”
胡梦心道：“眼中钉？你也配。”开口便是：“林小姐说笑了，我怎会瞧你不顺眼，要说咱俩可是老相识。”
听到这里，冯季晨有些上心：“你们认识？”
胡梦点头道：“何止认识，我和林小姐可是老乡。”
冯季晨“哦”了一声：“原来大明星胡梦也是出自江南，江南可是个好地方。”说后半句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林新烟。
胡梦对他言辞中保持距离的生疏感到生气，面上看不出半分，只道：“ 家乡自然是极好的，但这繁华似锦的大上海也是颇具诱惑，你说是不是，林妹妹？”
林妹妹一称呼亲昵的让林新烟平白生出鸡皮疙瘩：“胡小姐还是换个称呼吧，林妹妹什么的，太过肉麻，肉麻到家了。”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可容我也来凑凑热闹。”来人显然与冯季晨极为熟悉，刚见面就冲他的胸膛来上一下。
“白宗桢，你这个新郎，新婚之夜不在家里陪老婆，来丽都鬼混。”冯季晨也冲对方回了一拳。
白宗桢道：“哪里来的老婆，不过是一个硬塞进来的女人，老爷子非让娶，有什么办法。”
冯季晨讥笑：“所以，你就让新娘子独守空房？”
白宗桢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刚才你们在聊什么？什么林妹妹？那宝哥哥又在何处？”
林新烟闻言笑开，她方才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不便明说。
白宗桢见她笑了，越过冯季晨，眨着眼道：“这位女士有些面生，不是上海人吧，在这大上海可没有我不认识的美人，自我介绍一下，家门白姓，白宗桢，你的眼睛真漂亮。”
她笑道：“谢谢，我是林新烟。”举起香槟杯抬高敬了一下对方。
白宗桢手里也拿着酒杯，顺势回敬了她。
两人礼貌互动，冯季晨却觉得看不顺眼，下意识想再去拉林新烟的手腕，这次她有了准备，不露痕迹的躲开，同时从经过的服务生手中拿下一杯鸡尾酒递给他。
“既然冯少爷有朋友来，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没吃晚餐，腹中空空，再不去找些吃的，难说晕倒在这里。”林新烟自然是吃过晚餐，她从不亏待自己，这只是一个脱身的借口，来这里是想同胡梦叙叙旧，谁想还碰上了另一个‘旧识’，她从来落落大方，但直觉告诉她要与冯季晨这人保持安全距离。
“等等！”
“等等！”
这次，同时开口的是冯季晨和胡梦，冯季晨奇怪的看了胡梦一眼，其实他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便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她。
她上前拉住林新烟的手臂：“林妹妹，你这么快就离开，未免太扫兴，还是让服务生拿些糕点来垫垫吧。”
林新烟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舞池那边传来骚动，了解过后才知，原来是上海滩最红的歌星冯冰蝶要站台献唱。
胡梦见机：“林妹妹，这冯冰蝶的歌声那叫一个缠绵悱恻，婉转动人，你可千万不能错过。”
林新烟还是不能适应‘林妹妹’这个称呼，更无法适应胡梦突如其来的亲昵，碍于礼貌，只好留下，心中祈祷：救命王菩萨保佑，不要再叫我林妹妹。
白宗桢闻言笑她：“这话从大明星口中说出还真是令人惊讶，若是让冯冰蝶知晓了，怕是要受宠若惊了。”
都是风月场上的人儿，谁又会不认识谁，不过要论白宗桢和胡梦的关系，确实要更亲密些，毕竟白宗桢是胡梦踏进影坛的领路人。
“白少爷，话说回来，还没来得及同你说一声恭喜，你可别生气。”胡梦道。
“喜从何来。”
“自然是你与陆小姐婚事。”
白宗桢自嘲一笑：“你还不如不说，我便当作不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林新烟听得入了迷，之前只听闻上海滩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她竟从一首靡靡之音中感受到了迷醉与风韵。
冯季晨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让他生出兴趣的，是眼前爱笑的林新烟，分明一身西洋的打扮，却显的那般素净雅致，透过她仿佛就能看到江南的烟雨迷蒙，空翠烟霏，他静静的望着她，似回到了童年幼时。
一曲夜上海唱毕，掌声如雷鸣四起。
“再来一首！”有人起哄。
冯冰蝶站在舞台上，一笑，百媚生：“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美好的事物如同这花，转瞬即逝，如果不懂得珍惜眼前，便会化作蝴蝶飞走了。”
众人皆笑，说她真是伶牙俐齿，生了一张好嘴。
冯冰蝶飘飘然走下舞台，现在她的背后有顾家撑腰，一般没人敢对她怎么样，不再是当年她在百乐门当台柱子的那光景了。
舞台上不能空了音乐，否则会扫了兴致，冯冰蝶下了场后，有两个新人歌舞女登了台，一曲“舞女泪”唱的是磕磕巴巴，舞姿也不太利索，特别是受前面冯冰蝶绝世歌喉呈现出完美舞台的影响，水准顿时掉了下来。
底下抗议声四起，甚至有人言辞激烈，那阵仗好像再不换人就要动手，以示威力。
如同前面所说，现下的上海鱼龙混杂，今日一条虫，难免明日变成龙，再加上金权至上的熏陶，这素质也就参差不齐了些，所谓上流，也不见得上到哪去。
年轻的歌舞女没见过多少大场面，因为后台出了事，临时抓她们上台，没想到搞砸了，吓得落下泪来，这下成了真真切切的“舞女泪”。
这时胡梦站了出来，不少人都认出了她。
“今天的丽都好生热闹，来了一个歌星冯冰蝶，又来一个影星胡梦，我要好好寻寻看，说不定莉莉丝也在，我可是她的头号影迷。”
“做梦吧你，报纸上不是说莉莉丝在香港，怎么会出现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