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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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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要人
安亲王道:“这阵子军中离不得你,朝中也许多事,家里你且放心,我们往来照看就是。你去换洗吧,再去看看海儿,我们今晚就不过去了。”
“是”顾延年看看床上的宜靖“有劳王爷王妃。”
回到一事阁换好家常衣服,福伯褔妈就端了热汤面进来,顾延年还定定端坐在书案后面,仿佛想什么入了神。
“将军,您吃一口吧,晚饭也没吃,这都快三更天了,明儿一早还有好多事要忙呢。”褔妈小心翼翼地说。
“好。”
一边吃饭一边问福伯:“少爷怎么样?”
“回将军,老奴去看过了,少奶奶身边的嬷嬷照看的很好,少爷想是累狠了,一直睡着。少奶奶说回来就喝了几口热汤,倒头就睡着了。”
“嗯,太医去看过了?”
“嗯,夏太医看过,把了脉,说是无大碍﹍﹍小风说少爷路上呕了口血,老奴原想着问问太医老爷,哎,老奴没用,还给忘了。”
“呕血?”顾延年皱眉,“不用自责,这几天你们都累坏了。告诉晓园一声,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是,老奴这就去知会一声,再晚一会儿怕少奶奶要安置了。”
顾延年点点头,没几口就把面吃了,接过褔妈递过来的手巾擦擦嘴角,起身便往外走。褔妈紧着撵出来把棉氅递给风来。顾风顾雷也奉命休息 ,风花两个就跟着回府的顾延年,雪月留在晓园听传唤。
主仆三个到晓园的时候,田晰已经在等了,正房里廊下守夜的婆子打着灯笼迎出来。田晰下阶来行礼,顾延年摆摆手,丫头们打起帘子翁媳二人便往顾如海卧房里来。
顾如海真可谓香梦沉酣,这会儿打雷估计也醒不过来。顾延年看看他脸色,确无大碍。便嘱咐田晰好好照顾:“海儿从小没娘,我也时常顾不上他,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你们小夫妻如今也算共过患难,往后更要好好相互扶持。”
“是,父亲。”
“太医来看过了,怎么说?”
“太医说夫君疲劳过甚,急火攻心,大忧大惊,几下里碰到一起,人便受不住了,能睡是好的,睡饱了便能恢复。也给开了方子,已经叫丫头们备下了。”
“他若醒了喊饿,别由着他,先喝两顿粥,缓一缓再正常进食。”
田晰身边的嬷嬷们答道:“侯爷放心,奴婢等省得。”
“嗯,晰儿也注意身子,你们早些歇下吧,我回了。”
“送父亲。明日早起去给郡主请安,今天实在是没顾上。”
顾延年见田晰遇到大事,反显得镇静,心里头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念头:海儿这个媳妇娶得不错,不算亏。
顾风顾雷回府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兄弟两个连床而卧,顾风辗转反侧,把鼾声如雷的顾雷硬给吵醒了。
“哥,你还没睡?”
“睡了,又醒了。”
“那再睡啊。”
“睡不着,你睡你的吧。”
“你这么翻腾,我也睡不着啊。”
“我不翻了,你快睡吧。”
﹍﹍
“哥,你有心事啊?”
“你说,爹到底告没告诉将军少爷呕血的事儿?”
“爹你还不知道吗?他说告诉就肯定告诉。”
“哦。”
“哥,你为什么非得着急让爹说这事儿啊?怕少爷落下病根儿?不至于,少爷的身板儿你还不知道,比咱俩也不差。”
“我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差我才﹍﹍哎,你就不觉得少爷这血呕的,有点儿,有点儿,有点儿那啥吗?”
“啥呀?﹍﹍没听懂。”
“行了,没指望你懂,睡吧。”
“没指望我懂?哎顾风,你给我说清楚,啥叫没指望我懂?”顾雷一骨碌坐起来,顾风不理他,翻身蒙上头,自顾自去睡。
顾雷长腿一伸,照顾风屁股就是一脚。
“你干什么?”
“干什么?”说着他又是一脚,“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没指望我懂?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你还上瘾了是不是?”
兄弟二人正热闹着,院里有说话声,是老父老母回来了,褔妈一听到屋里动静就开教训:“多大了你们俩,光腚娃娃吗?这得打一辈子架,明儿赶紧自睡自屋去。”
说着老夫妻俩就往儿子屋里来,顾雷早跳下床来笑嘻嘻道:“那可得等夫人什么时候把那两位姑娘嫁出去再说,要不没地方住。”集美阁里遣散出来的姑娘,还有两位在福伯褔妈这里暂住,等待宜靖安排合适人选发嫁。
“别浑说,快回床上去,穿这么单薄,仔细冻着。”
顾风看着福伯:“爹,你说了?”
“说了。”
“哦,那就好,睡吧。”
“爹,你说哥为啥非得让你说这个呀?”
“别打听了,说了你也不懂。早些睡吧。”福伯摆摆手,径自回屋了。
﹍﹍
顾风捂在被子里吃吃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顾雷又照他屁股踹一脚,气呼呼回床上睡了。褔妈唠唠叨叨给两个儿子掖掖被角,吹熄了灯才出去。
黑暗中顾雷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哥,你为啥不自己告诉将军?”
半晌安静。
“你总算是问了个有价值的问题。”
顾延年命风来熄了所有的灯,一事阁里里外外漆黑一片。黑暗中顾延年默默仰躺着。这一天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慌乱的一天。他一直以为顾如海是他保护在羽翼下的小儿子,他能护他一世平安喜乐。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在亡妻坟前默默起的誓。如今这孩子长大了,竟在自己分身乏术束手无策的时候,果断地冲出去帮他承担责任。
宜靖呢,娶她那天,就把她放在顾如海相同的位置,小姑娘嫁给他亏得慌,他能承诺的就是保护她一生平安顺遂。可笑的是让她陷入如此险境,连劫持者的目的都不得而知。顾延年啊顾延年,活了小半辈子才知道,你竟然是个自大的。以为自己能保护妻子,保护儿子,事到临头谁都没能护佑好。
想到这次劫持的目的,他有些焦躁,又感觉无力。这绝不可能是偶然的,可是劫持者的目的不在安王府,不在顾家军,到底是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按按太阳穴,决定眯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轮值的士兵,连下人都还没起来,雪落和月满就被火急火燎打发到一事阁。
“将军,少爷让我们跟您要个人。”
“要人?”
“不是,是要三个人。呃,少爷说,要是舍不得,要两个也行。”
“呃,对对对,少爷说将军要是实在舍不得,就要一个也使得,但最少得给一个。”
顾延年皱眉头:“你们俩谁能说明白。”
雪落道:“我,将军,是这样的,少爷想要您麾下的老魏。也顺便要一下顾风和顾雷。”
“老魏?”
“对,昨天找人的时候跟少爷在一起,顾风小将军认识。”
“好,我知道了。如海几时醒的?可吃东西了?”
“还没,刚醒,就匆匆忙忙地撵我们俩来回话。出门的时候少奶奶还在抱怨。”
顾延年弯弯嘴角:“去吧。”
二人闻言告退,出了院子,雪落皱皱眉:“这是给了还是没给?”
“对呀,给了几个呀?”
顾延年洗漱后便到静园看宜靖,安亲王府的家仆在静园里侍候,井然有序鸦雀无声。看到顾延年都无声行礼。风来朝花开伸伸舌头,心说这可真是规矩大的人家,主人养病,奴才们就跟着得了哑病似的。到里面打起帘子的是团圆,这小丫头哭得眼睛都快肿没了,自从宜靖不见,她就一直在哭。顾延年进来,只有冯嬷嬷在,朝顾延年默默行礼便退到一边。
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宜靖的睡颜。想起成亲那晚揭开盖头,她顽皮地瞪着眼睛看他;想起王府小花园里她扮作丫鬟支使自己;想起她坐在主位上像个小大人儿一样安置那群难缠的姨娘;想起她把心爱的佩剑赠给自己一把;想起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掌送给他荷包﹍﹍不由得愧从中来。
顾延年从荷包里掏出宜靖送给他的药膏,用指腹抹出一些轻轻涂抹在她淤青的手腕上,开始反复揉搓,药膏的药香味开始逸散出来,宜靖中间有几次不安的皱起眉头,似要啜泣,顾延年便轻轻拍拍她,宜靖便安静下来,顾延年弯弯嘴角,这是个好哄的孩子。
泰安元年的这场兵变,表面看起来是三皇子主动发难,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可是朝中元老,六部阁宰事后都慢慢咂摸出来,这极有可能是年轻的皇帝陛下料敌先机,以自己做饵才将一场本应该极其危险的兵变大胆诱导出来迅速扑灭。想想这种可能性都觉得悚然,皇帝虽然年轻,却实打实地不容小觑。终于明白先皇为何要在宁王呼声甚高的情况下坚持立陛下为太子,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宁王之乱,仓促爆发便戛然而止,平乱之役的结局不可谓不美满。虽然宁王的逃脱实在令人忧心,然而从市里到声望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宁王毕生的前景也不过是苟全性命四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