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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丫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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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欢蹲在池塘边上,看着池塘里一群胖头胖脑的锦鲤面对鱼饵产生新的一轮疯抢。
她在心底暗自权衡了一下是被鱼啃可怕些,还是被那梧桐旧友念叨嫌弃难捱些。
嘉欢点点头,站起身来对着一池碧水找了找自己的样貌——她有很俗么?倒影里的女孩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可是仍旧姿色上乘啊。
嘉欢对倒影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又学着方才那少女的搔首弄姿了一番。
嗯,嘉欢也不赖啊。
她满意地对着湖面点点头,殊不知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一身着檀色云纹锦袍的男子负手立于树下,已暗自打量她搔首弄姿许久。
“侯爷,潋滟君子还等着您呐。”
那男子身边站着一个矮了他一头的壮硕男子,打量了聂澜神情后方小心翼翼提醒。
聂澜抬手将一支挡住视线的枝桠抬起,一双时凤眼掩在树荫里慵懒地打量着远处顾影自怜的少女。
“新进的丫鬟?”
破虏作自己侯爷贴身侍卫多年,一听自己侯爷这般语气已是背后冷汗直冒。他低着头,也不多言,
“回侯爷,今天刚进侯府,大概还不懂规矩。”
聂澜嘴角一勾,“不懂规矩?我看不见得。”
“她倒是心思活络地很啊。”
聂澜双眸微阖,想到那潋滟每次见他时一脸装模作样的清高却又难掩心底热望的模样,忽然没了赏画的兴趣,便缓缓舒出一口气无奈道,“罢了,同潋滟说一声,今日爷乏了便不过去了。”
幸亏是盛夏正午,天气闷热非常。侯府的女人们各个都是国色天香,每个都爱惜自己的羽毛,这大热天的也没人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嘉欢眼一闭心一横,脱了衣服就跳进池子里。
却不知立在树下等破虏回来的聂澜看直了眼睛。
粗鄙。粗鄙不堪。
李旷舒是怎么办的差?这样的乡野女子也招进来是不想在侯府待下去了么?
聂澜气急反笑,他倒是要看看这撒野的究竟长个什么样子。思及此处,聂澜兀自走到池塘后面,在嘉欢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堆边站定,两手还在胸前冷笑,
“洗得可还尽兴?”
嘉欢正洗得欢快,如今普一听了有男人的声音,立刻一个猛子扎到水下,过了半饷才探出个头里,眨着一双眼睛瞪他。
“登徒子!不要脸!”
“偷看娘们儿洗澡!”
嘉欢只恨自己身上未着片履,不然她总得挽着袖子将这不要看的采花贼好好胖揍一顿。
粗鄙。粗鄙不堪。
聂澜皱着一双剑眉看着水里的女孩。竟敢骂他不要脸。
聂澜眉毛一挑,“哦?这偌大露华园都是用本侯爷的钱砸出来的。”
“怎么?”
“堂堂攘安侯侯爷什么看不得?”
果不其然,水里的女孩一听他便是攘安侯聂澜立刻眼睛一亮,一时间竟忘记自己还在水里,立刻急不可耐地从水里冒出来。
“你......您便是攘安侯聂澜?”
聂澜看着女子修长白皙的肩颈从澄碧水面滑出来,他不着痕迹地吞了口口水,漫不经心道,“就凭你,也配直言攘安侯名讳?”
嘉欢还以为照梧桐旧友的院子这偏僻地方,她只怕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聂澜的。可谁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进侯府的第一天,就这样碰上了聂澜。
嘉欢心下欢喜,她望着聂澜心里正想着要怎么悄无声息地先给陈琳报个小仇,面上笑得更是异常灿烂。
聂澜看着嘉欢一脸谄媚的样子,便觉得索然无趣。
就这身段,还好意思攀龙附凤呢。
聂澜极其嘲讽一笑,他极好脾气地蹲下来,一双不怒自威的凤眼平视着她似笑非笑,
“你这种女人,爷见多了。”
没等嘉欢明白过来,聂澜已经站起来,像是极其嫌弃她似的整理了一下方才被她激动地攥住的衣角,好整以暇地翩然而去。
哪种女人啊?
嘉欢见他一走,身上虽湿漉漉的,却仍连忙将衣服套在身上。
她歪着头站在岸上拧头发上的水,心里想着这侯爷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他们三千营重金通缉的嫌疑犯就在他的面前,他都没看出来。
就这眼力,竟也好意思说见多了她这种女人?
*
因着今日侯爷不曾入园中这一事,嘉欢在目睹了自家主子从半下午的时候梨花带雨地哭到半夜之后,
终于明白李总管目送她离开时嘴角那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
果然是只老黄鼠狼。
大半夜的,嘉欢一边打着哈欠在主子面前递手帕,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李总管。
不过,这半日的功夫,嘉欢也算将她主子的家底了解了个底掉儿——梧桐旧友原名柳妍,是个江南有名的瘦马,十三岁便被人献进侯府。如今在这露华园里呆了已有三年光景。
但因着长了一幅女人看了都嫉妒的样貌,而且又以头脑简单脾气骄纵自负才情规矩极多而在露华园里赫赫有名。
反正侯爷一年都来不了几次园子,所以柳妍便被众人排挤到了这北十七室。
“肯定是你臭着侯爷了,不然怎么侯爷今日会不来这露华园?”
嘉欢看着柳妍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还能这般我见犹怜是而心中十分惊奇佩服。
“说不定是侯爷有事啊。”嘉欢机械地接过湿哒哒的帕子又换了一方干净的递上去。
柳妍接过帕子,又是好一通猛哭,“你个乡巴佬懂什么?我入这园子三年有余,每月十五无论打雷下雨,侯爷都会来一趟的!他本来就少来园子,若是开了先河,以后再不来了,那可怎么办呢?”
嘉欢不明白,“侯爷干嘛每月十五来啊?这整个园子都是他的,他想什么时候来不行啊?”
柳妍听了这话,像是被戳中痛处一般,哭得更是心酸,“连你这般粗鄙蠢笨的呆子都明白这般道理,可谁能猜透侯爷的心思呢?我没什么出息,入园三年,连侯爷的面都没见过。可听说......听说......”
柳妍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脸红得在昏黄的烛影里都看得真切。
“听说什么?”
“诶呀,死相!”柳妍通身一股风流气质浑然天成,如今肿着眼嗔怪嘉欢竟也显得娇俏非常,
“我听说......侯爷心里装了人,所以虽则这满园春色,侯爷确实片叶不沾的。”
这又是她哪里听来的戏折子啊?
嘉欢虽不忍破她期望,可是一想到今早那人一脸明目张胆理所当然地在池塘边看她洗澡的样子就忍不住说,“我可不信。京城里早就传遍了。这攘安侯荒唐风流,人人都到若想当官发迹只要给攘安侯府送个美人,便是丞相也让你当得!”
柳妍终于哭累了,“诶呀,这朝堂上的事岂是女人家可以妄议的?”
嘉欢不以为然,“谁说的?我听......人说,这朝堂上不是有好几位女官么?而且还有那什么将军傅红缨么?人家可是直接插手了。”
柳妍嗤笑一声,“一个女儿家,终日打打杀杀地,看哪个男人愿意娶她呢!”
看柳妍的架势,似乎又要陷入沉迷自己才情了得却终日不得侯爷青睐的循环里。嘉欢连忙岔开话题,装作好奇道,
“对啦,那侯爷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什么样的神女才能得他情根深种呐?”
嘉欢昧着良心问道。
“哦,好像是从前京中望族胡家的姑娘吧?好像胡国舅家同攘安侯府是世交,那胡小姐没出生便同他订了娃娃亲。”
“后来胡家犯了事,胡家满门抄斩。那胡小姐虽则还未出世,可是侯爷也不远再娶了。”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啊?嘉欢觉得这不过是侯爷广开后院的拙略借口罢了。
一个还没出生便死了的小姐,他思慕个什么劲儿啊?
可柳妍很明显已被这故事感动,双眼即便肿着也难掩满眼的陶醉,“好一个有情有义重情重诺的绝世有情人!”
嘉欢看着柳妍这般深情,而她自己也是越早越同侯爷攀上关系之后才好办事。嘉欢嘴角一抹坏笑,主意便有了。
“我说柳主子?我若是能帮您将侯爷勾到这儿,您得如何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