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隐疾》摇周

2、一场梦（捉虫）

　　“昭昭？顾昭？昭姐——醒醒，快醒醒，上课了！”

　　耳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惹人讨厌，顾昭不耐烦地抬起手。

　　啪叽，一击当中，蚊子不幸魂归西天。

　　嗡嗡的动静戛然而止，少女心中的烦躁终于轻了点儿。

　　过了一会儿，陆峰晃了晃脑袋，迟疑地退后一段距离，不可置信道：“我操！顾昭，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头晕的感觉还没有消失，顾昭趴在桌子上，半晌，她像丧尸一样抬起头，胳膊费力地撑着上半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迷茫：“你叫魂呢？”

　　见状，陆峰忍不住了乐了：“哟，怎么，睡懵了？”

　　顾昭没有回答，她原地转了一圈，没有难闻的味道，也没有不长眼的人，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旁边有个熟悉的二逼在不停说话。

　　原来是做梦。

　　顾昭松开俊秀的眉头，她还记得那种全身湿哒哒的感觉，挥之不散萦绕在鼻尖的恶臭。

　　她问陆峰：“你是不是没洗脚？”

　　“我洗了呀，你想干什么？”陆峰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班上的学生已经开始往操场走，顾昭站起来，盯着男生看了半晌，认真地说：“我都快被你臭死了。”

　　陆峰：……什么鬼？

　　＊
　　九月末，太阳带着固执的热情，依旧每天勤恳地挂在人们头顶。

　　山羊胡子气喘吁吁爬上三楼，怀里抱着一摞历史教材，他脚步不停地走进七班，教室里乱哄哄的，见他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各自忙着各自，要不就是低头玩手机、打游戏，和在自己家里没有两样。

　　老头个子不高，一米七，驼背，瘦骨嶙峋，像极了鲁迅笔下的圆规。

　　他看着这群不知好歹的学生，生生气成了一只膨胀的河豚，从桌洞里抽出一根半米长的竹竿，使劲敲了敲讲桌：“安静！上课了！”

　　菜市场渐渐歇业，只剩下几个不讲理的商贩，还在吆喝着他们的货物，这些是班里的刺头，男女都有，山羊胡子不敢惹他们，只能装作听不见，拿起教案开始讲课。

　　像三中这种地方，学生学习差，不服管教，老师自然也选择散养，他们心里门清着，这些学生一半以上都是来混日子的，再怎么教，也教不出什么清华北大的苗儿。

　　退几步讲，就算他们将来考大学，也只能考上a市的技校，好点的说不定能上个三本。

　　山羊胡子心里也是这样认为，但他教了这么多年书，难免也见过不甘堕落的学生，只不过大多数想学也没有办法学。

　　在一个不学习的集体里面，努力学习的那个就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真碰到，他会尽力帮一把，更多的事情却是做不了。

　　写字的手过于用力，粉笔扑哧断成两截，山羊胡子干脆把剩下的半截也扔掉，回过头照着课本开始念书。

　　“土地革命时期，发表的文章有《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井冈山的斗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昨天学的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有谁还记得是哪几本代表作……徐清欢，你给我背一下。”

　　像往常一样，山羊胡子随机叫了一位“好学生”回答问题。

　　只不过这次，教室里传来一阵哄笑。

　　“老师，徐清欢没来。”有学生大声向他报告，像是在说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山羊胡子这才发现，窗户边的座位今天是空着的。

　　他又往某些喜欢闹事的学生那儿看了眼，稍微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在，只不过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怎么回事，请假了？”

　　山羊胡子问的是七班班长，一个带着眼镜的瘦弱男生。

　　“老师，徐清欢第二节课的时候出去没有回来。”

　　当然，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也不敢说，全班都不敢说，徐清欢是被几个校外的混混扯着头发拉出去的。

　　窗户边空位后面的女生嘴唇嗫嚅，被她的同桌看见后赶紧拉了一下袖子。

　　“你想干什么？她们会弄死你的！”

　　女生脸色一白，低下头不再说话。

　　山羊胡子咳嗽了几声：“好了好了，咱们继续上课。”

　　于是又拿起课本，照本宣科讲着他的“革命战争”，徐清欢的事情就这样被抛在了脑后。

　　没有人再提，或者说，没有人在意。

　　在他们那儿，这件事还不如中午吃什么重要，就连想替徐清欢说话的那个女生，心里的内疚也很快被其他事情消磨。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班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年纪过半的老教师叹了口气，合上翻到破皮的课本：“行，下课吧。”

　　顿时，教室像倒进水的油锅，彻底“炸”了开来。

　　“哎，我刚刚问了。”徐清欢的同桌拉着椅子坐到前排，“听那意思是出了点意外，徐清欢后来叫了人，薛婷她们吃了大亏。”

　　“对了，薛婷还要了咱们班的课表，估计是还得来。”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兔子急了也咬人，看来徐清欢这个兔子被她们逼得暴躁了。

　　“你不会给她了吧。”有人瞪着眼，表情不可置信。

　　“这有什么，就算我不给她也能从其他地方弄来，更何况那样我还会得罪薛婷。”

　　“那你也不能……”

　　“哎呦，你好心你怎么不帮她？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反正我也打不过她们那些社会上的混混。”

　　众人不再说话了，的确，她们这些在学校里的“乖”学生，和社会上的混混是不能相比的。

　　有人朝后排小心指了指： “李鑫她们……不是和薛婷关系不错嘛。”

　　“那咱们更不能帮着她了！”

　　吴然拍拍手: “而且我听说，是徐清欢借了钱没还，好像是薛婷的干哥，叫郭晁的那个，我猜薛婷这是为她哥要债呢！”

　　“那个郭晁啊！”有人惊呼，“我认识。”

　　继而她压低声音：“我一个表姐跟我说，郭晁是借高利贷的，经常玩十几岁的小姑娘。”

　　几人都知道她说的“玩”是什么意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里流露出相同的情绪。

　　教室外，徐清欢把背靠在墙壁上，低着头，牙齿咬得发响。

　　她全身像在水里泡过一般，头发和衣服都在往下滴水，很快就在原地聚起一摊水汪。

　　片刻后，她放弃回去拿书包，脚步极轻的顺着楼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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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