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个狱友·洛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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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弗丽嘉独自行走着，柔软艳丽的裙角拂过冰冷光滑的地面。
战后原本被毁得一塌糊涂的牢狱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大部分犯人逃脱后不是死了就是趁乱溜走，加上许多牢房的禁锢魔法被破，整个牢狱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阿斯加德在雷神索尔的带领下取得了全面的胜利，黑暗精灵的阴谋被彻底击溃。现在从牢狱往外转过几个走廊，就能到金碧辉煌热闹欢快的庆功宴大厅。
弗丽嘉正是从那儿而来，来看望她的小儿子。
2.
“晚上好，母亲。”
洛基正坐在软椅上看书，听见她的脚步声便放下书，起身走到魔法壁前。
他露出轻柔的笑容，用十分温和的语调向她问好。
“您终于能真的来见我一面了~”洛基叹息般说道，刻薄尖锐的恶意又开始故态复萌，“而奥丁正在和那些战士们把酒言欢，发表着他豪情万丈道貌岸然的演讲。索尔呢？”
他微微撅起嘴，眉头拧起，双手抱胸，左手指尖敲打着右臂，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一样。
但很快他就自问自答道：“噢，他一定在搂着那个小美人跳舞吧——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简。”弗丽嘉始终温柔地看着他，包容理解他的任性，“别那样谈论别人，这次战役她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勇敢的女英雄，哦，和索尔多么般配~”他夸张地称赞，下一秒神色便冷淡下来，讥讽道，“只可惜她不过是个来自中庭的人类，明天？明年？还是一百年？我都等不及看索尔抱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他的绿眸里闪着幸灾乐祸的轻快笑意。
弗丽嘉只是温柔地看着他：“洛基。”
洛基便稍稍收敛了一点。
弗丽嘉侧身看了看他对面空荡损坏的监牢，她听当时在这里值守幸存的侍卫报告过。
“That girl——”
“I buried her.”
3.
洛基侧头看过去时，映入眼帘的是少女被高高地掐住脖子的画面。
他下意识想叫卫兵，但立刻被他否定了——现在已经没有卫兵来管自相残杀的犯人了。
只是这片刻，她就被折断脖子扔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人类，真是脆弱啊。
洛基心中发出了无谓的慨叹。
他看着那双水蓝色的空洞双眼，那布满斑驳泪痕的白皙脸颊还是柔软富有弹性的，宽大的披风下是少女尸身轮廓起伏的线条。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她曾装模作样地拎起披风两角向他行礼，沾沾自喜地说——
[洛基殿下过誉了。]
4.
在这狭小的监狱中，洛基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也只有书籍和少女了。所以他并不介意心情好时逗逗她，或者心情不好时拿她出气。
而且她的愚蠢也尚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算不上多惹人厌。
但洛基有时候也很讨厌她。
他讨厌这间牢房，讨厌那些执矛披甲的卫兵，讨厌同他一样被关押的粗陋可憎的犯人；讨厌每日送来的吃食，讨厌小桌上的书籍，讨厌弗丽嘉对待她的态度……那么温和亲切。
“那个女孩，”这是某次弗丽嘉的幻影来看望他时说的，“你同她相处的好吗？”
弗丽嘉说起她时温和而暗带欣慰的语气，几乎立刻就被洛基尖锐敏感的心思翻来覆去剖了个遍。
然后不可遏制地感到对少女的愤怒和厌恶。
——弗丽嘉认为有人与他作伴，会让他一望无际的囚禁生活不至于太过凄惨孤独。
就像给他在监狱里养了只宠物。
洛基讨厌她，讨厌弗丽嘉这样对她，讨厌她的存在本身。
但他撒完气还是会同她说话，作弄她，他没有别的事能做。连他从中得到的短暂快乐，也让他讨厌。
她才不是我的宠物，洛基想。
她是我养的小狗。
5.
“那个女孩——”
“我埋葬了她。”
洛基迅速轻快地回答道。
弗丽嘉看着他温柔地笑了，她的眼神让洛基有点不适。她笑着挥手——金色的魔法壁如水光般散去。
她走进监牢。
“洛基，我的孩子。”
“我希望无论你在哪里，都能平安快乐，并且记住，”弗丽嘉向他伸出手，“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阿斯加德是你的家。”
从她指尖落下的地方，洛基的身形一点点消散。
而弗丽嘉也毫不意外的样子，继续说：“我爱你，洛基。别忘了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会有人爱你。
洛基嘴角上挑，逐渐被绿光侵蚀消散的脸庞露出一个浅淡柔软的笑。
“再见，母亲。”
6.
洛基亲自埋葬了她。
他还纠结了一下是该用地球的方法还是阿斯加德的，但这片刻的纠结就让他心浮气躁，于是他干脆地把她放在船上，顺手变了朵花放在她胸前，然后伸手一推，单薄的小船就在夜色中破开水面向前滑去。
即使一切都有法术辅助，省事简便，洛基还是觉得很不耐烦。
不如说他纡尊降贵地给一个蝼蚁简陋的葬礼，这件事本身就让他如鲠在喉，别扭又烦躁。
在这片阴暗狭小海域的远处，正在举行光荣战死的武士们的葬礼。
几百条木舟从穿过金宫的水面井然有序地漂向那片暗沉广阔的海，两岸立着手捧圣洁温和的光球的阿斯加德人民，他们沉默肃穆，满怀着对战士的敬意和悲痛。
在神王奥丁的示意下，金甲卫士点燃了搭在弓弦上的箭头。一抹赤红高高划过夜空，落在最前方的木舟上，明亮的火焰骤然壮大裹住了战士的身躯。紧跟着无数燃火的箭支飞向海面，所有木舟都腾起了巨大的火光。
洛基静静立在海岸，观赏了一下那边海面上炽烈壮观的葬礼。
像是忽然起了玩心，他心念一动，在黑暗中慢悠悠地向前飘着的小船忽然停了下来，调正了船头方向，然后像装了涡轮加速器一样飞快地冲了出去，在夜色星光下激起泛白沫的层层浪花。
洛基咧嘴笑了。
小船很快就超过了另一边最前方的木舟，一路无畏地飞速冲出瀑布的边界。
少女的身体化为一抹星光升腾，消散于星空。
洛基微微仰头看了一会儿，这时那边的战士们也纷纷化为茫茫宇宙中的星光，人们轻轻地抬手，温和明亮的白光一个接一个上升，海面上的夜空满是纯白的光球。与还未行至边缘的木舟上的火焰辉映，星光璀璨，恢弘壮美。
洛基淡淡地瞥了一眼，又注视着那片星空。
薄唇分开，轻轻地呼了口气，一朵指甲盖大的绿色荧光凝结出来，摇摇晃晃地向上飞去。
他转身离开了。
颀长挺拔的瘦削身影融入了暗沉的夜色。
0.
洛基在牢里养了一只蓝眼睛的小狗。
然后她死了。
她的遗言是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个狱友·洛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