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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修】【二】 ...

  •   “So we’ll go no a-roving.
      So late into the night.
      Though the heart still be as loving,And the moon still be as bright.
      For the sword outwears its sheath,and the soul outwears its breast”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闻清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颜开低低的念诗声。
      不知道为什么,闻清本能地不喜欢它,即便那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像在喉咙里洒了一把木屑,每个字听起来都像藏了一段陈旧的故事,沧桑神秘,令人着迷……
      她不觉得一个正常人会在病房内用这样古怪的口气念诗。
      她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就找到了颜开——那个能散发出令她在睡梦中都感到不安的气息的危险份子。

      颜开向来很敏锐,感受到她的视线的第一时间就合上了书,视线稍稍上移,静静与她对视,启唇:“我是颜开。”

      他眼底的阴暗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散去,也许只是他懒得隐藏。
      闻清看得心中一悸。
      闻清:……好的,确认过眼神,是非正常属性的人:)

      虽然害怕,但闻清面上仍旧稳如老狗,只是又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就闭上眼继续休息,哪怕内心疯狂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哪天哪!!妈妈救我!”,丝毫没有要跟他介绍自己的打算。

      对于自己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什么辣鸡雏鸟效应,闻清反手就是一个否定三连:不可能不应当不存在!

      颜开没看出闻清冷淡的皮相下复杂多彩的内心戏,只是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将没有读完的诗,以一种已经读过千遍万遍的熟练度完整地背了下去:

      “And the heart must pause to breathe.And love itself have rest.
      Though the night was made for loving,and the day returns too soon.
      Yet we’ll go no a-roving by the light of the moon.”

      最后的时候,颜开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他向来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不喜欢到连难得的陪床都带了酒来,“陶冶”情操。
      软木塞往下一摁,酒香四溢,满满都是自我和不尊重人的味道。

      闻清:…………OK , fine ,我知道你不简单了,请离开我的房间,给病人一点休息的空间行吗?

      闻清的不满没有遮掩,但颜开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一手拿着酒,一手拿着酒杯走到窗边,背着闻清站着,姿态举止端的优雅。

      然而等他背过闻清,眉头却不可自抑地皱了起来。

      唉,为什么呢,明明认识了这么久,新朋友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好相处?
      每个人格的诞生都应当有她自己的理由,可这个人格面对自己时却天然带着厌恶,他饮下红酒,食不知味地想,梁琳潜意识里居然讨厌他吗?
      他捏紧酒杯,又控制着自己松一些力气,安抚自己心底突然升起的暴戾。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这有什么关系呢,该走的人是留不下来的,当然,该留下的人,折断腿骨烧成灰都不能离开。
      你说,对吗,小霖。

      他漫不经心地想,有时候一个人会贫瘠得像一块破碎的盐碱地,可总有另一些人愿意在此花费心思打造一座种满玫瑰的庄园。
      缔造奇迹,这本就是比见证奇迹更可爱的事情。当然,这首先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好在,可以因为一句话就停留原地十五年的他不缺就是了。

      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先跟这个可怜的人聊一聊,了解一下,这块新的盐碱地有多糟糕。哪怕闻清现在根本不想理他。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多的是让一个人开口的办法,喜悦、悲痛、无聊、郁闷、孤独诸如此类无聊的情感,都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突破点。

      就目前看来,她很想死,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颜开再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很明显,小青梅新人格的特殊爱好令他十分不齿。
      不过,这不足以影响他对交新朋友的兴趣。
      一个人的生和死在他的眼底其实还是掀不起什么波浪,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能够得到些什么。
      哪怕这个人是——是梁琳。
      陪伴自己十五年的梁琳。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梁琳。颜开在心底对自己说。

      他转过身来,假借欣赏自己手中微斜的酒隐晦地观察躺在床上的闻清。
      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睁开眼睛,木木地望着天花板。
      看着这个躺在床上自带绝望buff的人,颜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兴奋到出了一个极大的纰漏……他嘴边噙着的那抹温和的笑也随之顿住。

      真是,大意了……

      而闻清闭着眼睛养神,日常一怂后,心中的思绪却没有停止过:
      很奇怪……
      从她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就很奇怪。

      她醒来的时候身体虽然很虚弱,但这并不能妨碍到她感受床上、房间里甚至浴室里装修所用的东西有多精致甚至说得上奢华;加上她割腕时触碰到的手腕——连当时其实很虚弱的她都能利用玻璃制造出那么大的伤口,这样细嫩的皮肉可不是随便小钱能养成的,这说明这具身体身份很高并且一直都很养尊处优。
      可是身份高贵娇养而成的她却在浴室里被黑衣保镖们以极其粗鲁的态度抢救下来。
      整个过程,她没有接收到保镖们因为事急从权对她产生的“不敬”的道歉——通常这代表着对主人的尊敬。
      十分敏感的地点和过分随意的动作,如果要说这些保镖是她的人,实在太矛盾了不是吗?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进入浴室前把门反锁了。她可不会觉得装潢这么好的房间会装一个能在十几分钟内被人以暴力手段不声不响打开的门——保镖们拥有进入她房门的权限。
      唔,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闻清想,估计连房间都可能不是她的了。
      谁没事会把自己房门的权限交给这样的人呢?
      还有就是,他们进门的时候真的很急啊,就差把知道“她在浴室自杀,必须快点”这件事情写在脸上了。
      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只带走了一只玻璃杯和锁上了门,就这样得出来她在自杀,那群保镖背后的人在房间里装了监控?
      玻璃杯+浴室+锁门=自杀,能得出这样的等式,不是脑洞大就是关系近,闻清倾向后者。

      再到今天。
      这个所谓的颜开一看就浑身散发出一股衣冠禽兽特有的风味(划掉),浑身散发着一种“我高贵我优雅我是社会精英”的光芒,只要不是被放进玛丽苏或杰克苏小说里,一般都忙得要死。能让他抛下工作到这里陪房,和这具身体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但不管怎么个不简单法,肯定都不需要他对她自我介绍。

      除非,他觉得需要。

      而闻清其实更愿意把他跟那群保镖背后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意,这样看似瞎扯的直觉曾经救了她很多次。

      他觉得她需要,他好像是在,示好……虽然是以一种别扭奇怪的方式。

      想到这里,她心口忽然痛了一下,像是被根很粗很尖锐的针用力地刺了一下,连泪都快要流出来。
      闻清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她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半点这具身体的记忆: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因为那个叫颜开的莫名其妙的男人吗?
      也不知她看了多久,那滚烫的泪慢慢凉下来最终消失在眼眶中。

      “真是碍事,这样无聊的情感。”
      耳边隐约有个声音说道,当然,闻清并没有理会。因为站在一旁的颜开一点反应也没有,并不像能听见这声莫名其妙的声音的样子。

      这声音和刚刚的钝痛明显都太扰乱视听,好在她比较坚定,眉头不皱,也能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而那头颜开终于发觉了自己似乎过于心急和险些暴露,开始张口弥补缺漏:“我知道你不是小琳。”

      说出这话的时候,闻清注意到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像是在紧张。但颜开知道,这仅是他几乎抑不住自己由衷的兴奋。

      “我现在站在这里,足以说明我对你没有恶意,至少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我知道你一心寻死,并不在乎我,但是,若是死得太没有尊严,也未免羞辱你割腕前反锁房门的骨气。”

      听到最后一句,闻清转脸看向颜开。
      她看到的颜开微皱着眉,似乎极为担忧又十足克制,与他讽刺的言语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一个极力以不同的方式与当前抑郁情绪爆发并自杀的病人沟通以打开她的心结、却又错误地不知道掩饰情绪的笨拙的老朋友一样——看起来还真是意外地可信。
      如果不是心口的剧痛不尽没有减缓反而愈加严重,这番表演逼真得只怕连闻清都会怀疑自己想错了。

      “假的。”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而她对面几步远的颜开面色不变,显然他并不能听到。

      颜开看着她:“何况,小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绝对不会想死,就这样贸然决定结束她的生命,你不觉得有些不应该么?”

      不知道为什么,闻清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反口大声喊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不能是个草菅人命的人?”

      话一出口,闻清自己先愣住。
      她本来没打算理他这句话的,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可是按照套路,我能穿越过来,说明你的小琳已经死了啊。
      更令她不知所措的是,她脱口而出后,心底涌现出来的后知后觉的委屈和失望。她甚至天马行空地想道,如果这个人此时愿意出口安抚她,那么一切她都愿意不计较了。
      这不会是她自己的情感,而是这具身体的。
      也因此闻清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对“自己”来说,远在于关系匪浅之上,甚至可能……真的很重要。

      因为,每个你,都一样懦弱啊,蠢货。
      颜开想着,表面却依旧温和。

      “因为有我,我不会让你死的。”颜开脸色柔和下来,放下酒杯,走到她床前,握住她的手,真挚道,“小琳,你要信我。”

      “她不信你。”闻清将手从颜开掌心抽出来,捂着心口,认真地反驳他。见他没有反应,又重复一遍:“她不信你。假的,她告诉我,你说的是假的。而且,你心里分明也清楚得很,不是吗?你不了解她,也不在意她,你做这些不过是在取悦你自己!”

      她松开手,挣扎着坐起来,动作牵扯之间,腕上的纱布渐渐见红。
      颜开微笑着看着她,像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眼睛却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腕。

      闻清本来就很娇气怕痛,多道伤口同时撕裂的痛楚更是痛得她不由自主地鼻尖一酸,泛起泪光。她蒙着一层水雾的眼毫无畏惧地看向颜开,露出一个恶劣而天真的笑容,缓缓开口问道:

      “就算被当面戳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或是难堪,反而是打定主意要继续演下去吗?
      颜先生的脸皮居然是如此厚实吗?”

      所以,这次是因为迟来的青春期叛逆?
      颜开在心底带着些许嘲讽地猜测。
      因为即便梁琳在他的“友好协助”下分裂出来了很多不同性格和能力的人格,但那些人格本身和她一样懦弱,从来不敢真的敢反抗他。物极必反,懦弱的梁琳们憋了那么久,突然出现一个不怕死的人格敢来顶撞他,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他很好奇,闻清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就先告密,让闻清这个具有自杀倾向的新人格什么都知道了,梁琳身体里居然还有这样大胆的人格,他之前怎么不知道,是藏得太好了吗?

      “是很难堪,毕竟小琳从来也不会这样不懂事,她从来都知道言语上的争强夺胜并没有什么大用。”颜开忍住心底的躁动,深情款款:“她比你知道的更乖一些,不会像你这样,只会一昧的……无能狂怒。”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何况她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总之,你只要知道,我会保护她。”

      闻清几乎是在听明白颜开嘴里的“懂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开口直言道:“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用骨气来概括一个人自杀的行为,用不懂事来形容出声质问的人,闻清愈发讨厌面前这个人。

      “如果这样对我,你能开心一些,那么其实也没什么。”他笑得很温柔,就好像被闻清这样骂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些话,你在心里藏了多久?小琳,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想的。你肯说出来,我很开心小琳,这些东西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
      颜开感觉自己血液里的肾上腺素含量急剧升高,他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
      他抬起手摸上闻清姣好的半边脸,眼色中带着狂热痴迷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小琳,你永远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

      说完不等闻清反抗就挪开了自己的唇,一手半抱闻清,一手将枕头垫到她背后,把她不堪重负的手腕解放出来。而后按下床边呼叫医生的按钮。闻清趁机用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打了颜开一巴掌。
      颜开看着她,眼神冰冷,然后捧起她的手,吹了吹:“怎么这么用力,小琳你痛不痛?”
      “你神经病啊!”闻清忍不住骂道,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颜开把她的手按进被子里,然后贴近她,在她耳边轻轻开口,话里的冰冷锐利而刺骨,好像刚刚那个温柔多情的吻并不是来自于他,他慢慢地说,以保证闻清即便一心挣扎也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不要轻易伤害小琳,再气愤也不要。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惹恼我的结果。“
      “这世上多的是,不伤害身体的条件下折磨精神的办法。”
      “当然,死是很简单的逃避方式,如果你有自信能一次成功的话,那么,你尽可试试。”
      “我不会阻止你的。”
      “只要你做得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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