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入怀》北白川

36、第 36 章

　　晚上睡觉前，苏昊跟白昭讲了那个梦，白昭听后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窗外的月光很亮，像霜一样洒在窗外的建筑上，窗外的那些楼房都像是被镀了一层薄薄的白银，天渐渐地冷了起来，前些天还只是微凉，现在已经是要穿保暖衣的温度了。
　　街上的悬铃木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站立在街道两旁，偶尔也会有几片倔强而顽强的枯叶紧紧抱着树梢，依然在行风中孤零零的飘荡着。
　　各个小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了供暖，暖气为夜晚的房间增添了不少安全感，床头淡黄色的散发着柔和的光亮，映照着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白昭安静地靠在苏昊怀里，像一只依偎在温暖壁炉旁的猫，恬淡而安宁。
　　苏昊轻轻搂着怀里的人，脸贴着白昭柔软的头发。房间里的表针‘咔哒、咔哒’的走着，苏昊能感觉到怀里，白昭的轻微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在苏昊怀里轻轻蹭了一下之后，白昭静静看着苏昊揽在自己身上的手，缓缓开了口。
　　“若我真要让你和我死在一起，你答不答应？”
　　白昭轻轻覆上了苏昊的手，那只手稍微比他大一点手，传来的感觉十分温暖。
　　苏昊反手把白昭的手握到了掌心里，下巴轻轻在白昭头顶蹭了蹭。
　　“如果你想这么做，那我就答应你。”在白昭看不见的头顶上方，苏昊的眼神透着一种柔和的坚定。
　　“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听到苏昊的回应后，白昭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后有些无奈地埋怨道。
　　“嗯，除了分开，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苏昊的声音轻轻地却十分低沉，就像老房子里的留声机上的缓缓转动的唱片，优雅而沉稳。
　　“啧，你还真是像条忠心的狗。”白昭慢慢从苏昊怀里站了起来，背对着苏昊，缓缓走到了床边，躺了下去。
　　“嗯。”苏昊有些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怀里，白昭从他怀里出去的那一瞬间，冰凉的空气趁虚而入钻了进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像是丢了什么一样的感觉，空荡荡的。
　　“苏昊，你这样会惯坏我。”白昭有些意兴阑珊的打趣着苏昊，他平躺在床上，微微侧着头，眼睛静静地望着还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
　　月光照在白昭脸上，让他那张原本就看起来清高的脸，又平添了几分冷淡。
　　一旁的苏昊似乎有些呆滞，他静静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时间似乎在他身上静止了。
　　过了两秒之后，苏昊似乎回过了神，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床上的白昭，眼神变得有些深沉。
　　“那你要怎么回报我？”
　　苏昊一边说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床边走去。苏昊站在床边低头看了白昭一会儿后，突然翻身上了床，双膝支撑在柔软的床垫上，一只胳膊撑在白昭耳旁，另一只手则轻轻穿插于白昭一只手的五指之间。
　　他把原本平躺在床上的白昭圈在了身下，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身下的白昭，像一头温顺的野兽一样看着白昭。
　　白昭也同样看着苏昊的双眼，就像一个驯兽师看着自己温顺的狮子一般。
　　两个人四目相对，白昭伸出那种空闲的手，从苏昊的耳畔处，穿插进苏昊的发间，轻轻抚摸着苏昊的头顶，眼中是十分温和的神色。
　　“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我说过的，你忘了？”苏昊的眼神依旧深沉的像一潭深泉，幽静而沉寂，那里面似乎埋藏着一丝落寞。
　　“嗯？”白昭有些好奇的看着苏昊，他并不知道苏昊指的是什么。
　　“只养我一条。”苏昊盯着白昭的双眼，缓缓开口道。
　　“嗯。”白昭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他一边轻轻地应着，一边用手轻轻在苏昊头上用力，示意着苏昊低下头来靠近他。
　　苏昊十分顺从的靠近了白昭的脸，白昭轻轻在苏昊眉间吻了一下，像鸟儿身上温暖的羽毛一般轻拂过苏昊的眉间。
　　苏昊抬头轻轻蹭了蹭白昭的脸颊，随后咬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那个吻温柔而缠绵，苏昊没有用力，只是温柔的在白昭舌上抚着，而白昭也是轻轻的回应着。两个人像是两只互相取暖的动物，互相舔舐着，彼此都待对方温柔有加。

　　最后结束的时候，苏昊在白昭已经有些红肿的唇上像是抚慰一般地轻轻吻了一下，随后用手拉过身旁的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同时侧过身抱住了白昭。
　　“今天怕不怕？”苏昊轻声问道。
　　“怕。”白昭把苏昊的手拿到嘴边，在苏昊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咬了一下。
　　“我也怕。”手背被白昭咬的有些痒，苏昊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他怀里的人真是像只不听话的猫。
　　“我怕你出事。”白昭把嘴唇轻轻贴在苏昊的手背上，小声说道。
　　“我也是。”苏昊抱着白昭的手臂稍稍紧了一些，他把脸埋进白昭的后颈处，轻轻地蹭着，感受着白昭身上传来的温度。

　　看着窗外有些萧瑟的景色，白昭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
　　“苏昊，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会一直在一起。”苏昊轻声回答，他闭着眼，脸贴着白昭的后颈，他十分贪恋白昭身上的温度和那种独属于白昭的气息。
　　“你家里……”白昭的语气显得十分正式和慎重，里面还夹杂着他不想去考虑的那一份担忧。
　　“我跟他们说。”苏昊缓缓睁开了眼，伸手在白昭头上摸了摸，随后将怀里背对着自己的白昭翻了个身，让他正对着自己。
　　“等你休假，我们去游乐园吧？”被翻过身来的白昭忽然换了话题，他有些挑衅的看着苏昊，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看看苏昊被折磨的样子，他并不是想让苏昊受伤，他只是，想要知道，苏昊究竟可以待他如何。
　　“好。”看着怀里的人有些嚣张的眼神，苏昊的无奈的笑了笑，他怀里这只猫，果然不肯轻易信人。
　　在听到苏昊的答复之后，白昭收起了那挑衅般的神情，钻进了苏昊怀里，脸贴着苏昊温暖的胸口，看不清表情。
　　“睡吧。”白昭把脸埋进苏昊胸口，轻轻说道。

　　第二天中午，天朗气清，秋天温暖的阳光和有些刺骨的寒风纠缠在一起，是谁暖了谁，又是谁寒了谁，从始至终，无人深究。
　　中午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整个卧室都暖洋洋的，苏昊加班要晚一些才能回来，白昭一个人躺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
　　天空很晴，万里无云的那种晴。
　　是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天气，秋天独有的澄澈的高空，和珍贵而让人贪恋的暖阳，外面时不时会传来寒风卷起落叶的声音。
　　白色的墙，蓝色的窗帘，消毒水的味道，面容和蔼的医生，冰冷的桌子和僵硬的椅背。
　　“睡眠怎么样？”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声音亲切的问道，医生的声音很温和，就像窗外的阳光，让人感到舒服。
　　“还好。”白昭看着医生手中的笔，他手里那根笔唰唰地在单子上写着什么。
　　“能睡几个小时？”
　　“五个。”白昭轻声回答道，不能说太多也不能说太少，说的时间太长，那不正常，时间太少，虽然是真的，却也不正常。
　　不过，自从苏昊来了之后，他睡得时间似乎正常了些。
　　白昭静静地看着窗外，有三只猫在有阳光的墙角躺着晒太阳，看起来十分的懒惰。
　　“最近失眠吗？”
　　“没有。”白昭依旧看着医生身后的落地窗，窗外还是那三只猫，依然在晒太阳。
　　最近的话，确实是没有了。苏昊一直抱着他睡，对于长期失眠的他来说，竟睡得意外安稳。
　　“有过轻生的念头吗？”医生的嘴边一直挂着和蔼的笑，白昭忽然觉得有些累。
　　“没有。”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医生放下手中的笔，温和的看着白昭。
　　“没有，医生。”白昭的视线从窗外的猫身上收了回来，他礼貌地朝医生笑了笑，轻声说道。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来这呢？”医生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和不解。
　　“老师让我来的。”白昭依旧淡淡的笑着，那种笑容，看起来有些哀伤。
　　“老师让你来的？老师为什么让你来？”医生继续问道，他样子就好像是在白昭身上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样。
　　“不知道。”白昭顿了顿，那句‘大概是怕我死在学校里’始终没有说出口。
　　“那你觉得自己需要做治疗吗？”医生轻声问道。
　　白昭轻轻摇了摇头。
　　“不需要吗？”
　　白昭沉默着。
　　他不需要做治疗，谁也治不好他。

　　从医院出来后，白昭缓缓的走着，阳光照在他身上，十分暖和。
　　白昭伸手像是要接住阳光一样，那灿烂的阳光静静地落在了他的手心，他忽然觉得这种温暖似乎有些烫。
　　他想到了已经过世的母亲，想到了不知去处的父亲，想到了那个将他送上象牙塔又将他摔落的霍子洋，想到了那些那些议论纷纷的目光，想到了之前活过的二十三年，想到了苏昊。

　　我能温暖你吗？我大概温暖不了你吧，我连自己都温暖不了。
　　我骗了那个医生，我失眠，睡眠质量也不好，最多睡三个小时，轻生一直被我埋在心里，但我不需要治疗，没人能治得好我。
　　我不会吃药，如果有一天真的撑不下去了，那就化成尘土离开这里吧，我不会吃药的。

　　……

　　床上，白昭缓缓睁开了双眼，阳光有些刺眼，白昭伸手挡住了一部分阳光。
　　是梦么……
　　白昭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去接那些从窗外探进来的阳光。

　　苏昊回来的时候，刚进到卧室，看到的便是那样一番场景。
　　穿着白色毛衣的人蜷缩在墙角，整个人都被笼进了阳光里，像是被都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白昭安静地蜷缩在那里，躲在阳光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笑容在苏昊看来，十分哀伤。
　　“我不要吃药。”白昭缩在有阳光的墙角里，看着眼前的的苏昊，轻声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哀伤的笑。
　　“好。”苏昊轻轻的答应着，生怕碰碎了眼前这个人。
　　“不看医生。”听到苏昊说好，白昭轻轻笑了笑。
　　“好。”苏昊温柔的应着。
　　“不做治疗。”白昭的声音越来越淡，像是要在阳光里消失一样。
　　“好。”苏昊一声声应着，他看着阳光里白昭，心里竟生生的疼。
　　白昭抬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里似乎隐隐地含着泪。
　　“撑不下去了的话，我陪你一起死吧。”苏昊站在白昭面前，半蹲下来，向角落里的白昭伸出了手。
　　阳光照在白昭身上，很暖。
　　白昭握着那双伸过来的手，在阳光里，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