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言深情》何北雨

3、第三章

　　苏言出院之后，回家了一趟，她决定问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苏尚德在下乡的时候遇见许深的妈妈的，两人一见钟情，只是碍于苏尚德的父母觉得许阿姨的家境不好，坚决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苏尚德无奈，娶了父母都喜欢的苏妈妈，许阿姨一气之下随便嫁了个人，结果，那个人很年轻的时候便脑梗死了，许阿姨一个人带着许深，吃了不少苦。苏尚德见到许阿姨的时候，心生愧疚，一直想补偿许阿姨，以致苏妈妈发现并大吵，没多久，两人便离婚。
　　苏妈妈提到这段往事的时候，反应并没有很激烈，或许她是真的放下了，苏言觉得。苏言找宋巍要到了许阿姨的病房号，她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苏言觉得，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只要和情扯上了关系，就再也没什么对错，没什么你我。苏言还是没有勇气进去，转身准备离去。许深在她身后，苏言一惊。“言言，我们谈谈。”
　　“好。”
　　他们坐在医院的草坪边的长椅上。
　　“你，身体怎么样？”
　　“嗯，挺好的。”
　　“言言，我……”
　　苏言打断了许深的话，“许深，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再次接近我是不是想让我说服我妈去看你妈？”
　　许深沉默。苏言紧握双手，她希望能听到不这个字眼，只要他说不，她可以不再执着于过去，可以慢慢放下，可以……
　　“是。”
　　苏言所有的期望在这一瞬间崩塌，原来，原来，最放不下这段感情的一直是自己。她木讷的点点头，笑着说：“好，真好。”说完之后扶着长椅向前走去。许深拉住苏言，“言言，你听我说。”
　　苏言甩开了他的手，“许深，我不想再听了，我累了，真的，我累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许深看着苏言的背影，他也没有勇气挽留她。
　　许深知道苏尚德和妈妈的事情也是在他生日，那天，苏言没有陪自己过生日，许深便早早回家，可他看到苏尚德竟然和妈妈抱在一起，他悄悄地的关上门，一个人走在马路上，他苦笑着，造物弄人，第二天他便找了一个女朋友，尽管自己不喜欢，可为了让苏言离开自己，他只得演戏，苏言走后，他后悔了，他怨过自己的母亲，可母亲是自己至亲之人，是从小将自己拉扯大的唯一的亲人啊，他再次遇见她其实是巧合，他没想到她是酒店的大堂经理，他本想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但他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想要追回他，可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勇气，他其实很懦弱。
　　苏言想了很久，决定询问妈妈的意见，将决定权交给妈妈，她没想到，妈妈会同意，同意见她一面。苏言跟在苏妈妈后面，苏妈妈进入病房里，苏言在外面等着，许深也在。
　　许阿姨看见苏妈妈很惊讶，努力从床上起来，就是用不上力，苏妈妈赶忙把床摇起来。许阿姨紧紧抓着苏妈妈的手，不停的颤抖。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许阿姨眼含热泪，“萍萍姐，这些年来，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苏妈妈拍了拍许阿姨的手，摇了摇头，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能够听到你和我说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我们都没有错，所以都要好好的，忘了以前的事，一起过新生活。”
　　苏言在外面听到这番话，眼泪止不住的流，许深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苏言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等到苏妈妈出来，苏言推开了许深，苏言看着妈妈，妈妈的眼睛也红了。她知道，妈妈是真的释然了，活在回忆里出不来的只有自己。
　　苏言向酒店休了年假，她回到了老家，回到了奶奶身边，苏言每天都会去看她，聊一会儿天，她总觉得奶奶还在，奶奶一直陪着她，只是每每到深夜，苏言总会想起奶奶满脸是血的样子，这道坎，苏言过不去，她看过许多心理医生，效果都不是很好，苏言也就放弃了，她觉得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一个月之后，苏妈妈告诉苏言，许阿姨去世了，苏言心里也挺难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许深应该很痛苦吧”，苏言想着，因为她知道至亲之人离开自己时的感受，可她再不是那个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许阿姨的葬礼是在他们老家办的，出殡那天，苏言也去了，她远远的看见许深正给人回礼，他瘦了，胡子也没有刮，很沧桑，很憔悴。穿着白衣服带着白帽子的他，在人群中显得单薄。苏言在遗像前深深的鞠了三躬，“阿姨，一路走好。”苏言在心底默默说道，“一切都过去了。”苏言走到许深面前，安慰道：“节哀。”许深朝她点了点头。
　　快过年了，酒店的人也越发多了，苏言依旧留在酒店加班，林助理神色匆匆，都顾不上敲门，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大喊道：“苏姐，有个VIP顾客突发羊癫疯，正在大堂沙发抽搐，口吐白沫，没有意识。”
　　苏言快速跑到大堂，“赶紧打120，找紧急医助，所有人不要靠近，让空气流通，小林去拿毛巾，塞在他嘴巴里。”
　　医助来了之后将他平躺，解开领带，头偏向一侧，时不时喊他名字，想要与其交流，唤醒他的意识。不多会儿，120来了，苏言跟车去了医院，得知医生说并无大碍，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他的紧急联系人是许深。
　　“他是我叔叔。”许深解释。
　　“医生说他无大碍，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苏言起身，点头示意。
　　苏妈妈想要春节旅行，但苏言不喜出门，便婉拒了，她想着在除夕夜自己做点吃的，本来准备去超市，随后想了想，换上便服，拿着钱包，去菜市场。苏言记得奶奶在世的时候总带着她去菜市场，以前小，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嫌脏。菜市场的人一如既往的多，苏言正思量着买些什么，就被人撞了一下，苏言有些吃痛。那人很大声的说了句不好意思，苏言摇了摇头，一句没关系脱口而出。苏言想买点烤麸，上海人过年兴吃烤麸，寓意为靠丈夫。苏言对此也只是笑笑，不过倒是想吃烤夫烧红烧肉。只是那地方正发生争执，事情大抵是这样的，卖主说买主只给了10元，买主却说给了卖主20，两人为此吵架，摊位上围了好些人，但大多都是看笑话，苏言本想离开，但她想，奶奶若是在此，一定会去劝架的，奶奶一向这么热心，苏言上前一步，笑着和卖主说：“老板，我想要一点烤麸。”老板一边应着，一边瞪着那买主。苏言看向那买主，给了她20元，“阿姨，算了，老板店里忙，难免看错了。”买主嘴里仍念念有词，手里却喜滋滋的收下了钱，满意的拎着豆腐走了。老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直说：“姑娘啊，我可没看错，我做生意都几十年了，这样的人见多了。”苏言只是笑着，并未说话。“姑娘，这烤麸送给你了。”苏言说了声谢谢，还是拿出十块钱放在桌上。
　　每家每户都贴上了春联，面上都露出喜色，苏妈妈发来视频，他们已经到了夏威夷，苏言回了句玩的愉快，便将手机关了，本想着自己一人安静的过完除夕，结果苏言被一阵敲门声惊扰。宋巍拎着一大包东西笑盈盈的走进来，在苏言的注视下，很自然的从橱柜里拿出红酒杯和一些盘子，将带过来的东西摆盘，还翻出连苏言都不知放在哪里的西式烛台，点燃。
　　“我爸妈去美国看女婿去了。”宋巍一脸无辜解释道，“而我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少年，自然是要留下来坚守阵地。反正我已经考核过了，人还不错。”苏言无奈扶额：“我还没说话呢。”宋巍反倒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欠揍表情。我们像往常一样边喝边聊，竟聊到了最近的热播剧 “延禧攻略”。
　　“你说，如果魏璎珞当初和富察傅恒在一起，那该多好啊。”苏言脸颊微红，知晓她的人都知道这是醉酒的前兆，“如果有选择，傅恒也许会选择不认识她吧，那便不会有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痛苦了。”
　　“可这世间并没有如果啊。”宋巍也感慨道，“即使有如果，傅恒也还是会选择遇见她，爱上她。”
　　“宋巍，我觉得你一定会是皇上那种类型，美人在侧，多情又无情，诶，倒是可惜了那些思慕你的小护士们。”
　　宋巍愣了许久，随即将酒杯倒满酒，一饮而尽。
　　你怎知我不是傅恒？你怎知我不付真心？你怎知我不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