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劫 ...

  •   今年的中秋刚过,殿家就匆匆忙忙开了铺子,殿子期依旧在居丧,所以也不适宜大操大办,便吃了几个酥皮月饼,就算是过了中秋了。
      殿子期整日里忙前忙后,听过母亲临终一语,倒像是更加勤奋了一般,连平日最喜欢坐在院中假寐的习惯也改了,有时间便往铺子里跑,事无巨细,每一件事情都要亲自过目,有时忙到天擦黑了才回府。
      勤奋好学的小耳朵自从被收为养子之后便更名为殿安,殿子期说,他前半生颠沛流离,过的太苦,希望他日后能平平安安,不求同他一样,只求能跟阿叔一般,做个殿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绣花枕头即可。
      殿安还算懂事,读书也勤奋,偶尔跟着学徒房里学着打打算盘,只是闲散淘气的秉性改不掉,没事会在院子里爬爬树,捅捅鸟窝,有时候殿家老爷看到了,让殿子期管管,殿子期只会低头一笑说:“小孩子皮,爬爬树而已,多让几个人看着,别伤着就好”
      日子一天天过,发往南胡的救灾粮和救灾银上路了,殿子期整日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到雍州,就怕一触即发的事情传来,一看见城门贴告示就赶紧凑过去看,有时候实在想得心烦,就再去铺子里转一圈找点事做,好打发时光,只是可苦了铺子里的小伙计,一个个背后发凉,想得闲偷个懒都不成,生怕大少爷来查岗,有时候殿子期前脚刚走,终于得闲偷个懒,不到半个时辰殿子期又回来了,转的掌柜的都实在忍不住陪着笑脸直拱手,让他们歇歇吧,哪有东家一天几个铺子轮着转八回的,小伙计们吓得饭都吃不下了。
      殿子期心烦意乱,不能去铺子里,便多了个毛病,每天一睡醒,睁开眼不管看见的是顺财还是顺意张口便问:发往南胡的救灾钱粮有信了吗?
      “没有”
      顺财顺意整日里答着一模一样的话,都不知道自己家少爷什么时候操开着忧国忧民的心了,救灾钱粮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一连问了好几日,直到顺财顺意每天端着洗漱的铜盆进了屋,一看见殿子期睁眼,嘴还没等张,先答上一句:“还没信呢”

      秋时,天高云淡,明月高悬,京城里的不夜天比雍州热闹万分,一墙之隔的殿府内却是一片寂静,待所有人睡去,殿子期屋内的烛火还隐隐亮着橙光,窗外一树斑驳的影子落在墙上,看不出半分绿意,灰蒙蒙一片,好似掉落了不规则的墙漆。
      嘭一声,窗外不知何处燃起烟花,金黄色的火光照亮漆黑的夜空,然而点点火光落尽,盯着无边无际的漆黑夜空,却浮现了陆凌桀骜不驯的笑脸。
      “子期迂腐了,这鸳鸯是睡在树上的”
      “京城繁花似锦,雍州贫瘠,殿家大少爷为何要来我这荒凉之地吃沙子”
      “我怕,若真打起来,我先死了,谁来护你……”
      “子期啊……我同你不一样”
      时光流转,心念丛生,无数张脸,无数句话一股脑全涌上,殿子期只觉得心头发酸,嘭一声,又一朵烟花炸开,千言万语,最终全部落为一句:豺狼虎豹……在我眼里,你同他们,没有分别……
      陆凌啊陆凌,原来,你一直是这般看我的……
      推开沉重的木门,殿子期抬头看了一眼那沉甸甸的匾额,旁边挂着的两盏灯笼发出红艳艳的光芒,映照在那“殿府”两个金漆大字上,显得更加端庄肃穆。
      沿着街边行走,偶尔听到不知谁家的少爷喝多了,踉踉跄跄的靠在身边的小厮身上,手朝散仙楼的方向一指,咧着嘴笑:“那个花娘叫什么……”
      “叫粉娥……诶,少爷少爷,你站稳点,我扶不住你了”
      “明日……明日还来找她……”
      “好好好,你不怕老爷打断你的腿,你就来吧!”
      嘿嘿嘿嘿,一阵没心没肺的傻乐,“怕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两人相傍着慢慢消失在冗长的街道中,做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花二两银子拥在粉黛之中,借酒消愁,举杯对月,再无病呻吟的问上一句,人生几何?这种闲散的生活,殿子期竟心生几许羡慕。

      “哟,这是殿家的大少爷!稀客呀”老鸨穿着艳丽的绸缎罗裙,一把软丝团扇遮着涂了半指厚脂粉的脸,扭着腰身挎住殿子期的手臂,浓浓的脂粉香扑面而来。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散仙楼就是让人流连忘返,定是小少爷回去同您说了我们散仙楼有多好,瞧瞧瞧瞧,殿家小少爷还没走,大少爷就来了,我们散仙楼可是京城第一楼啊,哈哈哈”肥胖的腰身学着娇柔的模样一步一扭,径直将殿子期带去了殿汐的客房。
      房间的门一开,里面一片红艳艳的轻纱薄帐,夹杂着酒香的浓烈脂粉味道迎面而来,柳仙儿正抱着一把阮琴,弱柳迎风般低低唱着小曲,薄帐后面潇洒风流的富家子弟正左拥右抱着几个花娘,眉眼唇底尽数是笑,用牙轻轻咬住送到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饮下。
      “咳咳”殿子期头一遭来这种地方,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干咳一声,唤殿汐顺着声音来看,口中的酒杯一松,掉在花娘桃红色的裙摆上。
      “……哥,你,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来看看你日日流连忘返的地方有多好”
      殿子期佯装淡定,上前坐下便自顾自斟了一杯酒。
      “那要不要给你找两个花娘……嗯……”话一说完,又立刻改口,小声的问“还是……小倌?”
      冰冷狭长的眼瞪过来,殿汐立刻闭了口,随即撒开手立刻上前斟酒:“还是喝酒吧,嘿嘿,喝酒”
      “殿公子别自己喝呀,奴家来陪您吧”浓妆艳抹的花娘们一股脑全涌了过来,殿子期,这可是殿子期啊!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人不想嫁的殿子期,摸一摸他如瀑般的发,再挽一挽他纤长白皙的手臂,在散仙楼这几年也算没白待。
      “不必了”花娘的手还没碰到,殿子期便立刻拿起面前的酒杯,一仰头尽数饮下,温热的酒液入喉,深更半夜独自一人从府里踱步而来的寒冷也慢慢消退。
      殿汐看了看一脸遗憾的花娘,再看了看孤傲冰冷的哥哥,不由的嗤笑一声,来散仙楼还这么柳下惠的,他殿子期估计也是京城第一人了。
      殿汐笑出了声,顺手拿起桌上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吸引了身旁人的注意。
      “哟,殿小公子这扇子好生漂亮啊!”
      “是啊,真是十分风雅,什么时候也能送咱们姐妹一把”
      “你连字也不识几个,要这扇子做什么?”
      “不识字也可以扇扇凉风啊,省的夏日蚊虫多,我这血又甜,那蚊子可坏着呢,就喜欢往人家裙子里钻,不信殿小公子你看啊”
      哈哈哈哈,几声暧昧缠绵的嬉笑,拉着殿汐的手便往腿上摸,殿汐也不羞怯,隔着裙摆便在花娘的腿上掐了一把,惹来一片笑声。
      “这扇子你还用着?”殿子期望着殿汐手里那把扇子,正是文书临走前送的那一把,殿家小少爷凡事都要用最好的,出门在外讲排场、讲颜面,讲俗雅,却怎么偏偏还一直留着这把普通的扇子。
      “库房里那么多好扇子,你怎么不挑把更好的?”
      殿汐低头将扇子翻来覆去看了看,天生一双桃花眼,便是不笑也弯着眉角:“这扇骨确实是一般,纸面也不是什么好纸面,这诗也寻常……只是这诗里所写……”深邃的眼眸一眨,仿若浩瀚星河:“我还没悟到”啪的一声合住纸扇,抬手饮下一杯酒,徐徐道:“兴许哪日悟到了,便也不再这么珍惜了”
      殿子期听完轻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酒杯打着转,盯着漩成一个涡的酒液:“兴许悟到了,只会更加珍惜”
      屋内暖炉蒸腾,缕缕粉香缠绕,柳仙儿唱罢一曲又一曲,低低浅颂,温软缠绵,满屋的红帐映出一片和暖的颜色,照在殿子期的脸上,连他雪白的罗衣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红。
      “哎呀,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啊,咱们都听不懂”
      “是啊,都来散仙楼了,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啊,来,殿公子我陪您喝酒”
      “是啊是啊,来喝酒”方才安静了一瞬,花娘便又相拥而上,半露的□□贴在殿子期身上,柔软的手指顺着丝滑的发拂至后背,殿子期微微一颤,僵硬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哎呀,来吧”
      “是啊,都来咱们这儿了,就别自己来了”
      “别不好意思啊”
      “我喂您喝吧”
      纤细白皙的胳膊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瞬间爬满殿子期全身,从殿汐的角度看去,再高傲狡黠的人在这里也是一副酒香色浓的气味,然而从殿子期的角度看过去,仿若唐长老掉进了盘丝洞,几只八脚蜘蛛正要将他生吞活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来嘛来嘛”
      “不用……”
      “我喂您”
      “不用了!”
      柳仙儿的阮琴嘣的一声断了弦,方才一片妖娆推搡,琴声潺潺都戛然而止,殿子期深吸一口气,良久才淡淡的说:“我自己来”
      殿汐见状使了个眼色,几个花娘都缓缓起身离开,路过殿汐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再他光洁的脸上拂一把,贴着殿汐的面颊,抬眼望向殿子期,眼中尽是妩媚:“唉,还是殿小公子知道疼人,柔情蜜意,温柔似水。”
      看着花娘离开,殿汐给殿子期斟了一杯酒,看着他萧瑟的眼淡淡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殿安不听话?”
      “他乖的很,比你小时候强多了”殿子期饮下一杯,没好气的说。
      “那是生意不顺利?”
      “顺利的很,现下还没入冬,已经比去年多出了十万两”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散仙楼拿花娘撒什么气?”
      尖尖的下巴微微一抬,露出一个好看唇角:“我方才……很凶吗?”
      “凶!”扇子在桌上一下一下的点,殿汐狠狠点头:“还从没见过你在人前这般”
      谁知殿子期嗤笑一声,轻轻叹出一口气来,端起一杯酒闭着眼一饮而尽,半晌才问:“……像不像豺狼虎豹?”
      点在桌子上的扇子一停,殿汐隐隐觉得不对:“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是……你和那陆大当家……”
      看殿子期久久不语,殿汐心下猜出个一二,估计是和陆凌吵架了,心情烦闷,便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你整日往铺子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勤奋,京城商家全拿你做榜样,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家的小少爷,回家只有挨骂的份,我说这几日散仙楼里怎么少了这么多熟人”
      听殿汐嘟嘟囔囔的说,殿子期斜了他一眼道:“我往铺子里跑,只是为了近期多挣些银子罢了”
      “挣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你要买府邸?”
      “不买”
      “那是要成亲?!”
      “别害怕,不是”
      “那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雕着牡丹的精致木窗外,一阵微风袭来,吹起一条殷红的薄纱,殿子期低头不语,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饮下,薄纱盖住了他的脸,殿汐看得不真切,楼下轻歌曼妙,清曲不歇,透过宣纸的窗断断续续传来,阵阵清歌笑声中,殿子期良久才轻声道:“救命”。

      “小的没学好,大的也开始胡闹!”殿老爷一拍桌子,连茶盅也跟着抖三抖。
      殿子期跪在堂间,老老实实的听殿老爷训斥。
      昨夜散仙楼里,头一遭,在没有任何花娘小倌歌姬的陪伴下,殿家两位少爷一直喝到天亮才醉醺醺的回府。
      殿子期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言,只一杯接一杯的饮酒,殿汐舍命陪君子,也不多问,只陪着殿子期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喝的两人酩酊大醉,躺在散仙楼里硬是睡到天亮了,才一起回府,正撞见早起喂鸟的殿老爷,二话不说拉着殿子期一顿训斥,小的没学好,那是大的没做好榜样,殿汐钻了个空子,又累又醉,一溜烟回房睡觉去了,只留下殿子期在堂间听训。
      “儿子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唉”殿老爷叹了一口气:“你若真有心,不如好好娶一房妻,从前以为你不愿娶,现下看来你倒是有空去散仙楼”
      “昨夜儿子睡不着,去散仙楼找殿汐,不觉多饮了几杯,以后不会了”
      殿老爷看殿子期不接他的话,便挑明了说:“那陆烟儿你如何看”
      殿子期听闻匆忙抬头:“从前不是让娘着日子说清楚了吗,怎么还提?”
      “我知道你对她无意,但同安票号与咱们殿家是世交,你纵然无意,也不能冷着她太久,前几日听陆老爷说,烟儿思虑太重,咳疾又严重了,这话是专门走到我跟前儿说的,你说我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殿老爷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盅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你有空去看看她吧,就当是世家之间,多走动走动罢了”
      “……是”殿子期顿首行礼。

      又是一年重阳节,殿子期刚睁眼,看着窗外一树金黄的银杏,金灿灿如同雍州夕阳余晖下的黄沙。去年重阳,殿家千草行的分铺开张,冗长的街道铺满了千响的鞭炮,半人高的菊花酒沿着墙根一眼望不到头,那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扛着一筐脆枣,笑嘻嘻的登门,黑葡萄一般的眼一眨,从手心摊开一粒,露出一颗虎牙两枚酒窝:子期快尝尝,这枣可甜了。
      顺意端着铜盆刚进屋,一眼便看见殿子期睁着眼睛望窗外正望得出神,四目相对,殿子期还没张口,顺意便道:“少爷,还没信儿呢”
      轻轻点了点头,殿子期洗漱穿衣,命小厨房做了一屉的蓬饵,又拿了一小坛菊花酒,殿子期准备遵父意去陆府走走。专门挑了这一天,重阳节多走动走动,也不会太唐突,也不会让陆烟儿多心。

      陆府大抵是养了女儿的缘故,整个府邸都洋着一片悠远淡雅的风致,虽说已是秋季,但一院子的菊花应景般的姹紫嫣红,池塘里一弯石桥下几尾红花锦鲤游的正欢,一棵松柏郁郁葱葱,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雾之间,远处缓缓飘来断断续续的琴声,配上小桥流水仿若人间仙境,弯弯绕绕几步便是一撮角亭子,亭柱上写着:庭有余闲,竹露松风蕉雨;家无长物,茶烟琴韵书声,亭子当间,陆烟儿一身丹裙青纱低头抚琴,身侧一鼎铜胎掐丝珐琅香炉正冒着缕缕青烟,殿子期还没凑近,便闻到一阵淡淡的松香,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想必是陆烟儿有心为之。
      殿子期还没凑近,琴声戛然而止,陆烟儿起身行礼,低低唤了一声:“子期哥哥”,大家闺秀总是特别含蓄,但今日却怎么也藏不住眼底的一对胭脂红,和满心的喜悦。
      “今日是重阳,来给烟儿送些节礼”殿子期自顾自坐下,放下手中的东西。
      “子期哥哥,去年的凤凰单丛没等到你来品,快尝一尝,这是今年,我特地给你留下的”
      清亮的茶水中飘着几丝深色茶叶,殿子期品了一口,醇厚中带着几味花香,点了点头:“确是好茶”
      看殿子期唇角轻扬,陆烟儿喜出望外,刚想张口,却还没说便先红了耳廓:“子期哥哥……今日是重阳,你……你给我插茱萸,好不好?”
      殿子期有心回避,却心下不由的想,来都来了,就当是世家走动,何况插茱萸又应节俗,边点头答应了下来。
      陆烟儿嘻嘻一笑,赶忙招来了身旁的丫鬟:“喜眉,嗯?喜眉呢”
      身侧的丫鬟前来小声道:“喜眉听说外头热闹,不知道又去哪凑热闹去了”
      陆烟儿偷偷看了殿子期一眼,见殿子期没再看她便对丫鬟道:“那你去把茱萸拿来”
      那丫鬟闻声离开,陆烟儿才略带羞色的说:“我这丫头玩心重,不知道又跑去哪玩了,子期哥哥见笑了”
      “不会”殿子期淡淡道。
      不一会,那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枝红彤彤的茱萸,亮丽艳美的颜色再阳光下发着光,圆滚滚的茱萸一颗颗仿若谁眉间的朱砂痣,殿子期拿起剪刀修剪过多的枝节。
      陆烟儿定定的望着殿子期,早已全然忘却大家闺秀的礼制,一旁的丫头咳咳的干咳提醒,也一声都没听进去,殿子期余光扫到那灼热的目光,也只能按下心来修剪,佯装没看到,仿若酷刑一般。
      正修剪到一半,身后那换作喜眉的丫头大嗓门,同一旁的小厮聊着什么,直到走进了,才隐隐听得几句只言片语:“是啊,也忒大胆了”
      殿子期与陆烟儿闻声回头,那丫鬟却没看见他们还在说着:“是去往南胡的”
      手一抖,殿子期大约是落下了病根,这些日子以来,一听见南胡就头疼,眉头不由的紧锁,扭头问她:“你方才说什么……是发往南胡的?”
      “啊,殿大少爷”没心没肺的喜眉这才看见殿子期,匆忙行礼。
      “什么是发往南胡的?”殿子期又问一遍。
      “是……”
      “殿少爷问你话呢,你答呀”陆烟儿笑着说。
      “是朝廷的救灾粮”
      身子一僵,殿子期只觉背后发凉,强忍着想要颤抖的声音,心跳如雷,仿若最担心的事情就在眼前,隔着一层被水浸透的窗纸,就快要破了:“……说全了”
      “方才……外面贴了告示,说,说……”小丫头没见过殿子期这般模样,心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直急的殿子期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说啊!”
      “方才外面贴了告示,朝廷发往南胡的救灾粮,被山匪劫了,首犯在逃!”小丫头被一声呵斥吓的一哆嗦,索性嘴皮子也利索起来,一滚脑崩豆子一般尽数脱出。
      “在哪……”控制不住的身体开始颤抖,只听见殿子期一阵牙齿碰撞的咯吱声,吓得陆烟儿也不知所措。
      “……子期哥哥?”
      “在哪?!”
      所有人周身一颤,喜眉大声道:“雍州!虎威山!”
      啪一剪刀下落,纤长如青葱一般的指尖立刻冒出汩汩鲜血,比那握在手中的茱萸还红上几分,滴落在雪白的罗衣上,仿若开出几朵艳红的小花。
      “呀!子期哥哥!出血了!快,你们快拿药来!”
      几个小丫鬟匆忙取药,一院子的平静典雅瞬间被殿子期的举动冲的烟消云散,指尖止不住的鲜血直冒,殿子期眼神恍惚,眉头紧锁,周身发颤,仿若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是划在手上,而是插在心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辛苦啦!!!
    鞠躬】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