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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锄奸 ...

  •   裴青迅速低声道:“阁里果真出事了。跟我来。”
      话音未落,裴青便推门而出,郁听弦紧随其后。一出房门,豁然开朗,只见这渊虹阁竟是将整座庞大山体挖空,千百屋舍凿山而建,走廊盘旋而上。山体最高处有一巨大的八角形天井,日光从天井洒下,将山体内部照耀得明亮而宽敞。又有流水从半山飞泻而下,砸在山底嶙峋山石上,激起大蓬大蓬的细密水雾,在阳光下如同碎银般熠熠发亮,最终汇入一池幽深寒潭。不知名的白色鸟雀三五成群地在宽阔的山体内部盘旋飞翔,羽毛承着日光,翅膀扇动间柔光流动。
      郁听弦头一回见到如此景色,一时恍了神,但他很快便跟上了裴青。两人没有顺着走廊走,而是直接踏着石壁,纵跃而上,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裴青的脸色越来越差,内力提到了极致,如同一道幻影般贴着石壁疾驰而上。

      渊虹阁内阁,藏锋厅。
      此处位于渊虹阁最顶端,上承天日,下接璞山,厅室宽敞明亮,呈正八角形。一把雕云刻雾的木质大椅雄踞主位,被九阶台阶高高拱起,面北向南,俯瞰大厅。
      此时,一名男子正端坐椅上。此人约莫三十三四,剑眉星目,着一身黑衣,上绣金色云纹,庄严雅正,又雍容大气,正是渊虹阁现任阁主。男子手指搭在扶手之上,指尖轻轻敲着木头,双眼微微眯起,面色平静而自然,对台阶之下那神色激愤的老者,全然是一派毫不将其放在眼中的放纵姿态。等郁听弦追上裴青,在房梁之上蹲下之时,正好听那老者嘶哑着嗓子大声控诉。
      “……三载有余!未有扩张,反收羽翼,恕老朽不能听之任之,坐视渊虹式微而不理!”
      渊虹阁主耳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任由他把话说完,方才不疾不徐开口:“依你所见,当何如?”
      老者猛然踏前一步,须发皆张,双目圆瞪,怒声:“当让出阁主之位,使能者居之!”
      此话一落,大厅内竟不知从何处涌入百余人,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裴青冷笑一声,低声道:“百余私兵,竟个个配了渊虹箭……”郁听弦直觉裴青这话没说完,但碍于时机,便没有询问。只见那百余人一并搭弓架弩,动作整齐划一,有着卸元破甲之威的渊虹箭同时展露锋芒,大厅内其余人等顿时慌乱起来,却不敢反抗,生怕被那渊虹箭扎个对穿,唯有前排七位身着紫衣的老者,尚能自如。郁听弦视线从那七人身上掠过,其中四人神满气足,内力雄厚,而另外三人则逊几筹。
      此三人得见此情此景,勃然大怒,怒斥老者:“赵存!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休得如此放肆!”
      名为赵存的老者哈哈大笑:“你们三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与我?渊虹式微,你们也难辞其咎!今日你们若是执迷不悟,仍要护着无能之人,休怪赵某不念昔日旧情!”
      一名长眉老人气得七窍生烟,手中龙头拐杖朝着地上狠狠一顿,怒道:“今日你若想动阁主一根毫毛,便先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踏过去!”
      “等等,你们渊虹阁不是有八位门主?”郁听弦突然反应过来,偏头看了一眼裴青,顿时怔住了。在他印象里,裴青永远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即使发了脾气,也多半是在吓唬人。然而此时的裴青,双眼眯起,唇线紧绷,面沉如水,腮边线条冷硬,显然正咬着牙根,整个人如同一柄在刀鞘中蓄势待发的凶刃,就待出鞘饮血,方能压下那浓郁杀机。
      “我五叔不在。”裴青回答。
      裴青顿了顿,继续道:“若这牲口胆敢对阁主动手,请你出手,留他一条狗命,我有话要问他。”
      郁听弦默默点头,手掌缓缓握住泉明剑柄。
      渊虹阁主冷笑一声,拂袖起身,抬手止住那三名要与赵存拼命的老人,不疾不徐道:“赵存,今日之事,当有三年之谋罢。我执掌渊虹三年以来,你屡次刁难与我,暗中结党营私,豢养私兵,我念在你为渊虹效力六十余年,是以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我都未曾与你计较。然而隆口分阁覆灭,天字情报外流,前坎门门主暴毙……还有些旁的事情,太多,便不提了。这背后是何人兴风作浪,推波助澜,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赵存神色一滞,旋即为了掩饰心虚,而摆出愈加愤怒的模样,拔剑三寸,高声道:“你所言之事,赵某一无所知!你莫要诬陷于我!”
      “是非曲直,”渊虹阁主摇头而笑,单手负于身后,另手伸出一根食指,突然隔空点向赵存额头。“你最清楚。”
      赵存一惊,慌忙后退三尺有余,在发现无事发生之后登时恼羞成怒,怒喝一声:“今日赵某便为渊虹拔奸除害!”语毕,他果断拔剑,剑光大盛,向着渊虹阁主闪电般袭去,眨眼间已要触及其心窝要害。厅内百余私兵亦是同时抬手,渊虹箭一触即发。
      “老贼敢尔!”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喝骤然响彻厅内,大片剑光同时奔涌而起,似飞流疾瀑,天河倒悬,又似惊涛拍浪,白虹飞电,只一瞬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赵存剑招逼压而下,裹挟入剑光罡风之内。赵存悚然大惊,连忙改攻为守,收招自保。然区区扁舟如何与江海抗争,纵使一时尚未翻覆,亦是独木难支,连连败退罢了。
      天水十八剑,脱胎自江河湖海之威,绵绵不绝,生生不息。待十八式剑招终了,赵存已是油尽灯枯,筋脉尽损,华贵紫袍被斩作褴褛,浸透鲜血,化作紫黑颜色,粘在赵存身上,血液不住向下滴落。赵存才缓一口气,便猛然大叫出声。
      “放箭!放箭!”
      郁听弦冷笑一声,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用脚尖挑起赵存下颌,阴仄仄地开口:“你仔细瞅瞅,谁还能放箭?”
      赵存猛地转头,环视四周,却只见百余私兵已尽数成了无头尸体,头颅滚落一地,血流成河,渊虹箭没有一支能够离开箭匣。而那些私兵身后,则有五十余黑衣银甲之人持双刀肃杀而立,每人左胸皆有银牌一块,上书“藏锋”。
      赵存浑身抖成筛糠,如见鬼般双眼暴凸,许久,陡然怪叫出声,嗓音嘶哑劈裂,音调尖锐刺耳:“不可能!那老不死如何会将藏锋令交付与你!不可能!不可能!”
      赵存此时语无伦次,如疯如癫,如同一条失了尖牙利齿的老狗,只能用狂吠来掩饰自己的无能。突然,赵存安静下来,张口就欲咬舌自尽,郁听弦眉间一皱,猛然飞起一脚甩上赵存侧脸。只听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赵存的下颌骨竟是硬生生让他给踢得变形错位,一口牙齿碎了大半,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溅了满地。
      “有人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郁听弦冷声道。
      赵存白发散乱,沾满血污,颓然趴伏在地,突然放声嚎啕起来。渊虹阁主抬了抬手,便有一名黑衣银甲的藏锋卫上前来,提死狗一般将赵存拖了下去。又有几人,将之前与赵存同党之人拿下,在一片哭嚎的“阁主饶命”声中,将这三人也一并拖走了。
      须臾之间,死百余,伤一人,一切尘埃落定。
      “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其党羽亦已铲除,诸位若是没有旁的什么事,便回罢。”渊虹阁主仍旧云淡风轻,在浓郁的血腥味中维持着一丝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安抚似地补了一句:“让诸位受惊了。”
      在场众人遍体生寒,纷纷向渊虹阁主俯身颔首,而后慌忙离去了,黑衣银甲士也个个拖尸提头,整齐划一地离开了藏锋厅,只留一地黏稠血液,还有提剑站在血河之中的郁听弦。
      渊虹阁主自台阶上缓步下来,在郁听弦两米开外驻足,抬手抱拳,道:“久仰泉明尊大名,今日承蒙相助,不胜感激。日后若有难处,只管知会一声,我渊虹阁定当鼎力相助。”
      郁听弦收剑入鞘,正想还礼,却突然见到裴青从房梁上跳下来,一脚就把渊虹阁主给踹趴下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郁听弦惊了。
      “嘶……你个小兔崽子,四年没回来,就这么对你哥?你可真礼貌啊?”渊虹阁主也不起身,叉着腿坐在地上,指着裴青就骂。
      裴青借着踹人的力气凌空一跃,蹲在了那把象征渊虹阁最高地位的木椅的椅背上,万分嫌恶地扫了一眼遍地的已经开始发黑的血污,还口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哥?你知道你还骂我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脑子出了点毛病。”
      郁听弦皱起眉来,仔细看了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的渊虹阁阁主。这样仔细端详之下,他才发现这人与裴青眉宇之间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渊虹阁主长了一双很刚正的眼睛,跟裴青的狐狸眼相差太大,是以郁听弦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二人联系起来。
      裴青冲郁听弦扬了扬下巴,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我哥,裴墨。”
      “你以前可从没提过你有个哥哥。”郁听弦说。
      裴墨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尴尬地理了理衣服,把手上的血污蹭在衣角上,说:“我们不是感情很好的那种兄弟,他不跟你提我也是正常……”
      裴青不耐烦地打断他,问:“这次是怎么回事?”
      裴墨耸了耸肩:“你都看到了啊,赵存从我继任以来一直心怀鬼胎,今天彻底暴露了而已。”
      “而已?如果我没有带郁听弦回来,如果我晚了那么一会儿,现在被拖出去的,恐怕就是你了吧。”裴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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