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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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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这梦不是个好兆头,最终还是以悲收的尾,我把这梦和我阿娘说过一回,我阿娘却只是淡然一笑,当了个笑话听。
这也怪不得她不相信,如今的大周,国号盛平,当朝陛下姓云,单名一个征,治理国家有方,又怎么可能如我梦中的那般被一个外姓人夺取了王位?
更何况,我也不如梦里那般姓何,为何府嫡女,尽管时间上大致是对的上的,却也是相差了许多。
那梦里的终归只是一场梦,我捉摸不透,便也不去捉摸。
贺颜说,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还是得开开心心的。
说到贺颜,不得不说,他是和我梦境里少的可怜的重合。
贺颜,字如玉,贺府锦姨娘的儿子,梦境里他和何楹是青梅竹马,梦外边,他和我是从小厮混在一起的京城两大混世魔王,甚至一度被评选为“京城富贵人家最不想生出的孩子”的第一名,我和他双双夺冠,两马当先,让后者望尘莫及。
贺家是京城的名门望族,贺家家主荣担宰相之位,家中富贵得紧,尽管是像贺颜这样的次子,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我作为商贾之家出生的洛氏之女,凭借着一手上树掏鸟窝的好技能和他混做一堆,好的热火朝天,也委实算是个京城第一奇迹。
何楹长到十五岁大时,心中忧心是如何推掉朝中贵族公子的热烈求亲。
我长到十五岁大时,我阿娘忧心是凭着我这副毛毛躁躁的性子和容貌上的缺陷,究竟会不会有人来提亲。
所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大抵便在这里了。
何楹是大家闺秀,我是乡野村姑,对比明显,毫无争议。
可是我娘偏生不信这个邪,握着我的手抖了又抖,老泪纵横道:“川妞啊,你可千万不能嫁不出去啊,娘就你一个女儿。”
我看着阿娘,目光坚定道:“阿娘,女儿不会的。”
我娘舒了口气,我继续道:“要是女儿真的嫁不出去,定然早日入佛门之下,去做那超越凡尘之人。”
我娘脸色白了白,当即便下令把我锁在了书房里,让我呆在里面自己清心寡欲,超越凡尘。
我娘站在门外,隔着门同我道:“我和你阿爹商量好了,过几日便给你招亲,咱们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替你找个好夫婿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在书房里浑浑噩噩了三日后才被我娘放出来,她神秘莫测的看了我一眼,我咽了咽口水,凭着第六感,她这样的眼神,怎么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我的预感在下一秒便得到了验证,阿娘她板着一张脸看我:“你快去梳洗一下,你阿爹和魏国公府的公子哥儿可都在正殿里等着呢。”
我讶然:“魏国公府的公子哥儿?”
我娘显然没有回答我的兴致,召了个丫鬟来便往我往闺房里扔,在我得出了我可能不是他们亲女儿,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对我这一令人惊悚的答案后,我人也已经被打扮好往正殿里带了。
通往正殿的,除了大门口,还有一条从里屋来的暗道,出口是正殿厅内摆着的屏风后,我娘说,这条暗道就是为了这种情况修的。
这种情况的实质,就是为了让我这个洛家嫁出去的倒霉女儿观察未来夫婿。
我藏在屏风后,只露出一个头往外偷看,我阿爹此刻正在和里面的华服公子说话,看衣服的样式,应该来头不小。
大周对于商贾的态度中立,商贾算不得是什么好职业,却也不是什么可以人人欺辱的,再加上我阿爹的生意做的不错,家大业大,请来几个公子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我伸手摸上我的右眼角,那里生出的新肉有些不规则,硌得我的手生疼。
阿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忧,从袖中拿出一早便准备好的半脸面具递给了我,目光里满是怜惜:“没事的,川儿,有阿娘和阿爹在,就算你嫁不出去也没事的。”
老天开眼,我阿娘总算给了我一条退路。
我七岁那年,因为调皮捣蛋误闯了来我家做客的客人的房间,右眼眼角被客人防身用的毒粉毒伤,后来虽及时就医,但是容貌却毁了,这件事的教训便是,虽然本姑娘年龄恰好,风华绝代,却从未有过什么追求者,准确来说,应该是除了贺颜以外,我这几年来再未和其他正当年华的男子接触过。
我戴好面纱,我娘将我从屏风后领了出去,和我阿爹正畅谈着的公子听到声响后,俱回了头,我长期未见过年轻男子,手心紧张得出了些汗,脑海里一度出现教授我课程的老夫子皱巴巴的凶脸,正恶狠狠的教着我四书五经。
走近了些后,阿爹笑道:“川儿,你可算是出来了。”我爹往后推一步,将他身后的紫衣公子完完全全露出来:“这是魏国公府的公子,魏珩,快快过来见见。”
我往紫衣公子那边看去一眼,颔首道:“魏公子。”
魏珩步子往前迈了迈,冲我作揖道:“久闻洛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我回礼道:“公子谬赞了。”
说实话,他说久闻我的大名应该是真的,只是我并不相信我在外的名声是美名,作为“京城富贵人家最不想生出的孩子”之一,我很有自知之明。
魏珩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我心里咯噔一声,之间他眯了眯眼道:“洛姑娘为何戴着面具?”
果然,切入正题了。
我本来长得不算丑,只是脸上多了这道伤口以后便成了大周难得一见的丑女,稀罕程度堪比不吃兔子的狐狸,我阿爹在当年此事事发后锁住了消息,只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城的显贵人家在发现我七岁以后便常佩戴面具时,也加重了心中的笃定。
我抿唇回道:“小女子尚在闺阁,不便露面,只是公子那么在意小女子戴面具之事,莫不是也信了外面那些传言,相信小女子其实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丑女?”
这几声小女子喊得我心里发慌,身体发颤,魏珩看着我发抖的肩膀,大概是以为我受了委屈,有些不知所措:“在下只是随口问问,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外面那些谣言,我自是不信的。”
我无奈看他一眼,倒霉孩子,你为什么不信呢?
见我不再抖了,魏珩展眉一笑,模样倒是颇具稚童的天真:“洛姑娘,在下看见你的第一眼时,心中便有一句话想同你说。”
我挑了挑眉,想起之前看过是一些话本子里的情节,老脸顿时一红,这发展有点快,让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的我有些应付不过来。:
魏珩挠挠头看我头:“洛姑娘,方才在下看到你从屏风后走出来时...”
被我惊艳到了?
他道:“我觉得,你的走姿和我娘亲很像,还有身形...都...都很像。”
脑袋里一阵惊雷,哪有人一见别人姑娘便说你和我娘哪里像哪里像的啊?这魏公子大抵没有和姑娘说过话,和我一样是个倒霉人,我至少还有话本子看,只是这魏公子...大抵连话本子也没有得看。
我在心中为他默哀三秒。
我爹看着魏珩的一脸蠢样,脸色黑了黑。
只是魏珩这般天真的性格也怪不得他,听传闻里说,他今年才十六七岁,优渥世家出生,母亲是魏国公正室,养成这般纯良的性子也实属正常。
兴许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才会来我阿爹这般奸商这里找媳妇。
说不定刚才那具关于我戴面具的问题也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问出来的。
我笑道:“公子这样说,倒让小女子不好回答了。”
魏珩双颊涨红。
正殿门口传来嚷嚷的吵闹声,守在外面的小厮尖着嗓子道:“贺公子,您不能进啊!”
我循声往外看去,贺颜正推开小厮走了进来,脚步匆忙,脸上满是怒气。
他一身黑袍红衣,眉眼上挑,少了些平日里游戏人间的戏谑,反倒学教书的夫子那般板起了脸,眉头皱起,严肃得紧。
我看着他笑道:“如玉,你怎么来了?”
他闷哼一声,看着我道:“只怕我再不来,你便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