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明尼

7、第 7 章

　　“喂，祁归，打球去啊！”
　　一梳着莫西干头的男生极为兴奋地站在初一四班的门口向里面招呼着。正是下午放学时间，明天又是周末，气氛热烈，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笑闹，但男生的嗓门太大，大多人都看了他一眼，但又毫无趣味地转过头去，只有相熟的男生调笑到：“鸡哥又要去打球啊。”
　　万吉很潇洒地用双手立了立头上耸起来的尖角，还故意压低声音：“球场在召唤主人。”
　　男生们已经习惯他爱装逼又嘚瑟的样子，但还是哄笑起来：“鸡哥装逼，无人能敌。”“鸡哥是不是换发胶了，今天头发这么立体。”“鸡哥带我一个啊。”
　　万吉一边和男生们侃大山一边朝里面喊：“祁归，你磨蹭什么呢？老子头发都要塌了！”
　　“鸡哥，你不知道吗？”有好心的男生提醒。
　　“什么？”
　　“祁归早就从前门走了。”
　　被万吉骂了七八百遍的人正在家里挽着袖子哼着歌做饭。手脚利落，一看就是做了很多次的人。
　　等最后一个菜下锅时，门口传来开锁声。祁归仔细听着脚步声，在心里勾画出来人的动作。应该先在玄关换了拖鞋，脚步声远去，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就出来，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祁归嘴角勾起笑。
　　“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祁玉凑过来，看着锅里不停翻炒的莴笋和山药。
　　是她喜欢的菜，祁玉心里开心起来。
　　“不用了，这是最后一个菜，马上好了。姐，你先把其他菜端出去吧，”祁归顿了一下：“不要盛汤，我来端。”
　　等热气腾腾的排骨汤端上来时，祁玉已经洗好手端坐在餐桌前，只是眼睛一直看着桌上的菜。祁归莫名觉得这样子的祁玉很特别，忍不住一看再看。
　　“好了吗？”
　　“好了。”
　　“那吃饭吧。”
　　两人动起筷子，祁玉几乎是迫不及待先夹了一片山药，她很喜欢这个口感。而且她也很饿，中午太热，她吃不下饭。
　　祁玉稍稍填了胃，这才抬起头看祁归。
　　“今天的饭做得好吃。”
　　祁归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雪白的牙齿，是个能一眼吸引住人的好样貌。
　　祁玉看得一怔。
　　她突然发现祁归已经能直视她的眼睛了，原来瘦弱的背脊长开，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也不会显得很空，舒朗带着少年气。
　　“你现在多高了。”
　　“一六五了，”祁玉眨眨眼，调皮又带着得意：“比你高啰，姐。”
　　初二的祁玉一米六，快要高二的祁玉一米六二，两厘米...
　　“吃你的饭吧。”
　　祁归哈哈笑起来。
　　长太快的坏处就是晚上会突然抽筋疼醒，祁归这段时间经常这样，一股筋像被人在肉里朝两边拉得紧紧的，他尽力崩直脚尖，脑袋埋在枕头里，把忍不住的声音宣泄在枕头里。
　　模模糊糊却想起祁玉，幸好现在不在一个房间，不然现在就要把她吵醒了。但是又忍不住想，如果在一起的话，她肯定会起来给他揉揉酸痛的腿了。恍惚间，好像真的有一双温凉的手在触碰他的皮肤，指尖从膝窝一路按至脚踝，随即握住，轻轻帮他拉扯小腿。
　　疼痛慢慢散去，肌肉还有一点麻痛的余感，过去了，他叹息地发出一声呻吟。
　　“好点了吗？”
　　祁玉刚出声就眼见着祁归的身体一紧，崩的像是要再抽筋一样。
　　“还不舒服吗？”她担心地摸了摸祁归露在枕头外的头发，果不其然地发了一身汗。
　　“没，没有，我好了...”声音淹在枕头里，只听个大概。
　　祁玉拍拍他：“去洗个澡再睡吧。”听到祁归模糊的答应声，她便走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床上的人才动了动。
　　祁归翻过身，把手搭在眼睛上，不知想起什么，脸渐渐红起来。过一会儿，红晕开始从脸散至全身，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一跃而起，飞速从衣柜里拿了样东西，奔跑向卫生间。
　　“喂，阿祁，你老实给哥们儿说，到底是哪个小姑娘把你勾得魂不守舍，一到星期五下午就跑得不见人影？”
　　祁归刚要开口，旁边的王子攀就一巴掌呼在万吉头上：“屁，你这张臭嘴，那是祁归姐姐。”
　　万吉刚把头发立成满意的造型，这一巴掌完全毁了，气得他跳起来就喷：“卧槽，黑大壮你个小人，打人不毁发型知不知道！”
　　王子攀一听这个绰号就来气，现在没人这么叫他，也就小学认识的祁归和万吉知道。小时候的王子攀虽然胖但长得白，还算得上可爱，但是年龄越大，个子越发往上拔，胖是不胖了，变成了壮，有一年回乡下晒黑了就朝着这条路上一去不返，到了现在，初二的白小胖彻底变成了黑大壮。
　　但是没人敢这么说啊，他这个身形相貌加之好人缘让他在初中混得风生水起，走到哪儿身后都是一群“小弟”，也就万吉这个烂嘴瓢敢这么说他。
　　“你再说一句试试！”
　　王子攀满意地看着万吉被“吓得”往祁归背后一缩。
　　“黑大壮，黑大壮，黑大壮，黑大壮，黑大壮...”
　　万吉在祁归背后发出疯狂的嘲笑声，祁归无奈，自动让场地给这两个“冤家”解决。
　　“喂，喂，祁归别走啊，啊啊啊，祁归！救我！”
　　真是冤家，一开始认识也是群架里认识的。不过小胖是善荣小学兄弟会的，万吉是附小敢死队的，祁归...是观战席的。当时还算是白小胖的王子攀死命要祁归跟他一起去见识见识大场面，美其名曰，是兄弟，早晚要和他一起走这血雨腥风的江湖路。
　　两边人马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刚“交上了手”，就正好被最爱周末走街串巷逮打群架学生的教导主任抓个正着。祁归站在外圈最先发现不对，扯了小胖就走，等他气喘呼呼地停下时才发现后面还多了个人。
　　“卧槽，你大爷的，把我衣服都扯烂了！”
　　烂是没烂，就是本就宽大的衣服更大了两圈，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还露出小胖半个肩膀。
　　后面精瘦的小男孩眼睛滴溜溜一转，张口就瞎扯：“这打架打一半你就跑，我当然得痛打...嗯，乘胜追击啰。”
　　差点又打一架。到底是小孩儿心性，经历刚才这种类似于“死里逃生”的刺激戏码，小胖和万吉竟有种英雄惜英雄之感，最后三人凑了身上所有的钱，一起到粉店吃了一碗粉，就此别过。
　　没想到后来，万吉和祁归考了同一个初中。万吉一眼就把祁归认出来，最后再通过祁归找到小胖，成功聚集当初的“嗦粉小分队”。
　　“别玩了，去吃饭了。”祁归受不了喊了那边还在缠打在一起的两人。
　　万吉最先跑过来高呼：“嗦粉，嗦粉！”
　　三人下午放学后常聚在一起打篮球，从小公园的篮球场拐出去就是一条挤满小吃店的街，价格便宜，种类丰富，周围学校的学生都爱在这儿吃饭。
　　祁玉学校平时都要上晚自习，早上去学校，晚上才回来，祁归有时不想回去一个人吃饭，就会顺路和万吉小胖一起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今天又是应了万吉的强烈要求去了粉店。
　　“你小子就不能换个花样？”王子攀都不用看菜单，天天来吃都快背下了，但为了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把张薄薄的塑料纸翻来覆去地倒腾发出吱吱的声音。
　　“你懂屁！今天加牛肉，明天加排骨，后天加肥肠，”万吉美滋滋地笑起来，转过头大喊：“阿姨，三碗大份牛肉米粉！”
　　“嘿，我让你帮我点了吗？”
　　“你这儿都快看十分钟了，我一会儿吃完可不等你啊。”
　　“你这小子今天是不是找揍呢！”
　　万吉不理他，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祁归：“诶，我突然想起来了，大壮是不是说你还有个姐姐，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祁归瞥了他一眼，王子攀先解读出了这一眼中的鄙视：“你又没问过，人祁归干嘛给你说。”
　　“那你怎么知道的？我不信你莫名其妙问过祁归有没有姐姐。”
　　王子攀一听来了劲，语气得意：“我们早就认识，我喊祁归他姐喊小玉姐呢。”
　　万吉这才知道他们两个原来还是邻居，不满地大声嚷嚷：“不行不行，我也要见见小玉姐。”
　　这时粉恰好端了上来，祁归掰开筷子：“快堵住你的嘴吧。”
　　被美食堵住嘴的万吉只消停了十分钟，身子伸向祁归，下巴朝对面抬，小声地说。
　　“诶，祁归，你有没有觉得那边那个人一直在盯着你啊？”
　　王子攀一听就皱着眉转过身，朝万吉指的方向看，果不其然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正盯着他们这边看，撞见他的目光也只愣了一下，回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笑看得他不舒服。
　　“看什么看啊！”
　　那男生也不生气，还是那个让人烦的表情，眼神却转向他身边，话语间竟带了点轻松：“看老朋友啊。”
　　王子攀转过头，祁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