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巴陵》毓桢楠

6、岳州关1

　　感觉自己的袖子碰到了什么东西，睡梦中的喻婕杰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薄荷，你睡过去点......”
　　“哎呦，我的小祖宗，快醒醒，李公公来了！”一道细小的声音着急的响起。
　　“什么李公......”不对！迷迷糊糊地喻婕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回神儿，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小嗓儿趾高气昂却又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你们值的可是玉澜堂的夜，都给我紧醒着点儿，要是让我发现有打瞌睡的......”
　　“李公公放心，奴才们一定好生伺候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天赋让喻婕杰快速入戏，还不等那个叫醒自己的小伙伴开口，喻婕杰就已经麻溜儿的给接上话儿了。
　　冷哼一声，李公公一甩拂尘，翘着兰花指，扭着腰，款款而去。
　　“呼——吓死我了，李公公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是那个刚刚叫醒自己的声音。
　　喻婕杰回过神，侧过头，刚想说声谢谢，却发现没人？！在右边？也没有！
　　“下面——”那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早已吓出一声冷汗的喻婕杰慌忙低下头，一只黑猫半藏在自己的影子里，正仰着头，用那双绿莹莹的圆眸盯着她。
　　“......”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沉默数秒。
　　“所以......你是黑猫精？”喻婕杰迟疑的开口发问。
　　“......”望着她，黑猫表示不想说话。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无比优雅高贵地走到廊边，停在了月光下。
　　“啊！薄荷！”看着那身黑得流油的毛以及刚刚那傲娇的小眼神，喻婕杰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薄荷，这是怎么回事儿？”狗腿地上前，抱起薄荷，喻婕杰将手放在薄荷的下巴处，温柔地挠着。
　　“你不是问我对岳阳了解多少吗？诺，带你来经历一下。”薄荷挪了挪屁股，在喻婕杰怀里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左边一点。对！再挠挠！”薄荷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是穿越了？！”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对于自己身处异世的不安，喻婕杰双眼闪闪发亮，满是新奇和动劲儿，“这是什么时候？我的身份是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对于眼前这个智障主人，薄荷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伸出右前爪摸摸自己的鼻子，马马虎虎地应付道：
　　“你就是光绪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看着就行，不需要你去拯救世界哈。”
　　“光绪？”也亏得喻婕杰历史学得不赖，眨巴眨巴眼，“所以......刚刚那个是李莲英？！”
　　回想着之前薄荷叫醒自己时叨叨的那些话，喻婕杰“掐指一算”，光绪帝时期，最有名的李姓太监可是慈禧身边的李莲英啊！
　　“OMG！我是不是改天找他要个签名啊？！”对于能在历史长河中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的人物，喻婕杰向来都感兴趣得很，她目光灼灼，望着李莲英离开的方向，根本回不过神来。
　　“......”看着放飞了自我喻婕杰，薄荷忽然觉得头好痛，“锃”的亮出自己寒光闪闪的爪子，一爪子刨在了喻婕杰的手臂上，咬牙切齿道：“喻婕杰，现在是1899年初，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赶紧做回自己，喻婕杰小心翼翼地给自家猫殿下赔了个不是，随即小声叨念着，“1899？......额......1898戊戌变法？”须臾间，答案脱口而出。
　　“等等，我想想，戊戌变法就是百日维新，百日维新是因为慈禧发动了宫廷政变而结束......玉澜堂......这是宫廷政变慈禧关光绪禁闭的地方？！我的天......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
　　喻婕杰细思极恐，她一把将薄荷举至与自己视线平齐。
　　“薄荷，把我安在这个时候，你是觉得我是跟你一样有九条命呢？还是你想换个主子了？”
　　“喵呜~”角色瞬间回归原位，薄荷叫了一声，委屈巴拉的，“这个时候岳阳发生了很多事儿嘛！再说，刚刚李莲英来的时候，你不是回答得很好嘛。”
　　“你......”喻婕杰气急，刚想开口怼回去，却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连忙弯腰，将薄荷塞到身后，微微抬起眼，努力向上看清来人。
　　嗯~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哦~
　　喻婕杰眼神闪了闪，吞了口口水，轻声问道，“这是传说中的珍妃？”
　　“是的。”薄荷点点头，看着自家主子这副色女样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忙悄声劝诫着“你可别招她，她活不了多久了。”
　　“懂懂懂——我就看。不能干预历史。”喻婕杰又吞了口口水，极其敷衍地点点头。
　　近了，近了！喻婕杰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小激动，趁着夜色的掩护，赶紧抬起头，快速打量一眼，嗯，这个小姐姐漂是漂亮，就是有点儿矮。
　　喻婕杰边在心底吐糟，边低头下跪行礼。默默地看着蹬着花盆底儿，穿着一袭嫩粉色旗服的珍妃进去，喻婕杰打了个哈欠，擦去疲倦的眼泪，抬头看看已经泛着鱼肚皮白的天空，刚想下班回去歇着，就听到薄荷的催促声：
　　“还不赶紧跟上，上朝了！”
　　“......反正实权又没在他手上，上个P啊。”没有睡好的喻婕杰火气有点大。
　　“反正要查城市记忆的是你不是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薄荷嗤笑一声，“到时候可别哭啊。”
　　闻言，喻婕杰极其不高兴地撇撇嘴，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体内洪荒起床气，强行挤出一张让猫毛骨悚然的笑脸，“我去——”
　　向后缩了缩自己的身子，薄荷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傻笑，“额......那个，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
　　狠狠地盯着薄荷两秒，直到听见“起——”的声音，喻婕杰这才转移目光抬脚跟上仪仗。
　　长舒一口气，薄荷抬起左前爪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看着渐行渐远的仪仗，发了会儿呆，起身前去觅食......
　　躲在大殿龙柱旁的喻婕杰哈欠连连，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小声叫唤起来。在心底把薄荷鞭挞千万遍，刚想靠着柱子先以眠抵饿，却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欲于湖南之岳州、福建之三都澳，直隶之秦皇岛三处，自行开埠。”
　　“湖南岳州？！这不就是我大岳阳嘛！”瞬间清醒的喻婕杰悄悄探出脑袋。
　　刚刚说话的声音离得很近，就是头两排的人，喻婕杰飞快的扫了前面几个人一眼，却也看不出什么，只得惋惜地悄声叹了口气，重新躲了回去。
　　“开布？”喻婕杰不留痕迹地靠在龙柱上，闭着眼，在心底思索着刚刚听到的内容。
　　“庆亲王所奏......”
　　“庆亲王所奏之事待与众军机大臣商议后再报。皇帝身子还未康复，就先安心养病吧。”
　　被帘后那道盛气凌人的女声给惊扰，喻婕杰有些不悦，睁开眼，却看见年轻的光绪帝身着一席绣工精湛，华贵不凡的龙袍，面色微青，眼里充斥着错愕、无奈，以及愤怒......
　　他将自己本就坐得笔直的背脊又微微挺了挺，放置在龙案上的手，在袖子的遮掩下紧紧地攥成拳。
　　微微沉了眼眸，在心里，喻婕杰对于这个悲剧帝王又添了一份同情和痛惜。
　　“被困在笼子里沉睡的狮子啊！”喻婕杰默默地感慨着，再次探出头来，“庆亲王......嗯，叫啥名儿来着？”
　　“谨遵老佛爷懿旨。”庆亲王毕恭毕敬地对着正前方行着礼。
　　“儿臣多谢皇爸爸体恤。”
　　当喻婕杰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光绪身上时，他已经平复好情绪，站起身来，走到龙椅旁，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对着帘后行礼谢恩。
　　“那便辛苦庆亲王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加上珠帘的遮掩，喻婕杰依旧感受到了慈禧对于皇帝的轻蔑。只见她丝毫不理会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反倒是抬起手，鼓励了庆亲王一句。
　　早春的暖阳透过金銮大殿的窗纸照了进来，掠过殿下的一众大臣，最后柔柔地打在那个微微弯曲着背脊，双手抱拳，一动不动地向一个藏身于阴暗处的女人行礼的高大却又瘦小的皇帝身上。
　　喻婕杰的鼻子莫名有些发酸，忙缩回脑袋将视线移开。
　　也许是殿上的那对母子矛盾过于尖锐，又或者是群臣早被那个躲在帘后的女人给吓破了胆。大殿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喵呜~”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影出现在了窗外。紧接着，一只浑身泛着油光、肚子圆鼓鼓的黑猫灵敏而强势地推开窗子，困难地挤进来，从窗台上自由落体，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若无旁人地站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却又相当笨拙地走到殿前坐下。
　　纵使是白天，那双绿油油的猫眼微微眯起叫人看不太真切。可当这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殿上时，只听得慈禧分外镇定呵斥道：
　　“来人，把这只猫赶出去！”
　　明显从慈禧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恐惧，喻婕杰强忍住笑，快步上前，抱起薄荷借机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