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1章 采花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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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们这儿的装修可真不带劲！”白净沙出了静室，留洛奕一个人在里面思考人生，对着刚刚来不及观赏的云阁，从头到脚一通评头论足。
罗伍在一旁跟着，若不是他白净沙是主上的师傅，罗伍真想一拳揍他个七荤八素。
“这墙啊，啧，太糙！”白净沙用两指在石壁上轻轻拂过，拇指摩挲着两指的指腹拿到眼前，吹掉了并不存在的灰尘与石砾。
“诶，东洲有一家专修室内设计的店，有机会和你家主上提提，叫他派个人去光顾光顾，”白净沙回头向罗伍一挑眉。
“这年头人家挣点口粮不容易，也给你们这云阁弄的气派点，别像个山顶洞人似的随便找个洞就窝着，你说是不是？”
“你——”罗伍后悔刚才没有动手了。
“这么不经逗，可真无趣。”白净沙径直往水帘跳下，凌空飞身几蹬，落在岸边，浑身上下不见一点湿了的痕迹。
“走！去见我的小徒弟咯！”
这边的白净沙优哉游哉地从谭边一路晃悠过来，那边的莫子乐终于在靖远斋里侧的犄角旮旯里挖出了他朝思暮想的书。
想来是那几日在卧房看的书，腿好的八九不离十了之后，将半屋子的书搬回靖远斋时，刚巧将《竹略》塞在了最底下，害得他一顿好找。
莫忧大致翻了翻。
这心里所念的东西终于有了着落，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但内心总还是忐忑的，不知是因为对制作的毫无把握，还是因为对这一想法的不可思议，亦或是因为对某人是否会承这一份情的惶惑。
莫忧不知。
他大概也不会去想那么多。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啊，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一门心思想对人好，一门心思掏心挖肺，哪管最后结局如何，哪管自己能得到什么。
这一门心思，难得，也难辜负。
而对于洛奕来讲，心里的这般滋味，却无人可知。
那日莫忧找到《竹略》之后，罗祁去向洛奕汇报最近的情况，斟酌了许久，终于将莫忧的动静告诉了洛奕，洛奕也就提前知道了莫忧准备为他做的事。
愧疚愈深，心里的账本上赤字部分又加上了一笔。
这一笔笔，一份份，该如何还清。
或许，还不清了。
或许，该赔上自己的一切……
日头渐渐高了，爬过了三面围着的山脊，掠过竹林顶上参差不齐的叶梢，在灰黑的泥地上落下斑驳瑰丽的交错光影，而后一跳一跳地，顺着屋子四周围着的藩篱，踩着墙上均匀有致的石砾，穿过那一扇被竹枝支起的竹窗，绕过地上胡乱堆满废纸的纸篓，借着桌脚一蹬，落在桌面上，趁机和正在磨墨的手指缠绵悱恻了一会儿。
手却没什么心思玩耍，蔫蔫地捏着一块鸟兽形的玄香，三挪两停地，在浅浅盛着水的古松残荷砚里头，洇开一层一层的墨，在阳光下泛起自带光泽的涟漪。
袖子被挽起，软软地塌在肩头，随着手上的动作，总给人一种即将滑落的预感。那少年特有的如玉肌肤与细致勾勒的肌理线条，让人恨不得冲上前将袖子扯下，盖得严严实实，却又忍不住再瞄上几眼。
而手的主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小臂。
莫忧是想把《竹略》上的重点部分摘录下来，以后翻看也比较方便，也便于背诵记忆。
《竹略》的前半部分讲的是竹的种类和生长习性，在后半部分才讲到一些竹的衍生品的制作。莫忧左手拿着书一目十行地找，右手挽着袖子时动时不动地研着磨，嘴里自顾自地念叨：“在哪儿呢？”
他想，书是不会拿错的，不是前面看花了眼略过了重点，就是还在后头没找过。嘶——嘶了老半天，莫忧突然嘴角一勾，眼睛好似生在了书上，挪也挪不开。走了一月水路渡来的上好玄香，被毫不吝惜地，丢在从御窑里头流出来的古松残荷砚上，溅起几星墨点，衬得肌肤越发的白皙干净。
白净沙一路溜达，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上下摆动着逗蛾子玩。他也不急，一副地主来查看地产的模样，晃晃悠悠地进了水云天的院子。
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的“靖远斋”，白净沙取下嘴里的狗尾巴草捏在手里，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掉了先前咬下来的碎屑，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绕着墙走到了窗边。
屋里头的人儿，正挽着袖子拿书抄着什么，嘴巴倒豆子似的蹦出一个一个字，看手上的动作和笔势走向，写出的字估摸着倒是不错。
白净沙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一首“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首诗，是叫《断章》的吧？白净沙苦笑。
我大概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屋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又回到了那副笑眯眯的痞样，仿佛永远都不会将心里所想露于言表。
屋里的人还在抄着书，白净沙捏了捏手里的那根狗尾巴草，挑眉丢向了莫忧，快速向墙后一退，却被一个纸团砸中了来不及撤退的衣角。
白净沙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漫不经心地往空中抛了抛，右手在窗台上一撑，衣袂纷飞间翻身进了靖远斋。
“你是谁？”
清魂出鞘，横在身前，莫忧早就将手上的书和笔丢在了桌上，浑身戒备地盯着闯入的未知来客。
“屋中美人，芳若兰兮。吾思久矣，今我来兮。”白净沙踱步向前，“小美人儿，你说，我是谁？”
“你是如何进得水云天的？快说！”莫忧的眉皱得越发紧了。
“诶，这年头，连个采花贼都当不了喽！”白净沙将胸指着的长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嗤笑道，“他对你倒是好，把这玩意儿都送给你了。呵，真是没良心，养着个小崽子也不记得来孝顺孝顺他师傅……”
“你到底是谁？来水云天究竟有什么目的？”莫忧咬了咬牙，“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白净沙闻言笑弯了腰，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这贼人！看剑！”
剑光一闪，白净沙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翻身出了窗。莫忧虽不会武功，但还是抿嘴提剑追了上去。白净沙也是闲的无聊，一身轻功，用来和没有半点武力值的莫忧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白净沙觉得他这房租费徒弟也着实好玩，想多逗他几句，忽的想起莫忧的过去和他注定的命数，兴致就丢了大半，敛神之后发现，自己竟走进竹阵里头了。
“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莫忧喘着气，清魂却是依旧举着不肯放下，“不管你是怎么进来水云天的，这竹阵，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告诉我，有多简单啊？”白净沙挑眉。
“你——”莫忧闯进竹林，清魂在阳光下闪这别样的光泽，直直向白净沙下盘刺去。
“妈耶，还真动手啊！”
白净沙急忙后退，剑刺入泥土之中，溅起堆积在地上的尘泥。耳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净沙一个回身，躲在了来人的身后。
莫忧抬眼一看，是前去取膳食的小葫芦回来了。
小葫芦纠结了一会儿，才把紧闭着的眼睛掀起一点眼皮，瞧见水云天的几间屋子已经在前头，才放心地张大了双眼。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拿着剑进了竹林？”
“你身后那个贼人，偷偷摸摸，贼眉鼠眼，不知是如何进的水云天，一定得把他抓住，否则……”
“诶，我可不是贼人！”白净沙梗着脖子，“况且，我这么眉清目朗的高富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贼眉鼠眼了？”
“那你说，你是怎么进的水云天的？”
“从山上下来就到这儿了啊！”
白净沙好像闻到了什么，耸鼻吸气弯腰，骨碌骨碌转着眼睛，突然两眼一眯，快准狠扑向了小葫芦提着的食盒。
“嘿，真香！我猜是藤椒鱼，还有，嗯，让我想想，蘑菇，洋葱，蒜，”白净沙一把夺过食盒，抱在怀里，冲莫忧笑道，“不逗你玩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莫忧手上还提着清魂呢，要对付的人却一下子跑没影了。莫忧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两手空空傻愣在那里的小葫芦，气的笑出声来。
等两人回到屋里，某位仁兄已经将食盒里的饭菜都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正两眼发光地夹着一块沾着辣椒的鱼腹肉往嘴里塞，然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太好吃了！多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菜了！你家厨子从哪里挖来的啊？跟我说说，改明儿我也去抢一个来。”
白净沙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鱼肉，眼珠子又骨碌地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又或者说，你们家的厨子卖不卖？多少钱一斤？说说看，我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1章 采花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