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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八章 属下 ...

  •   日头一晃,又是八九天过去了,裴青每日里按时服下吴良给留的药,恢复速度相当快,气色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眼下靠坐在床头,乍一看,已经没几分病态了。
      裴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稍微好些,就叫来熊英雄,要他把这些天积攒下来的阁中事务拿来过目。熊英雄不敢不从,前脚刚把东西给裴青送过去,后脚就撒丫子狂奔地把这事儿捅给郁听弦了。于是,裴青刚把东西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让郁听弦给抢走了,把裴青气得拍床,偏偏身子还动不了,只能坐在床上干生气。
      “你们渊虹阁又不是没有人了,以往凡事你都操心,这回让他们处理,塌不了天。”郁听弦把东西放在桌上,说道。
      裴青一脸苦相,抱怨道:“十几天了,我实在是不想光在床上躺着了,不然你试试?”
      郁听弦想了半天,承诺道:“等你能走路,我就带你出去转转。
      于是裴青又愁眉苦脸地熬了数日,足足在床上躺够整月,才算是能下床了。郁听弦扶着他走了几步,裴青走得怪形怪状,两条腿像是不是自己的了一样,直到走出房门,进了院子,才终于正常了起来。
      “想去哪儿?”郁听弦问他。
      “往城外去,东边儿,我去看个人。”裴青答。
      哪怕过去大半个月了,黑北城里仍旧不乏人讨论泉明尊与不工尊的那一战。裴青走累了,在城门口的茶铺歇脚,就听旁边一人在绘声绘色地给别人讲着。
      “那二人打得当真是天地变色,鬼神共泣!当时我便看那不工尊仗剑而上,身后剑气一泻千里,冲塌了旁边一堵石墙!泉明尊自塔楼俯冲而下,塔楼瞬间塌了一半儿!真真是…”
      裴青偏头看郁听弦,后者摇了摇头,道:“我二人都把对方当做劲敌,一分一毫的力气都是冲着对方去的,哪里还弄塌那么多东西?这些人一旦去那里看上一看,就会知道这人在编故事了。”
      裴青笑了笑,喝了口茶,又很嫌弃地呸出一根茶叶梗,突然问他:“你就这么确定能赢?万一被人家打了,岂不是丢人?”
      郁听弦端着茶碗,斜眼扫了他一眼,嘴唇碰着碗沿儿,低声道:“平时不确定,那天就确定了。”
      自从吴良闹腾完之后,裴青心里对郁听弦的言语举动都有些反应过度,但是表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此时他只是颇为感动地拍了拍郁听弦肩膀,感慨道:“真是我的好师弟,小时候没白疼你。”
      郁听弦一时语塞。
      裴青走得慢,还不乐意让人扶,嫌丢人,郁听弦无奈:“大家都裹着黑袍戴着面具,谁知道谁是谁!”
      裴青反驳:“我跟他们不一样,哪怕穿得相同,也比他们招人喜欢。”
      没法,郁听弦只得跟在裴青旁边,由着他慢腾腾地挪动。裴青也知道自己走得慢,刻意走在路边上,尽量避开往来行人,免得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黑北城这种地方,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不一定就不招惹你。裴青走着走着,就被人从后头甩了一鞭子。不过,那鞭子也没能碰到他分毫,反倒是甩鞭之人,被郁听弦扯着鞭稍,一把从高头大马上拽下来了,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不说,腿上还被受惊的马狠狠跺了一蹄子,骨骼碎裂声清脆响亮,伴随着惨叫声一并在大街上炸开。
      跟这人一起的几个骑着马的,却连看都没看这人一眼,从他们身边纵马而过,甚至还有人在路过时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郁听弦嫌那人叫得太吵,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那人胸口,直接把人给踹晕了,惨叫声自然戛然而止。
      “这些是什么人?”郁听弦问裴青。
      “他们自己号称黑北城卫队,无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看这架势,是要去周遭打秋风了。”裴青皱了皱眉头,拉过那倒霉蛋的马,道:“上马,跟去看看。”
      郁听弦反对:“你现在还没好,马太颠,不然我背你,用轻功…”
      裴青白了他一眼:“招摇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功夫好啊?”
      好心变成驴肝肺,郁听弦彻底不想说话了。于是两人共乘一骑出城,裴青在前坐着,郁听弦在后执掌缰绳,双臂将裴青笼在怀中。
      其实马刚跑起来,裴青就后悔了。他自己本身骑术还行,早就忘了刚开始学骑马时是怎么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此时在马背上起起伏伏,且不说胸口肋骨附近有多疼了,单单就是屁股都快变八瓣儿,然而他现在着实不好意思再反悔,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郁听弦这人,在裴青面前,总是一副乖巧模样,但实际上满肚子坏水不比裴青少。这马让他故意打得连蹦带跳,就是想让裴青松个口,服个软儿,也想让他长长记性,他还真当自个儿是铁打的呢?
      但是,郁听弦低估了裴青的倔脾气和硬骨头,都快被颠吐了,也半句话都不说。这下子郁听弦倒开始内疚了,觉得自己真是无理取闹,便放慢了马速,想让裴青缓缓。
      然而,这头马速刚放慢,那头裴青就嚷嚷起来了:“咋了啊?放慢干啥啊?快点的,有事!”
      郁听弦:“……”
      于是,俩人一个心疼,一个肉疼,硬生生捱了好几里地。等终于到了地方,俩人都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裴青试了几个姿势,都没能顺顺利利从马上下来,最后还是郁听弦半扶半抱地给拖下来了。裴青骑马骑得两腿发飘,但是脚刚着地,就急匆匆往前头村子里走。
      进村子的土路被驴车牛车之类踩得坑坑洼洼,不很好走,裴青又走得急,郁听弦便快步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扶他一把。
      “我手底下有个犬,”裴青一边走,一边抽空给郁听弦解释,“大概一年前——出任务断了腿,自此站不起来了。我本想留他在雁京,给他置办处宅子,但他说家里祖祖辈辈都在这头,妻子也在,所以就回这边来了。虽说我有安排人三天两头过来看看,但毕竟没有那么多人手,一直在这边留着。那群卫队的人嚣张跋扈,那犬又是个暴脾气,我怕他冲动。”
      郁听弦道:“你对这些人真是没话说。”
      裴青笑了笑:“人家在我手底下,都是把命给我的,我做的这些,比起人命来,不值一提。”
      两人急匆匆地进村,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喧闹声,裴青耳聪目明,一眼就瞅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在人群外围干着急,却挤不进去。
      “糟了糟了,郁听弦,你赶紧先去,快去!”裴青拍着大腿。
      郁听弦点了点头,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裴青原地喘了几口气,咽了口唾沫,也赶紧继续往那边去了。
      人群正中是一个汉子,坐在板车上,双腿自腿根处齐齐而断,比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矮了不知多少,然而他眼神凌厉凶狠,气势上竟是没怎么输。
      “——交租子,年年都是如此,怎么今年出来这么个废物东西反对?”为首骑士居高临下,讥笑道。
      “此处本就不归任何事例管辖,你们收的是哪里的租?”汉子中气十足,反驳道。
      可惜,黑北城来的人哪里有讲理的,眼看这人不知好歹,为首骑士也根本没兴趣与他纠缠,笑道:“哟呵!胆子不小!我看你上了黄泉路,还有没有这胆量!”
      语毕,骑士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半空刨腾几下,碗口大的马蹄冲着汉子兜头跺下。那汉子不闪不避,手摸到板车下方,那里有把长刀,就等时机合适,好出鞘见血。
      就在汉子暴起前一瞬,却有雪亮剑光从天而降,骏马前蹄登时被齐根斩断,热血狂喷,那骏马惨声嘶鸣,发起狂来,后腿狠狠一蹬,窜起数尺有余,却全然没有平衡,向后仰倒而去。而那骑士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慌了神,脚竟是滑了镫,卡了进去,错过最佳逃命机会,被那膘肥体壮的马狠狠砸在身上,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身子也是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五脏六腑被挤得变了形,只抽抽两下,便彻底没命了。
      直到这时,郁听弦才刚刚落地,长剑斜指地面,其上滴血不沾。电光火石之间,马死人亡,其余几人一时也被镇住,纷纷勒马后退,惊疑不定,一时不敢妄动。
      郁听弦正站在断腿汉子面前,从汉子视角看去,正巧能看见他长剑剑身靠近剑柄部分的篆字:泉明。汉子登时松了口气,知道村子今日,可以逃过一劫了,也许甚至以后,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本尊与此处有缘,日后尔等若再来兴风作浪,下场等同此僚。”郁听弦慢条斯理地收了剑,声音平和,而后一指离开村子的路。
      几人一听,如蒙大赦,当即纵马夺路而逃。笑话,现在黑北城里能自称“本尊”的只有一位,那便是把明牍暴揍了一顿的泉明尊郁听弦了,他们对人家来说,真是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村民们逃过一劫,在村长带领下,纷纷向郁听弦叩拜下去,口呼“恩人”。那断腿汉子顺着几人逃窜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看见了扶着老腰往这边挪动的裴青,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细细看了一眼,方才敢确定,一声“主子”都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裴青也看见了他,伸手做了个手势,然后钻村口一间房子后头去了。
      郁听弦不是个会安抚村民的人,见他们无事了,便一言不发地离开,村民们送他到村口,郁听弦刚好也看见了在屋后冲他招手的裴青,于是出了村又绕了一圈,跟裴青汇合。
      此时那个汉子也在屋后,郁听弦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汉子抖着嗓音沉声道:“属下邱垣,见过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在这边发了,bug太多受不了,大家有缘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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