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陌少然

1、古老传说

　　序

　　凡普亚帝王殿。烧毁的火焰。
　　这是一场冷酷而悲惨的战争。被人们称为圣地的雷埃德约城，在火焰与血的交杂中毁于一旦。原本雄伟的城墙，如今只剩下残缺的一半，蜂拥而至的恶魔，嗜血成狂，疯狂地残杀。
　　可怕的战争，什么时候才是最终的结局。
　　我们挣扎，逃离，不再去想，把那残忍的画面从脑中剥离。
　　现在不是悲叹的时候，只能奋力杀敌，杀出一条血路。
　　我们高举神圣的利剑，跃入硝烟弥漫的战场，扑向犹如波涛般袭来的敌军。到处都是失去理智的人，我们挥舞着剑，伴着城外一阵阵催促般的号角声。
　　火焰与血的交融，原本明亮透澈的天空早已被染成了暗黑。我们已经无法清楚地记得在这样的厮杀中过了多少日子，唯一的记忆停留在到处的血肉横飞，到处刺耳的嚎叫声。我们，只能浴血奋战。
　　一道光芒奇迹般地穿过云霄，撒落在这血与尸体堆积起来的古老城市。
　　最后的胜利，给予了我们。
　　可是，对最后的我们来说，这是悲壮的。
　　三十位圣殿骑士，带着永远不被人们所知的秘密，消失在人间。
　　古老的传说，再次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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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雪，纯白而圣洁的事物，是天使羽翼，轻轻飘落人间，是冰蝶一般，舞动生命最后的华彩，降临人间。素洁的天地，茫然四顾，是透骨的寒冷。冰冷的寂静，如冰蝶最后的舞蹈，一个滑步，一个跳跃，都是那孤独的笑，寂寞的泪，在人间展现……

　　又是一个冬季。
　　面对寒冷，我害怕了，炉火不再温暖，家里失去你温柔的笑容，失去你悲伤的眼泪，乃至，失去你……
　　“不要跑！你这个孽子！”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手拿一根木棒，奔跑在这寒风瑟瑟的雪天中。
　　“不！我不是！”她追逐的人，是她“畸爱”的孩子。这个女人，和一个不该相爱的人相爱，生下了一个被人们称为不圣洁的孩子——“弃灵”。可怜的母亲，艰难地生活在受人讥讽、冷落、辱骂的环境中。
　　最后她疯了！
　　她爱她的爱人，爱她的孩子，当爱到了极致，终于变质，变成疯狂的爱，扭曲的爱，变成，不顾一切的爱。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孽子！”这是发疯的母亲，“畸爱”的母亲。
　　“不！我不要！”惊恐的孩子，赤着脚，蹒跚地奔在冰冷的雪路上。过往的人们带着见怪不怪的表情，漠然的看着这一对母子每天上演的“戏码”。
　　突然，“吱——”的一声，伴着一辆红色的重型货车的猛然刹车，瑰丽的色彩瞬间渲染这片冰天雪地。
　　红与白的相融，如泼墨一般，让那一刻显得如此的凄美。
　　美丽的母亲被巨大的冲击力抛上天，然后像轻柔的羽毛，倒在殷红的血泊中。周围的人群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麻木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泪水滑过母亲秀美的脸庞，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就快要离开这让自己无法喘息的世界，就快要得到期盼已久的解脱。
　　模糊的视线寻觅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唯独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失去父爱，自己的神志又时而正常时而疯狂，她的孩子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她全部都知道，只是，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孩子……”轻言呼唤着小心翼翼来到身边的孩子，伸出那染满鲜血的手。
　　“妈妈！”孩子缓缓地跪倒在母亲身前，握住那有些颤抖的残存的温度。
　　“妈妈我……对……不起你……我……爱你……子衍……”最后的爱化解心中的痛，却又加剧了心中的寂寞。
　　“不！！”撕心裂肺的呐喊，可是，又有谁明白。
　　雪依旧下，人们依旧来来往往，时间依旧，慢慢地流逝。
　　梦与事实，谁更残忍，谁更寂寞，谁更温暖……
　　从梦中惊醒的人，靠在床头，低头看了看带着无指黑色单手套的左手，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纷飞的雪。
　　“该回去了。”

　　清晨的机场，来往的旅客相对比较少。可是，当一位身穿蓝灰色风衣的东方女子出现的时候，仍然吸引住了来往人们的视线。
　　她有着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如墨色丝缎一般，随着她走路的韵律而飘动。清秀温柔的面孔，微微上翘的嘴角却透出些许的冷艳。飘动的风衣衬托出她端庄典雅的气质，挺拔的身躯，似莲一般圣洁，梅一般高傲。
　　“小姐，欢迎回来。”一位早已等候在机场大厅门口的略微上了年纪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接过女子手中的行李箱。
　　“谢谢你，杰文管家。”

　　同样的清晨。
　　一条杳无人烟的林荫小径，径旁是繁茂葱绿的灌木丛，沿着小径直至尽头，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居家小屋，幽静中带着温情。这样祥和安宁的美景，却突然被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尖锐吼声所打断。
　　“穆！臣！希！你给我滚出来！！”
　　“哥，怎么了？”一个长相活泼可爱的少年，睡眼惺松地揉了揉自己柔顺的头发，穿着一件蓝色米奇睡衣，慢吞吞地走下楼。刚走到楼梯中间，一个不明物体急剧地向他飞去。
　　“闲宇哥！你干什么呀？！”少年本能地伸手接住那个不明物体——一个靠枕。
　　“穆臣希！我说过几次了！不要把你刚踢完的足球乱扔！”一个清俊中带着妖媚的青年向他走去，伸出手就揪住正在抱怨的穆臣希的耳朵，狠狠地说道：“你想让我禁止你踢球吧！好！一个月不能踢球，还要扣你的零用钱，外加洗一个星期的衣服。”松开手，他甩头向厨房走去。
　　“哎？！为什么？为什么？！又禁球又扣钱还要洗衣服！”臣希嘟起嘴，揉揉被闲宇揪红的耳朵，委屈地抱怨。
　　“为什么？”闲宇转头，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传遍臣希全身，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就是为什么！”闲宇从沙发上拿起一件粉色衬衣，“就是你这该死的足球，害我Springfield的衬衫印上这么大的痕迹！”
　　“还不是哥你自己把衣服乱……扔……”本想反驳的臣希，看着闲宇那越来越趋向阴狠的眼神，后面的话就如风拂过一样，最终无声无息。
　　“怎么了？闲宇哥，臣希哥。”一个甜甜软软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希澈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
　　“宁旭，救救哥吧！”臣希转身用无比可怜、纯真又无辜的眼神和语调向自家最乖巧懂事的弟弟求救。
　　“臣希哥，我……”穆宁旭看了看面前的臣希，又看了看一旁气势汹汹的闲宇，面露难色，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闲宇，先吃完早餐再说吧！小旭，来，把这些端到桌上放好。”一位温文尔雅的俊朗青年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宁旭，然后一边解开腰间的围裙一边来到闲宇身边。“没关系，我再买件新的给你。”他从闲宇手中拿过那皱皱的衬衫，“这个就给我吧！”柔和的笑划过心扉，化解一切。
　　“那就说好了哦！不准反悔！”闲宇立刻展露开心的笑容。
　　“好了，吃饭去吧！”青年宠溺地笑笑，拉住他的手向餐桌走去。
　　“我说，你们别一大早就卿卿我我的，也不怕带坏弟弟们。”说话的是穆家排行老二的穆崇允，他坐在餐桌另一边玩味地笑。
　　“去！今天你有空不？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人。”闲宇斜睨了一眼。
　　“不了，我今天约了修烨。”爽快的回绝。
　　“哥，不是有严哥陪你吗？”宁旭喝着牛奶问道。
　　“你严哥今天有事。”
　　“对不起了宇，不能陪你。”曲严温柔地笑了笑。
　　“没事，反正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的。算了，今天就臣希陪我去吧！”闲宇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曲严都会去一个他从不知道的地方做一件他从不清楚的事情。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但每个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两人间也没有谁去揭开过。
　　“好了，我们要出发了。”闲宇、曲严和臣希站在门外对守家的宁旭说道，“小旭你一会儿记得叫少余起床，然后一起把房间整理整理。”
　　“嗯！知道了！哥哥们小心。”宁旭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转身走进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我穿过喧闹的街市，穿过静谧的山林，总会不期然听见那些相思的召唤。我漫步那僻静的小路，秋风顽皮的从身边跑过，残叶专注于风，才使那舞美如飞焰，才使相思满盈天地。青绿的石板路，铺满枯叶，如历史的篇章，冬雪一来临，这些历史将永远被埋在地底，无人可以再次翻阅。
　　风拂过，摇动树枝发出沙哑的声响，轻轻传入耳中。放眼看去，隐约还能看见那些埋藏在藤蔓中的古老石碑，那一座座青石灰碑上的文字已然有些看不清楚，可我却清晰地记得那每一座碑文上所咏唱的诗篇：

　　太阳蒙上黑纱，裹上阴影！
　　整个世界笼罩在暗夜之中，
　　让火焰在血液中燃烧。
　　面对面的对峙，手舞利器，
　　让空气飞绽鲜血和白光。
　　战场，这铁的撞击，
　　不可征服的意志，雄勇的决心，
　　切齿的仇恨，永不屈服的精神，
　　永不投降的信念——都未丧失。
　　这是我们，永不改变的我们。
　　愤然向苍穹挑战，
　　即使利剑折断，即使胸膛被碑石压倒，
　　我们的灵魂从未胆怯。
　　我们的心依然在跳动，
　　我们的羽翼依然在飞翔，
　　我们的双足依然在踏步！
　　……

　　手轻抚过那破旧的石碑，似乎还能感受，那流淌跳跃的血液……
　　时间倒溯回过去，倒立的沙砾器……
　　“爷爷，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幼小的女孩紧紧握着身边慈祥老人的手，害怕的神情中带着一些不经意的好奇。
　　“孩子，这里是我们祖先沉睡的地方。”老人慈爱地笑着，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孩子的秀发。
　　“为什么？他们要睡在这里呢？”女孩不解地问。
　　“因为他们在等待某一天，他们的后人将他们再次唤醒。”老人依旧是温柔的笑容。
　　“什么要唤醒？”
　　“因为……传说故事在将来的某一天会翻开新的一章。”老人缓缓站起身，遥望着树林的尽头。
　　时间的沙砾，流逝，转瞬，在石碑上刻划过去的温度。
　　“爷爷！”扑向躺卧在夕阳余晖中的老人，少女面带泪水的容颜让老人露出安心的笑容。吃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那稚嫩的手，轻轻抚摸少女的黑发。
　　“孩子，别哭，人总有这一天。”
　　“不！我不要爷爷离开！”少女无力地哭泣。
　　“芷，站起来！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老人略显严厉的说道。
　　少女呜咽着艰难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芷，答应爷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守护我们家族的秘密和那古老的传说，好吗？”老人慈爱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也许在不久的以后，你身边会发生很多很多事，但是孩子答应我，不管怎样都不要放弃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要逃避，相信自己，相信你信任的人。”老人顿了顿，目光有些恍惚。“……芷，故事将重新开始了。”
　　故事将重新开始了。我不知道当时爷爷为什么说这句话，但是，你的孙女欧阳芷回来了，我将回来履行我的诺言。
　　我站起来，目光久久地凝聚在那石碑上，有太多话，太多的不解，要对这石碑的主人说。
　　原本安静的树林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我回目望去，一位身穿短风衣的俊朗青年，手持一束圣洁的百合花，正用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好久不见了。”我扬起一抹微笑。
　　“你也一样，芷。”

　　“天！还要等多久啊？”穆臣希不安地在机场大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抱怨着。
　　“你就不能安分下来吗！”穆闲宇坐在休息椅上，不爽地看着臣希。
　　“可是，这也太慢了吧！哦？”突然，臣希看见了他们等待的人，大喊道，“哥！这里！”
　　闲宇也站了起来，看向那个方向，正好看见一位穿米色休闲装，头戴黑色暗花帽的美少年向自己走来。
　　“闲宇哥，臣希，好久不见了。”吐字如兰，文雅柔美。
　　“子衍哥，我好想你啊！！”臣希早已忍不住就向穆子衍扑了过去，挂在他身上。
　　“看不出来，你穆子衍在俄罗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胖呀！”闲宇对自己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一番。
　　“闲宇哥也没变，说话那是那么呛！”子衍“温柔”地笑。
　　“好了，哥哥们，别刚见面就掐架。”
　　“你臭小子懂什么，我这不是和子衍关系好吗！”闲宇瞪了臣希一眼。
　　久违的家庭温馨，子衍在一旁不自觉露出温暖的笑容。
　　“我们回来了！”
　　听到哥哥们回来的消息，第一个跑出来迎接的是宁旭：“子衍哥，你终于回来了。”
　　“欢迎回来，子衍哥！”坐在客厅玩游戏的穆少余也笑着对在中说道。
　　“好了，臣希你把子衍的东西放到你房间去。”闲宇一一吩咐着，“少余，别打游戏了，到厨房帮我们倒点水来。”少余乖巧的起身去了厨房，闲宇随后又问道：“曲严和崇允还没回来吗？”
　　“崇允哥说要晚点回来，严哥马上就回来了。”宁旭边回答边开心地坐到子衍身边，“子衍哥，俄罗斯好玩吗？”
　　“你子衍哥可是去那边进修小提琴的，不是去玩。”闲宇说道。
　　“哦！”宁旭讪讪地嘟了嘟嘴。
　　“其实还行，不过当然没有家里这么好啰！”子衍会心地笑笑。
　　臣希也好奇地正想具体打听子衍在俄罗斯留学的所见所闻时，大门被打开，曲严走了进来：“我回来了。”
　　“严，回来啦。”闲宇迎了上去，子衍也站起来，印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位多年不见的温柔的哥哥，那个一直都很关心他们家人的哥哥。
　　“你好，子衍，好久不见了。”曲严礼貌地伸出手。
　　“你也一样，曲严哥。”
　　多年来的重聚，直至夜晚，这小巧温馨的空间仍然充满了欢乐。兄弟间的情感，在这一天汇集在一起。
　　耳边传递着弟弟们快乐的声音，闲宇悄然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个问题慢慢涌上心头，似乎，现在住的房子小了点？
　　“怎么了，宇？”曲严也走了进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有一些问题……”闲宇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宇，我有一位朋友去了远地工作，留下一栋房子让我帮他照看。我想我们现在人多，不如搬过去住，离学校也近一些。”
　　“什么？！”闲宇吃惊地看向曲严。
　　“不好吗？”曲严疑惑的问。
　　“不是！严，谢谢你！”闲宇兴奋地抱着曲严，内心早已飞向了那新的住所。
　　平静的夜晚，温暖的家庭，一些小小的变化正在悄悄展现。
　　临近睡觉时，子衍习惯性地仔细擦了擦自己心爱的小提琴，习惯性地走到窗台关好窗户，习惯性地打开床头的小台灯。身边的臣希早已进入了梦乡，子衍习惯性地摸了摸带着无指单手套的左手，微微笑了笑，随后自己也安心进入梦乡。
　　窗外昏黄路灯下的黑暗墙角，一个神秘的男子，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这间房间。

　　“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