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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府 ...

  •   齐天十三年,秋。
      赫安王魏铭启携五万精兵从关外出兵一路杀向京城,所向披靡,连破五城。
      那京城里茶余饭后聊的最多的闲话,戏文中真真假假的故事,如一块拼图一般,终于慢慢拼出了形状。
      赫安王魏铭启,前朝先帝膝下五子之一,当年五子夺嫡,魏铭启受同袍兄弟夺位迫害,隐忍不发,韬光养晦几十年,终于待到时机,一触即发,所向克捷,誓夺回皇位。
      皇城根里,最与那寻常百姓遥不可及的故事,神仙打架般就这么发生在了眼前。
      世间相传,赫安王魏铭启善用江湖人士,知人善任,一时间,这戏班从何而来,为何此时在京城将这故事唱了一遍又一遍,成了百姓口中的新话题,赫安王魏铭启身边的门客同挚友贺佑棋,成为了百姓眼中的第一人选。
      除此之外,相传有一神秘江湖人士,武艺超群,勇冠三军,携五万精兵从京城侧翼破土而来。
      那年,黄沙漫天,烽火连绵,火红的狼烟烧得京城漆黑的夜也如血染一般,战事连绵不休,皇城殿内当朝皇帝竟担心的还是前几日刚得的南海珍宝是否会被贼人掠了去,大小诸侯耳聪目明,已知无法翻手覆雨,纷纷举城来投。

      战事持续了六月有余,魏铭启亲自上阵浴血杀敌从关外杀来,那神秘的江湖人士从京城侧翼风卷残云,范围越缩越小,几乎每隔几月,便能听到又攻破了几座城池。
      于当朝皇帝而言,其国将不国,然而毫无危机感的九五之尊还在日日询问那建予瑛昭仪的思乡馆何时落成,可谓妄。
      于工部尚书邢克勤而言,眼看天下大变,料想自己权将不权,不如趁机以断敌军前路为由,索要经费改修道路,一夜之间,邢府上下七十九口,蒸发一空,可谓贪。
      于户部尚书刘筳章而言,几十年搭桥铺路,播种撒网,顷刻间大楼坍塌,心中混沌不甘,索性结党营私,只盼能成王败寇,翻手覆雨,待风平浪静重整旗鼓,可谓嗔。
      于吏部尚书杨怀仁而言,两朝元老,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眼看如今大树将倾,树倒猢狲散,索性告病在家,弃车保帅,只待天下易主之后,方可兼朱重紫,可谓痴。
      于天下百姓而言,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山河,倘若真能易主为赫安王魏铭启,倒是祸兮福之所倚的美事,可谓幸。
      于殿子期而言,家国天下太大,无权过问。鸡零狗碎太小,无心管辖。这传说中的江湖人士到底为何人,眼看迫在眉睫,就要冲入京城,日思夜盼,寝食难安的殿子期被一封家书喂下了一颗定心丸。

      那日狂风大作,冬末春初依旧寒凉,院子里无心打理的银杏稀稀落落一地,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光秃秃,叶子已然落了泰半,端着茶盅的手定格般浮在空中,又愣了神,忍不住去想,传说中的江湖人士,武艺超群,身如苍松,动如澜,这样锋利的人会是谁。
      顺财一路疾跑,踢倒门边殿子期最喜欢的几盆松树盆景,精心挑选的鹅卵石滚了一地,松软铺着青苔的泥土稀稀落落洒了一地,无暇顾及,不小心一脚踏在松枝上,折断了枝丫,碾碎了松针,顾不上被主子责骂的风险,从门廊一路奔向内屋,手中举着一封家书,笑得嘴也结巴了起来:“少爷,大,大大大少爷,家书!是家书!城西军营来的!”
      手中的茶盅一松,滚烫的茶水隔着罗衣洒了一腿,也丝毫感觉不到烫,猛地起身,那茶盅哗啦一声滚落在地,碎成一片,一手夺过家书,微微泛黄的藤皮纸上不算工整的写着四个字:子期亲启。
      殿子期只觉心跳如雷,颤抖的手竟不敢撕开这信去看里面的内容,怕是如常所愿,又怕心愿落空,反反复复几次,硬是挤不出一丝力气,撕不开信封。
      “大少爷!还等什么呢!快拆开看啊!”等在一旁的顺财一额头的汗,看得比拆的还心急。
      深吸一口气,殿子期颤抖的指尖使劲一撕,信封刚一敞口,便从里面掉出一缕头发,一指节长短的乌发用一段红线扎得好好的,整整齐齐,像是有人用心缕过。
      抽出里面的信纸,薄薄只有一页,徐徐展开,淡黄色的宣纸上,略潦草的笔迹简简单单只写了一句诗词,仿若笔迹未干,青鸟传音,略过东风,那人在耳边喃喃低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早已经忘了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在虎威寨中,阳光如透明的琉璃碎片铺在殿子期的身上,那人狡黠的凤目微启,偏着头,手中捧着教小耳朵的诗经,望着他,耐人寻味的笑问: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下一句,是什么?
      彼时彼刻,那人不敢接,不敢说,怕离别困苦,怕云泥之别。
      此时此刻,那人鸿雁传书,只此一句,前尘种种,皆为旧梦,往后天高云阔,死生不负。
      一院破败的残花,一树萧索的枯枝,一池奄息的乌龟,一道稀薄的斜阳。殿子期独独站于府中,望着四周,唇角缓缓轻扬。
      这花虽破却带着一丝清香,这枯叶虽落却来年化作春泥,这乌龟虽奄息却待天暖又苏醒,这斜阳虽冷却明日化作朝阳自东而升。
      冰雪消融,一切都将过去。
      看着殿安冲过来抢走手中的书信,耳边恍惚有暮鼓敲响,惊起一片南雁,听不真切,只落入眼中府里每个人难掩的笑颜。

      齐天十四年,春。
      赫安王魏铭启终破皇门而入,天子面若筛糠,将玉玺双手奉上,任凭绞尽脑汁也猜不到那个苟且偷生百无一用的弟弟十几年来心里竟盘算着如此大的一盘棋。

      同年六月,新帝登基,天子魏铭启改国号为良,年号未央,废旧历,立新法,颁布圣旨:嫡妃姚氏,孝敬性成,温恭素著,立为皇后,贺佑棋辅佐有功册封为国师,陆凌屡立战功册封为阵前候,赐侯府一座,白银千两。

      四面的城门上,那年罪恶滔天的山匪陆凌落网的告谕还贴在那里,早已破败零落的没了字迹,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一张接一张的圣谕覆盖了那泛黄的纸张,一同覆盖的还有前尘种种,
      劣迹斑斑,罪无可赦的山匪陆三鞭,如今江山更迭,国号已改,天下易主,有的只是屡立战功,帅统三军的阵前候陆凌。

      阵前候回京那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同要斩首示众那日的人一般多。
      谁家的姑娘含苞待放,娇艳欲滴,谁家的闺秀穿着明艳动人,桃红襦裙挂一道淡青色的薄纱,手中的绢丝团扇微微遮面,掩住泛红的面颊。阵前候风姿俊朗,举世无双,骑着西域骏马,紫鬃红耳绿马鞍,好不威风,只是不知道阵前候哪里不舒服,动摇西晃,硬是把头扭三扭,自打进了城门便四处张望,望向何处,何处便飘来几张艳丽的薄帕,拂面而过,带着阵阵粉香。
      从前殿子期路过也是这般景象,如今殿府门可罗雀,侯府却门庭若市,真是天下大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傍晚时分,大约豆蔻年岁的女孩登门殿府,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见到顺意行了个常礼随即说道:“我家侯爷有请贵府殿大少爷,说同皇上议完事就回来,让殿少爷在侯府等着”
      那女孩声音略尖,带着些许自满,堂内正进晚饭的殿子期隔着门廊都听的清清楚楚。
      顺意朝堂内望了一眼,想是殿子期能听见,多年未见陆凌,殿子期听见竟丝毫没有惊喜,正低头细嚼慢咽,提溜的眼珠一转,随即问道:“你是侯府的丫鬟?”
      “是啊”那女孩额头轻扬,尖尖的下巴对着顺意,轻快道:“我是侯府的丫鬟的锁心”
      “噢”再扭头看一眼殿子期,今日小厨房的菜这般好吃吗?殿子期眼也不朝这边瞅,认认真真进着晚饭,也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索性礼貌的回一句:“姑娘去厅间稍等,我支会我们大少爷一声”
      “好吧”锁心轻快的脚尖一抬,跟着顺意去了厅间,才安排她落了座,顺意便跑去堂内,殿子期犹如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正往碗里夹菜。
      “大少爷,陆大当家……不对!陆侯爷请您去侯府呢”顺意叫陆大当家叫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
      “听见了”殿子期眼皮也不抬说道。
      “那您是怎么个意思啊?”顺意真是搞不明白殿子期了,明明心里想着日夜盼着,如今这人终于死里逃生,又打了胜仗,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再也不是与虎谋食的江湖人士,怎么反倒自己家少爷又慢性子起来。
      “今日侯爷进京,我大老远都瞧见了,他坐在那马上找你呢,东瞅西瞧的,险些从马上跌下来,您可倒好,坐在这院子中间喝茶!”
      晌午正暖,阳光颇好,院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殿子期躺在他日常最喜欢的紫藤躺椅上,手中捧着一盏明前绿,闭着眼假寐,如同许多年前一样,一样的习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地方,只不过平日里听的都是梁燕啾啾,小桥流水,今日这院外十分热闹,想是千响的鞭炮早将梁下做窝的燕子炸跑了。
      顺意顺财拉着殿子期的胳膊让他去看,殿子期眼睛一闭,稳如泰山,嘴角微扬,淡淡的说:“谁也不许去,尤其是殿安,让他老实待着,外面人多,他个子小,去凑什么热闹,仔细再踩着他”。
      晌午不让去,如今人府里派人来请都请不动了吗?
      顺意急得直跺脚:“倒是去还是不去啊?”
      “不去”殿子期吃一口菜道:“噢对了,记得一会吩咐小厨房,把殿安的菜留出来,他一会从铺子里回来准没吃东西呢”
      “知道了!”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气哄哄的转身准备向锁心回话,谁知刚一转身,殿子期才缓缓道:“你跟那丫头说,他家侯爷若是想见我,同皇上议完事自己来殿府找我”
      “这……”顺意愣了一瞬,如今身份不同,下意识道:“这怎么说的出口?”
      “就按原话说”殿子期好整以暇,轻轻一扬下巴:“去吧”
      “……好吧”顺意一拱嘴转身就走,再也不管你们俩的破事了,折折腾腾这么些年,阎王殿里不知走了几遭,好不容易有今天,还折腾什么呀!懒得管,操心!
      顺意原原本本,客客气气的将殿子期的话同锁心说了一遍,那丫鬟脸色一变,带着些许惊讶,愣了半晌,方才道:“你家少爷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商贾,我家陆侯爷是大良的一等阵前候,让他来找你家少爷……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锁心将话说的明明白白,规矩,体统,尊卑,清清楚楚几个大字摆在面前,顺意正犯难,谁知不远处堂间里正吃饭的殿子期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闻声抬起头,仰脸便道:
      “这就是我殿府的规矩”。
      那年水路遇漕帮,陆凌站在船当间,面对胡二刀,两枚酒窝笑的颇深,陆凌抬手一指殿家的旗,开口笑道:“殿家的货谁都不能碰,这就是我虎威寨的规矩”

      今夜微风袅袅,月光如霜,一脸惊讶的锁心迷迷糊糊出了殿府大门,新来的小丫头一脸迷茫,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侯爷开口,低着头使劲措辞,然而这丫头想多了,陆凌回了府听了这话笑得嘴都合不拢,饿着肚子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像个过年抢糖吃的孩子一般,卯足了劲,抬腿就往殿府跑。
      赶紧提着灯笼就跟出来,却一转眼,陆凌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冗长的街道尽头。

      月影西斜,殿府早已挂上了淡黄色的灯笼,静悄悄的夜里只闻见“吱呀”一声,立即随窗而入一阵凉风,吹熄了屋内晃动的烛火。
      有人脚步轻盈,翻窗而入,犹如那年,有人也从这里跳窗而逃,如今原路返回,其心路历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殿子期安静的如同一只安眠的狐,盖着薄毯用手撑着头,偎在榻上,稀薄的月光洒在他清瘦的面庞上,顺滑的发从上而下铺至腿面,轻轻闭合的双眼上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好似一樽精致靠在榻上的瓷娃娃。
      轻轻弯下腰,在他光洁冰凉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正要起身,那人倏的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靠向自己,蒙着灰白的月光,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眼对着眼,鼻尖贴着鼻尖,呼吸可闻,可殿子期张口却小声问道:“你是谁?”
      黑暗中,那人用骄傲的语气笑着答道:“大良一等阵前候,陆凌”。
      “噢”殿子期斜过眼睥睨他华丽的朝服,手上的力道轻轻一松,说道:“不认得”
      “那你认得哪一个陆凌?”一把抓过他刚松了力道的手,那人没脸没皮的笑问。
      “虎威山虎威寨陆大当家,陆凌”殿子期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巧了”陆凌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掏了一下耳朵,随即低头望向殿子期的眼,隔着灰白的月光,抵在唇边的一颗虎牙格外明显,那人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小声道:“也是我……”
      一把抓低他的衣领靠向自己,猛地咬上那人的嘴唇,两人唇齿相依,反复嘶磨,这吻极其凶悍,又极度缠绵。
      有欢喜,有悲伤,有怨气,有遗憾,酸甜苦辣,仿若人间都尝了一遍,此时此刻正落入两人的口中,分不清是何滋味。
      “我回来了……”
      直到二人呼吸零乱,陆凌在殿子期耳边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子期……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这已经是阴曹地府……”
      “你想的美”身下的人目光皎洁,微微一笑道:“你赶着投胎,我可还没活够呢,你还妄想我与你黄泉相伴?”
      抬眼看着窗外如梦如幻的月,美的不可方物,陆凌笑道:“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我如今躺在这温柔乡里,岂不是我葬身之地”
      “呸”怀中的人在夜色中红了耳廓,羞嗔道:“我这既不是温柔乡,你也算不上英雄”
      “那我是什么?”
      手搭上那人的肩,温柔笑言:“牵肠挂肚,啸林土匪”
      从来心口不一,嘴硬心软的殿子期,连陆凌临逃出城时都能愤恨的咬牙说道:你若死了,我给你收尸。
      如今借着稀薄的微亮,抬起头,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将这人看了个遍,伸手触到他冰凉的脸颊,轻柔的摩挲他的皮肤,手指停在他已然消瘦颇尖的下巴上。
      忽而,窗外吹来一阵夜风,带着几缕淡淡的栀子香,似当年京城,陆凌第一次遇到殿子期,空气中也是飘着这样的潜香。
      “子期……想我不想……”夜色中,那人鬓边低语,温柔相问。
      好看的眉眼慢慢弯起,唇角轻扬,再也没有躲闪,殿子期轻笑了一声,徐徐道:“……很想”。

      忽而一夜春风来,如溺水一般的吻迎面落下,似断了弦的珠翠,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叮叮当当洒满一床。

      直折腾到殿子期觉得吃力时,他便发狠似的在陆凌唇边咬了一口,陆凌吃痛,诶呦一声,随即喘着气笑道:
      “我凯旋而归,殿大少爷都没给我准备贺礼吗?”
      抓在陆凌肩膀手不由的使劲起来,殿子期凤目眯成一条缝,有心冷笑着讽刺几句,话到嘴边,却断断续续:“你……还好意思……问我要贺礼……”
      看那人笑的没脸没皮,知道他故意挑这种时候问,就想听到自己不成句的话,一脸羞嗔的殿子期抬头便迎上他的唇,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咬出一排牙印,陆凌吃痛嘶了一声,刚一分开,便听殿子期道:“……送完了”
      陆凌嘿嘿一笑,身下的动作也停了,认真道:“是说真的,自从入狱,那鞭子被剿了,我才发现,原来身边竟没有你的一物,可以让我睹物思人”
      抓起落在肩头的手,陆凌放到嘴边轻柔的嘬了一下,喃喃道:“子期,送我一件能随身带着的,好吗?”
      “好啊”殿子期双眼尽是羞嗔,虽被折腾狠了,却不满他突然停下,便没好气的道:“多年未见,骨瘦如柴,垂垂老矣草民一个,你要么?拿去吧”
      猛地低头欺上他的唇,呼吸相闻,细碎的喘息清晰可见,堵在唇角,零星吃下肚来,陆凌急促的呼吸中,断断续续说道:“……那我就要个够”
      信手放下青白色的床帐,月光中交缠的身影贴合得密不可分,许是太过激烈,不小心碰掉枕头,枕下露出一枚浅金色的荷包。
      陆凌晃动着身躯,拿起那荷包笑着问:“看来我不在这些年,子期没少收寄情之物啊”
      “你……瞎了吗……啊……那荷包上,明明绣着一个……唔……一个殿字”殿子期双颊绯红,断断续续的道。
      借着月光,陆凌仔细一看,荷包的右下角确实绣着一个殿字,扯开系绳,陆凌正想掏出来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渐入佳境的殿子期双手越来越用力,紧紧扣住陆凌的肩。
      双手一抖,那荷包中的东西掉了出来,顾不上看里面的东西,陆凌紧紧抱起殿子期,方狠厉动了起来。
      月光如水,柔情似雾,荷包中掉出的东西安静的躺在两人身侧,借着一缕光亮,陆凌终于看清,那曾寄来家书中的一缕发丝,被殿子期整整齐齐的编了一缕自己的青丝进去,红线缠缠,青丝绕绕,仿若轻纱床帐中的两个人,此生纠缠,再也难舍难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快完结了~
    辛苦大家了!
    花前给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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