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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帝君之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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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护的紧,面孔慢慢浮起怔仲不知所措,眉宇神情像极了从前被我“调笑”的天界二殿下身侧的侍卫。
然而他分明不是,我屏着气息,岿然未动,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两人暗暗僵持了一会,池子里的鲤鱼跃了几跃,打了个挺藏到了莲叶深处,水花四溅,滴在他绷紧的手背上,便见他瘦削的身形轻轻一晃,彼时正殿大门哐当当被人推得直响,狐狸仙立在门槛,朝我招手,欢喜的道:“小锦觅,老夫瞧到一个好玩的物件,快来快来!”他这动作俨然哄猫逗狗,诚然,这叔侄俩万年不变的性子着实叫人头疼。
我一面打量了长琴神色,一面笑着应了声,脚下未做停留,与他擦肩而过后,察觉他不动声色的又退了半步,瞬间心中满是疑惑,我是豺狼虎豹麽,是牛鬼蛇神麽,居然叫他怕成这样,唯恐避之不及,还是我面貌丑陋,嚇的他不能直视,于是抬手摸了摸脸孔,掌下触感细滑嫩如凝脂,否则凤凰那厮怎会爱不释手。沉吟片刻,便得出一个结论,啻离的这个儿子,果真是不近女色的!
我随狐狸仙入殿后,无暇四顾,只寻机问道:“我总觉得长琴有些古怪,可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真是!适才老夫观他瞧你的神色,还愁着莫不是相中你了,若凤娃知晓,不得法灭了这祝融山,只不过吾家小锦觅此等天姿国色,一时把控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哈哈……小锦觅,你可莫要多想!”
前头狐狸仙停下步子,回身笑了笑,我略微思考,觉得他话说的甚是有理,受用无限,心中一时吃了蜜糖一般喜滋滋的,遂点了点头,抬眸间,迎面几个清秀可人且雌雄莫辨的侍从向我俯下身子行礼,为首的声音软软的道:“两位仙上这边请!”末几毕恭毕敬的侧身引路。祝融山虽立身人间,山中却如九重天云烟缭绕宛若仙境,而这殿中所陈设乍看却与魔界有些相似,低调却雅致,桌椅摆设清一色黄檀木打磨,正殿上首数阶铺以淡色长垫,左右两处各摆了一人高的花鬘,辍了几串色泽鲜艳的宝石,真真奢侈!
入了内殿,挑开墨色帷幔,也未瞧到狐狸仙说的有趣的物件,便见啻离端坐在宽敞的桌前,几名仆从正一道道布菜,粗略瞥算,竟有一十八道,尚不计汤水,那仆从又飞快的从紫檀色的盒中取出几双白玉箸摆好,这才退到一边。
啻离笑道:“蔽舍仅如箪食瓢饮,若是怠慢了,还望勿怪,快快就坐,二位赶了路,夫人又身子不便,吃口热汤暖暖罢!”
实在谦虚了,这哪里是箪食瓢饮,简直是美馔佳肴,瞧的我喜上眉梢,遂忙去拖了杌子,然另有一只手快我一步,我遂欢喜的将他一瞅,道了谢,兴致盎然的看着满桌子美食。啻离面色一紧,挑着眉厉声道:“长琴,休得僭越!”
嗳,我愣了,怎的是僭越呢,如此和和善善知书达理,他应该高兴才是,作甚虎着脸,一副不爽快的样子。
这饭吃的不太舒坦,席间尽闻箸碟相碰的清脆声,我夹了几块山鸡肉,却是如鲠在喉。
饭毕,漱了一口上好的龙井,满嘴清香,一转身,见着啻离神色复杂的盯着我,心下惊跳,他立时扭开,转而看着长琴,低声道:“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这般一来一回,他二人去了别个房中议事,至于议的何事无从知晓,一股不安渐渐散开,狐狸仙亦瞧出了我的异样,狐疑与我道:“小锦觅,可是有心事?”
靠我一人之力确实难以从心,尤其长琴藏着掖着似有隐情,再耽搁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和盘托于狐狸仙,他虽尾巴不多,但是点子却是弯弯绕绕的多。待侍从全部散清,我润了下嗓子,欠身坐在圆杌子上,这才开口,“狐狸仙,你瞧着长琴腰间的令牌没?可有觉得眼熟似曾相识?”
他遂同我一起做思考状,眉头纠起,半晌后,答道:“是啻离口中的那枚涪令?”他反问,我颔首,复又叹气,“看来四千余年前血染九重天的变故,竟也波及众多。”
“此话何意?”他立时弹了起来,紧张的看向我。
何意?虽然过于奇异,但是凡事皆有可能,起初啻离只言长琴突来的转变匪夷所思,加之凭空冒出的魔界令牌,况今日所见,确也证实了我心中部分猜想,长琴“怕”我,倒也非真的惧怕,而是敬重,亦步亦趋不敢越礼,却下意识做了他认为的分内事。
从前在花界,常听老胡提起“借尸还魂”、“附身转生”等等精怪轶事,却是不知原来神仙也能借体投生,可我眼瞧着那人在九重殿上魂飞魄散,散入太息,而长琴却是活生生的。
怪哉,怪哉,怕是穷尽我一生,也难以想明白。然则,纵有万千不解,此番,走这一遭也须得好好捋一捋这玄机。当下嚯嚯起身,坦坦然看向狐狸仙,“倘我说长琴体内许是有故人一魄,会不会吓到你?”
我轻飘飘一句,便觉周遭空气凝固般,静悄悄的,本来支着耳朵浑身绷紧的狐狸仙化作雕像一动不动,半刻后眼珠转了转,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老夫定是梦魇了,小锦觅,你掐一掐老夫。”掐人这等手工活,我最在行,捏皮不捏骨,皮疼肉不疼,于是爽快的应了,只用了两分力气,狐狸仙已是哎哎叫唤着,一劲念叨,“疼!”我不免纳罕,原来他同扑哧君一般都是纸老虎,嘴上功夫了得,半点疼也架不住。
我甚是关切的问道:“可还要继续。”
他连连摆手,眉目间升起探究,“无怪他瞧你眼神不对,老夫还想岔了,让老夫猜一猜,这故人可是……暮辞?”我默想一瞬,面色不佳,他继续猜,最后眼里亮光一抖,颤巍巍吐出一个名:“燎原君?”
我慢悠悠道:“正是!”
狐狸仙大受震撼,哐当坐在了位子上,又猛地蹦了起来,欢喜的道:“竟是真的!”
真不真尚且需要验证,我便把计划与狐狸仙说个明白,如此这般那般,定能叫长琴“露出”燎原君的面目。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我溜出魔界的四个时辰后,燃着怒火的某魔尊大人,正踩着雷霆踏云而来!
彼时,我正与狐狸仙研究如何将长琴腰间令牌顺走,二人扒着门缝,虽说不太雅观有失体统,但是非常时刻就要非常手段。
“小锦觅,你可别挤老夫哇!”他被我撺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着,“姑娘家家的,如何这般粗鲁。”我未理会,蘸着纸窗一圈戳开一个洞,俩人又围了上去。
“哟,书都拿倒了,狐狸仙你快看,”这是被啻离训了多久,适才看他回房后,一个人静静坐在塌边,不知想什么,这会从木架摸了本书,居然倒着翻,只神奇的是他居然看了好大会,我啧啧赞叹,果真天才,这便是旁人常说的倒背如流罢。
“这父子俩,一个将自己锁在屋里,一个不知踪影,把我们晾在外头,忒不够意思了。”言毕,狐狸仙接道:“那咱们呢,墙角蹲的老夫腿都麻了。”我翻着眼皮,掐指一算,正是酉时,戒备心最弱的时辰,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岂料这厢,我才佯装与狐狸仙打闹,伺机“不小心”撞进长琴房中,后颈子一股凉意袭来,似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攥住我七寸,动弹不得。
殿外已响起熟悉的问诘:“本尊魔后何在?”
我讷了几下,认命的同狐狸仙对视一眼,他垮着脸,遂装着若无其事的抚着垂在身前的几撮头发,又四处看了看,那神情分明在说,与老夫无关!
身后房门呼啦啦大开,长琴略怔仲的立在门处,我低头,见腰牌已被他取下。他循声望向殿外,拐角一抹皂色襟袍兀的出现,金丝绣线烫的我眼神一晃,锵锵几步,震得整个长廊余声不止,震得我心跳似擂。立时三刻迎了上去,谄媚的笑嘻嘻,“凤凰,你猜我为何在此?”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哪知他嘴角一撇,凤眼睨了一下四周,低低道:“为夫不想猜,不若你再猜一猜,待会回魔界,要受怎样的惩罚?”
嚇!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惨不忍闻的警告。可偏偏对我,很是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