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英雄养成日记》修栉

1、1、初遇

　　鼻尖一一点湿漉漉的凉意，男孩打了个抖，原本探出了头的身子又禁不住向后缩去。他眼前正上方一阵模糊，那是眼睫毛凑巧粘上的雪花。
　　他妈的冬天。
　　现在是下午还是晚上？算了，不管这么多了。
　　他低声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他多么想能像那些兽鸟能够冬眠或南迁躲开这突然骤降的寒雪。
　　饥肠辘辘的胃唉声叹气地催着他上路。

　　杰克动了动，长期缺水少食让他有些昏沉，甚至冒出了不想出门的念头。
　　找食物是为了活着，活着不也只是为了找食物。
　　这个头发呈现奇怪的红铜色的男孩困倦地想着，但野兽般的生存本能迫使他战胜了人类的惰性，一步步踩在扔满了塑料袋、易拉罐的垃圾堆上，经过时，几只细瘦苍白得不像人形的手从废品间缝隙里露出来。
　　“求求你……给我点吃的……我要死了。”
　　杰克歪头，与蜷缩在窝棚里的小孩子对视了一下，对方衣服上遮蔽下的手臂枯瘦得只剩骨头。。
　　看上去，像是一周没吃饭了。恻隐之心发作的杰克好心对他说道：“站起来，酒馆那有食物发。”
　　这是他打听到的消息，废区的老大，看犬决定给12岁以下的孩子发放一次食物。
　　这便是他选择冒雪出门的理由。
　　然而那个孩子张了张嘴巴，无声地祈求着望着他。
　　一切都是要去抢的，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早死了吧。
　　杰克收回了目光，冷漠地继续往既定的方向走着。

　　他到了那里，却发现自己来的晚了点，黑面包仅剩不多，而为了它们，一群比他大得多的孩子们正挤作一团。
　　旁边有几个更小的孩子惊惧地聚在一起，不敢靠近，但眼睛渴望地看着分发处。
　　分发处靠着酒馆南面的砖瓦，从屋檐向外用防水布和一支长长的铁管组成了一片棚顶，
　　分发处坐着一个围着围巾戴着帽子缩着脑袋的男人，对没秩序的乱枪现象无动于衷。后面不远处酒吧里几个客人正大笑着指点着这儿，吆喝着下注，觉得是件趣事。
　　杰克暗暗握紧了一把被他磨得锋锐的小刀，背身而去，却没走多远就躲藏起来，打算在路上找几个软骨头下手。

　　很快，他就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又黑又瘦的长个男孩用脱下的破旧肮脏衣服努力掩盖着胸前突兀的一块，瑟瑟发抖地走来。
　　正当他打算冲上去“威胁”一番时，另一道高大的黑影从仅一个卡车车厢间隔的地方更快、更早地上前了。
　　居然还有别人？！
　　杰克有点想放弃了，但咕咕叫的肚子却不许后退。

　　另一位劫犯已经开始威胁对方了，但那又黑又瘦的男孩颇为倔强，即使眼睛被打出血，也死活不肯交出怀里的食物。
　　“住手！”
　　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
　　杰克眼前突然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一个男孩，他很明显跟我们不一样，看看那身厚实洁白的外套、合适而没有破洞的运动鞋。
　　“你要再打他我就报警了！”
　　但对方根本不管他，这小男孩竟做了一个令杰克吃惊的举动，冲上去抱住那人的手臂。
　　“滚开！”那人扬起手臂，小小的男孩身躯就跟着被提了上去，这人大怒，转而击打这个小孩。
　　“你放不放！”
　　“不放！我已经报警了！”
　　男孩哇哇大哭，但连双脚都缠着对方的腰部，就是纠缠着对方：“你这个坏人！欺负别人……哇……不准你欺负！”
　　杰克看到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
　　那小孩是脑子进水了吧？
　　这地方哪来什么警察？
　　错愕间，那又黑又瘦的孩子抱着食物跑了，他竟然也没去追。

　　杰克往前走了几步，亮出手中的匕首，恫吓对方：“给我滚，不然我扎死你。”
　　那人心头一惊，他一看，那抱着食物的小孩都跑没影了，再折腾只是白费力气和时间，只好使劲掰开那小男孩，掼到地上。“妈的！神经病！”他踢了对方两脚，然后走了。
　　杰克走上前，看到对方雪白的羽绒服被扯得破破烂烂，里面的白絮往外飘啊飘。
　　但让他惊奇的是，那小孩抽泣了一阵后，竟然眉开眼笑了。
　　“你怎么笑了？”
　　杰克不明白，问。
　　小男孩抹掉一把眼泪，被这个问题给问倒了，他脸上困惑一阵胜过一阵：“我现在很高兴啊，难不成还要哭吗？”
　　杰克更奇，心想这人果真就是个神经病吧？
　　“出什么事了？”
　　略带慌乱的沙哑声音响起，就在这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们身边便站了一个提着喷香蛋糕的老人。
　　对方匆匆检查了男孩的伤势，听他说了来龙去脉，便训他：“你也不看看自己斤两！自己都保护不好！”
　　男孩委屈地瘪嘴：“看到别人被欺负，当然要去保护别人了。保护自己和保护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弄得一身伤！”
　　“没事……我高兴哪！我终于帮助别人哪！我是不是个英雄？”
　　“英雄可没你那么狼狈。”
　　男孩沉默了，这句话极大地打击了他。老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自顾自牵了他的手，看向杰克：“是你保护了他吧？不然刚才的人不可能这么算了。”
　　杰克一愣，他只是拿把匕首吓唬下对方，这很安全，即使不成功也没有关系。
　　男孩听了之后，恍然大悟，看向杰克眼中充满感激和崇拜：“原来你才是英雄呀！”
　　杰克啼笑皆非，心想这种英雄过家家游戏也就这个年纪的小孩当真了。
　　那男孩却拿了蛋糕盒跑过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早就许愿想要一个英雄给我过了，你愿意吗？”
　　杰克胃里咕了一声，眼中放起了亮光。
　　英雄过家家游戏？我喜欢……
　　老人没有阻止。
　　两个孩子寻了块挡风的地，点起了蜡烛。
　　“我希望，我长大以后能成为一个厉害的英雄，保护别人！”
　　男孩眼睛中的蓝色如雨过的晴空，一尘不染，清亮透彻。
　　杰克在这一瞬间被吸引住了，男孩稚嫩的宣言如蜡烛之光，刹那间点亮了他阴暗逼仄的心房一角。

　　“喂，到约好的时间了！”有人在外面敲门。
　　杰克一个激灵，从桌子前猛地站起。
　　外面是正午的大太阳。
　　真是，怎么睡着了？
　　海烨，现在应该顺利混进城了吧？
　　如今已经12岁的他，遥遥远望那座被铁笼包围的城市，心里忍不住在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见义勇为结果自己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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