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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哄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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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哄娃
父子翁婿四人到葵园的时候,田国舅也刚刚到。两拨人一见面,面面相觑。幸亏该抖机灵的时候顾如海从来没耽误过事儿,赶紧屁颠儿屁颠儿抢上前去行礼:“岳父,你这也是?”田仲卿陡然被他这一声岳父叫出了当老丈人的优越感,看看顾如海面如冠玉挺拔如松,心里暗叹一声,到底是少年郎顺眼。点点头嗯了一声。朝顾延年拱拱手:“亲家,恭喜。”
顾延年因是骨子里极为疼爱顾如海的,对这位亲家,是实打实的想好好相处,便赶紧还礼。田仲卿又对安亲王:“王爷安好。”
安亲王哈哈一笑,左手拉住田仲卿,右手拽住顾如年:“都是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陛下还在等着,还有你们二位忙的呢,快走吧。”
西北军报,突厥的一位小王子率领小股部族犯边,具体情况不明,早朝朝会,皇帝下旨,靖远侯顾延年率军回防,十日后动身。
此次出征异常紧迫,以至于顾延年新婚没过五天就回了大营。出征前的所有事宜都准备就绪,才得以回家交待家人。
福伯早就习惯了顾将军以军营为家的做派,倒是从容得很,顾如海一反常态,积极要求跟随父亲出征,被顾延年拒绝几次,干脆决定撒泼耍赖也要跟着坠脚去。
一事阁里,父子俩各据桌案一侧,难得极为正经地聊几句天。
顾延年正色道:“海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是要出去躲一阵子,可是你这个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帮不了你。”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能躲一天是一天。”
“明知道是徒劳,何必浪费时间。”
大少爷屁股一扭,侧脸对着老爹:“啧,你圆房了?”
顾延年抓起书册就打过去:“臭小子,你没大没小!”
“爹”赶紧抓住书册,“我是被你的军功连累被迫娶那个丫头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你别跟我闹脾气,你知道眼下的情形,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我就想缓一缓。”
“我知道。”
“那你还不让我去?”
顾延年看看儿子:“海儿,你可知道现下的情形?知道我这次回西北去干什么吗?”
顾如海见父亲声音低了下来,便知道这是说不得的话。他便谨慎地点点头:“猜到一星半点儿吧。”
“若此次事成,我们顾家世袭罔替的爵位稳固,也算是荣耀到顶了,已故老安亲王手下的几位将军家里,包括你林叔叔家里,这么些年不得势,却又都有人全须全尾地在军中朝中站着,就是先帝留给陛下的。”
“爹,你是说,这次回来,陛下会分散你的兵权?”
“我也是一猜。”
“有了爵位,没了兵权。嗯,也不算亏。”
顾延年摆摆手:“我没算计这点儿得失,我是觉得你是时候要自己立足了,难道要指望老子的功勋做一辈子浪荡子吗?”
“所以我要跟你去呀!”
“糊涂,你得留在兵部,兵权不可能再回到顾家人手里,你去军中没前途。”
顾如海是真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竟然不用他再扮演纨绔子弟给他爹打掩护了,他演的都快成真的了。极为真诚,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顾延年疼惜他年轻:“海儿,人都说多年的父子成兄弟,你娘走得早,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爹很少跟你讲道理,但你心里什么都懂。今天我给你讲一回道理吧。”
顾如海正襟危坐:“爹,您说。”
“爹跟你讲讲女人”
“﹍﹍”
爹你能讲点儿别的吗?你确定讲女人?确定不是要我给你讲?好吧你讲吧,毕竟你也难得跟我讲回道理,我就装作不懂的样子好了。
“你心里一定想,我还不如你懂得多。”
“呵呵,爹,我没有,你说你说。”
“你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严格禁止你在男女之事上放纵自己吗?”
“怕我学坏。”
“学坏倒不至于,你爹这辈子的军功,干别的或许不够,给你娶十几个老婆,供你逛逛秦楼楚馆还是绰绰有余的。”
“﹍﹍”爹你威武。
“我约束你,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放纵,其实得不到什么好处,只是诱惑比较大,让人觉得值得罢了。”
“呃,爹,我没听懂。”
“你一定见过不少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哪个最美最好呢?你说张三最美,总觉得哪一点不如李四,让你说李四最好吧,又着实对不住张三。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没有最好。”
“没有最好?”
“是,没有最好,也就是说,没有不好。大多数的人,都差不多少。只是人的境遇不同,想法不同,看起来才千差万别,评价的人呢,又都从自己最认可的角度出发,这才有了三六九等。”
“没有最好,也没有不好。爹,你这想法胸襟,快追上参悟的高僧了。”
“哼,高僧们想透这个道理是靠经文,你爹我可是见惯人间修罗场,参悟了有什么稀奇。”
“爹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说田晰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让我对她好点儿,你也太狡猾了吧。”
“我不是让你对她好点儿,我是让你一辈子跟她做恩爱夫妻,生儿育女白头到老。海儿啊,这男女之事,本来就是如此,越是滥情,越是挑剔,就越不幸福。你若想让自己的心平静安宁,就是要好好对待晰儿,她是你的结发妻子。”
“﹍﹍”你看看你看看,老天爷为什么让他当我爹,我当他儿子,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好,爹,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海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解决事情,而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这个,咱们不说了,有个正经事情。”
顾如海今天算是被他爹完全征服了,赶紧殷勤地道:“爹,您说。”
“苏暖的事,就没有下文了吗?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我让眉姑一直盯着,没动静啊。”
“我一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她是哪一方势力,现在这府里有郡主和晰儿,可大意不得。”
“爹,我知道了。府里您就放心吧,有我呢。”
“好,那你去吧,我整理一下行李。”
顾如海出了门,突然恍然大悟,行了,我爹这就把我打发了。
顾如海一走,顾延年赶紧整理行囊,他原本总是住在一事阁的暖阁里,因为这里距离集美阁最远,成亲之后也只在新房住了三天,所以大部分随身衣物和常看的书籍都在一事阁,福伯也赶过来帮忙。正忙乱呢,宜靖带着小丫头团圆和奶娘过来,顾延年把他们让进里间道:
“我这里收拾完了去你院子里用饭,你怎么先过来了。”
“将军,奶娘说,我应该帮你收拾行囊。”
“我自己习惯了,恐怕你也不擅长这些,我自己来就好。”
“你看,我就说吗,奶娘就是爱操心。”说完就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顾延年主仆二人打包行李。顾延年的行李着实简单,他常年驻守西北,到了西北驻地什么都有,所以来回只是带些简便的衣物,书籍,以及福伯在京城买好的随身药物而已。
宜靖看他们快要收拾好了,就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着道:“将军,奶娘说,我应该为你准备点儿东西随身携带,以免你忘了我,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给你带些什么。”顾延年直接忽略她直白的语言,福伯咳嗽一声道:“将军,收拾差不多了,老奴去看看午饭准备的如何了。”
顾延年点点头。又对宜靖道:“其实也不用带什么。倒是你,西北有好多咱们东都不常见的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下次回来带给你。”
“真的吗?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你快说说。”
原本是要转移话题,谁想到小姑娘如此热情认真,顾延年反倒一时语塞:“西北多产玉石。”
“玉石啊,没什么意思。那,这个给你吧”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来,白白嫩嫩的小手上放着一只墨绿色的荷包,荷包上金线绣了个小巧的倾字。顾延年知道她闺名姬倾,接过来反手一看,另一面绣了个端正的年字。这样的小物件,他还是比顾如海还小的时候收到过呢,咳了一声:“多谢。”
宜靖笑道:“你是害羞了吗?奶娘说把我们俩的名字都绣上,我也有些害羞呢。”她若不说,顾延年尚能自持,她这一点破,顾将军只好害羞。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抽开荷包,看看里面是什么。
荷包里面是一个椭圆形的铜盒子,打开一看,竟像是一种药膏。宜靖给他解释:“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药膏,他说我总是淘气,磕到碰到用这个揉一揉就好了,我用过几次,挺好用的。你在外面打仗,难免有受伤的时候,你留着随身用吧。”
顾延年闻到那药香一阵一阵地逸散出来,纯冽清苦,知道这是精心炮制的药膏,又听宜靖说她用过几次,顿觉感激,小姑娘是把自己的宝贝都给了他了,当下道:“你若用的到,你就留着用吧,军中有军医,也有管跌打外伤的药。”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要送你什么,你怎么还不要啊?”大眼睛委屈地看着顾延年,顾将军顿时感觉自己欺负了小孩子,随即笑道:“那好,我就收下了,多谢你,军中虽然也有,肯定不如你这个好,也不如你这个随身携带方便使用。”
宜靖立即笑道:“就是就是,这我就完成任务了。”
顾延年旋即苦笑,闹了半天,小姑娘是被奶娘布置了任务,一定要完成,这才特意绣了荷包,送药给他。顾延年顾延年,你就是哄孩子的命了,哄完那个胡闹的海儿,又得哄这个憨直的小姑娘。
用过午饭,一家人送到门口,顾延年带着参将,今晚就住到城外大营去,明天一早出发。出发前,暖香坞的丫头递给顾延年身边顾风一个粉色的包袱,说里面是十夫人这几日为侯爷连夜赶制出来的衣服鞋袜。顾如海在旁听到,扫了一眼那柔腻的粉色,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说我爹这辈子也没用过这么骚包的包袱,十夫人也算是女中豪杰,竟然敢用这般手段彰显自己的存在。宜靖在旁边想自己绣个荷包是不是太小了些。
顾延年是什么都顾不上想,今天着实说话说的多了些,很是有些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