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新药》清木鱼

7、出使

　　出使天竺国，三折又九省。
　　才出夺命山，又上奇高岭。
　　铁马金戈声，埋尸塞外冷。
　　携一不老回，图尽现狞狰。
　　今日晴空万里，艳阳正好，故事就从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开始。
　　“今我大和国繁荣昌盛，与四周国家都睦邻友好，当初和中天竺约定的五年一派使节又到了日子。王玄策，今朕任命你为正使，派你出使中天竺国，巩固两国邦交，同时显我□□威严。”
　　大和国的皇帝正襟危坐于朝堂之上，堂下是满殿的臣子。
　　“臣领命。”
　　王玄策跪在堂下，从大太监手中接过使臣信物。
　　这出使的队伍，人数还真不多，三十人左右。正使是王玄策，复使是蒋师仁，其余都是随从。别看这俩人都是文臣，可在习武方面却都有些造诣，作为要出远门、扬国威的使者正适合。
　　去往中天竺的使团从大和都城正德门出发，一路西下。
　　与此同时，中天竺国却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政变。老国王被手下最信任的臣子多兰竺下毒，多兰竺于王宫篡位。
　　帏幔摇曳的异域宫殿里，不复往日的辉煌，此时里面只有两个人，一站一躺，躺着的那个明显进气少，出气多，站着的那个正在说着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忍你很多年了。外面的人都说你如何仁政，可你这个无能的国王其实什么都不会。多年来一直是我们这几个臣子在苦苦支撑，可你为了你儿子，却削减我们的权利与月俸，甚至用我们的家人来威胁我们。但是你没想到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今天如此，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好好享受吧，你没剩多少时间了。”
　　当日正午，老国王暴毙于王宫，臣子多兰竺篡位，立自己的发妻为王妃，长子为王子。
　　白色的宫殿里硝烟的气息刚刚散去，阳光透过帏幔稀疏的照进殿堂，只可惜一波尚平，一波又起。
　　一个卫兵急匆匆的跑上大殿。
　　“报！大和使者一行三十人左右，已经进入天竺区域，是否按例迎接？”
　　新任国王多兰竺皱起了眉头，心中思量：那个老家伙生前最喜欢和大和来往，然后弄了一堆繁复无用的条文，整天给我们添乱，我还没找大和算账，他们倒撞上门来了。
　　“去，派出一千兵马，围剿！”
　　士兵一时没回过味来，听的晕晕乎乎的：“国王，他们只有三十人啊？”
　　“废什么话，执行命令！”
　　“是！”卫兵又急匆匆的跑下大殿。
　　中天竺浩浩荡荡的一千人，赶在大和使团到达中天竺边界之前，找了一个他们必经的峡谷进行埋伏。
　　话头再转回大和使团。
　　“那个，那个玄策，我，我怎么觉着，这前面，怪怪的。”
　　说话的是副使蒋师仁，他虽懂文会武，可胆子却一直不太大，但也正因如此，他能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就比如他们即将面对的危机。
　　正使王玄策回道：“你就是胆子太小，为人就应该大胆，大胆！我们作为使者，代表的是大和国国家的形象，我们要有文人的气节和武将的胆识。”
　　“好好好，你说的对。”蒋师仁无奈的作个个揖，别过头不去看他。
　　此时，王玄策突然看到前面峡谷有鸟飞起，两侧的树木有些轻微晃动，而今日，无风。
　　王玄策小声说到：“蒋师仁你这个乌鸦嘴。”而后扬起手，“全员，快速后退，出峡谷。”
　　一行人跑了不出一里，就听见震天的喊声。
　　王玄策对手下的使团喊道：“那是中天竺的旗子？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道。”
　　看着不远处要吃人的阵仗，王玄策当机立断命众人丢掉所有大和准备赐给中天竺的礼品，轻装撤退。
　　不远处的队伍越来越近，使团的速度根本逃不开。
　　很快，两方就兵戎相见了。使团里有战力的人不多，刚一打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蒋师仁突然抓住王玄策，问道：“玄策，还记得那个坑在哪么？”
　　“什么坑？”
　　“就这附近，早上咱一匹马掉进去的那个坑。”
　　“还有半里。”
　　“行，咱朝那去。”
　　后来，整个使团打着打着就只剩下了王玄策和蒋师仁俩人，其他人都壮烈牺牲了。而这俩人据中天竺士兵的描述，那就是打着打着突然失踪了，原地消失。
　　而其实呢，就是那俩人自己主动的掉进了那个坑，也亏了俩人命不该绝，当时的光线和遮挡，正好造成了一个错觉，使人看着他俩像是突然消失的。
　　天竺兵迷信，认为这是有上天帮助的人，不能再继续打了，于是就鸣金收兵了。
　　可坑里的俩人就没那么好过了，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出来了之后，他们陷入了茫然。
　　王玄策首先打破了平静：“咱们这么回去肯定不行，皇上非废了咱俩不可。”
　　“那你说去哪，三十人的队伍，就剩咱俩了，皇帝的赏赐也都丟了，这中天竺看上去也反了，咱们还能干什么？”蒋师仁老大不高兴的坐在坑边上发愁。
　　“走，我有主意！”
　　这王玄策的主意大概就是广发文书。
　　他以大和向中天竺出使使者的名义，向西域诸国发出消息，描述了当天中天竺的种种行为，并痛斥了中天竺的不仁不义的做法，然后请求西域诸国能派兵援助。
　　只发文书当然是不行的，还得亲自去一些重要的国家借兵。
　　两人翻越喜马拉雅山，来到了吐蕃，借了三千兵马，又去了尼婆罗，借到了七千。其他西域各国也东拼西凑的给了他们一些兵马，最后，两人带着一万多兵马浩浩荡荡的就向中天竺进发了。
　　中天竺这个国家刚刚经历政变，国内局势还比较动荡。王玄策的兵马就趁着这个空当，以摧枯拉朽之势占领了大半个国家，最后，新国王多兰竺和她的王妃与王子固守在中天竺最坚固的城池里，背水一战。
　　王玄策见势也不着急，对这蒋师仁说：“师仁，这个城你看用云梯和投石机能解决否？”
　　“玄策放心，西域小国没见过这东西，绝对管用，我去布置下去。”
　　“好。”
　　于是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蒋师仁准备好了批量的投石机和云梯做为攻城利器，并教会西域联合军队如何使用这些工具。
　　围困城池的第四天破晓，万人军队从这个城的四面八方进行攻城。果然被蒋师仁猜中，中天竺国根本没见过这东西，很快便败下阵来，王玄策带领的西域联合军队占领了这个城池。
　　但，多兰竺跑了。
　　“不行，没抓到多兰竺决不能回去！”王玄策在指挥营帐里踱步，面色焦虑。
　　“玄策，可以了，咱们已经占领了中天竺了。”蒋师仁无奈的劝说着王玄策。
　　“你是正使还是我是正使，必须抓到多兰竺，没商量。”
　　看着王玄策气的要炸肺的模样，蒋师仁闭上了嘴，默默退出营帐。
　　再看我们的新中天竺国王多兰竺。
　　多兰竺和几个亲卫一路奔逃，这过程中已经累死了好几匹马。在他们看到北天竺都城的国门之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兰竺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朝着北天竺王庭进发。
　　“北天竺国王，你可一定得救救我，我中天竺要是真的亡了，这大和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剿灭你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总是懂的吧。看在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借我点兵，我回国再纠集一下剩下的兵力，替你解决这个祸端，你也不用亲征，也不在你的土地上打仗，你看如此可好？”
　　多兰竺已经进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几个亲卫正在门外焦急的等候。
　　随着吱扭的一声，台阶至上的大门缓缓的打开，目前姑且还算是中天竺国王的多兰竺，拿着北天竺调兵符从大殿里出来——兵借到了。
　　多日奔波的憔悴也掩盖不住多兰竺面上的激动之情。经过他的再三游说，北天竺国王终于答应借给他一万兵马，他和几名亲卫随即决定趁王玄策等人还没站稳脚跟带兵打回中天竺。
　　双方一触即发。战事是惨烈的，大家纷纷都挂了彩。
　　“玄策，你这一道大口子，快回去吧，我保证给你把多兰竺拿下。”
　　“蒋师仁啊蒋师仁，你平时胆子这么小，我怎么信你。”
　　蒋师仁瞪眼道：“是谁说的要有文人的气节和武将的胆识的，你留下来就是拖大部队的后腿，延误战机。”
　　王玄策此时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想想蒋师仁说的也在理：“行，我回去，那你这就是立军令状了，带不回多兰竺你也别回来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蒋师仁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夕阳给晚霞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和大地的血色相接，形成了一幅凄美的画卷。
　　多兰竺在当初中天竺伏击大和使团的地方被蒋师仁亲手捉住。
　　“走吧，多兰竺国王。”蒋师仁的话语中没有什么情感，这完全不像平时的他，也许是战争，令所有人都有了不同。虽然他会武，可他原来毕竟还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文人，经过战争的洗礼，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这之后，王玄策一行人带着俘虏一万余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大和都城。和他们一起回都城的还有一位术士。
　　大和国大殿上。
　　王玄策跪于大殿下，恭谦的说道：“皇上，这次我还带了一位术士回大和，他号称自己已经活了四百年，有长生不老之术。”
　　“王爱卿这次扬我大和之威，加官两级，副使蒋师仁加官一级。两人都赐黄金千两，修沐一月，爱卿辛苦了。叛贼多兰竺判秋后处斩，其他人交由刑部审理。还有，宣那个术士。”皇上说完这话就咳嗽了几声，可以看出来，皇帝的身体不太好。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扯着嗓子喊到：“宣，天竺术士觐见。”
　　术士一身黑衣，进来之后也行了跪拜礼。
　　皇上发问道：“你说，你活了四百年？”
　　“是的，我已经活了四百年，我们当地的老百姓都可以证明，关于这件事的真实性王正使已经做了调查。”
　　“你说，你有长生不老之术？”
　　“是的，我从上古一处神秘之地取得了炼制长生秘药所用的水，而长生秘药其他的材料就都很常见了。”
　　“下去吧。”
　　“是。”
　　皇上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位术士的长生不老之术有太大的兴趣，可私地下却已经派人调查了他的全部底细，得到的结果是，这位术士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毕竟是长生的人，所以行踪不定一点也很正常，到给了人一种模糊的真实感。
　　而此时皇帝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并且他又对长生不老有一种向往，也就没有顾虑这最后一二分的真假。
　　这术士给皇帝开的都是一些养生的药，什么黄芪，枸杞，人参一类的，还有用他带来的“长生不老水”所制的药丸，太医院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皇帝服药之后，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面色也确实比之前要好很多。
　　此时已经离多兰竺被带回大和过去了两个月，今天就是立秋，多兰竺即将被斩首。
　　随着正午阳光的升起，多兰竺的脑袋已经从他的脖子上搬了家。
　　当夜，皇宫中传来噩耗，大和国王薨了。
　　夜里，王玄策和那位术士都被控制住了，可在三天之后又都被放了，只是那位术士被勒令此生不能出大和都城。
　　此后，王玄策再也没有被升官，依旧保持着前大和皇帝给他升的刚刚能立于堂上的官位，而蒋师仁却能在殿中前排有一席之地。
　　整个故事走向了令大多数人都诧异的方向，这个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的结果是谁造成的，恐怕只有少数人知道，而知道所有前因后果的，应该就是那个术士了。
　　那个术士究竟是谁呢？
　　视线转回中天竺老国王在位时。
　　“巴蒲，巴蒲？”老国王叫着这个名字，四处寻找。
　　“我在这呢。老国王啊，您这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天天还和个孩子一样。”
　　老国王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人啊，就是要有童心，你说你做国师这是多少年了，八十多年？既然你看着不像一百多岁的人，那就年轻的活着，好好的保卫我们这个国家，虽然大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会记得你的。”
　　中天竺的国师，向来只被正常继位的国王所知晓，一个国师陪伴这个国家一百年，在这期间，这个国师的容貌和各项身体状态都不会变老。国师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个国家不受伤害，风调雨顺。
　　而这个术士就是这个国师。
　　多兰竺谋反当天，巴蒲去了城外祭天，他没能保护老国王，没能保护这个国家。之后因保护国家不力被天罚，受重伤，多日不得动弹。当他出来的时候，王玄策已经要班师回朝了。于是他决定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这个国家做出一些弥补。
　　多兰竺是他第一个要解决的目标，因为他害死了老国王，使国家动荡。而大和皇帝就是他的第二个目标。在他的心里，使自己国家发生战乱的幕后主使就是大和皇帝。
　　他乔装成活了四百年的长生不老之人，带着家乡特有的极寒之水，准备搭顺风车去大和。
　　巴蒲在路上有意结识王玄策，并且利用他的信任，直接进宫面见皇帝，进行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很完美，王玄策很信任他，虽然那个叫蒋师仁的总是有微词，可最终也没掀起什么浪来。
　　在朝堂上的第一面，巴蒲就看出了皇帝有轻微的肺病，肺病最怕凉，他觉得这是上天在助他。
　　他在用极寒之水的同时，一直开各种温养的方子吊着皇帝的命。因为秋后多兰竺才被处斩，而皇帝一死，多半会大赦天下，多兰竺一旦被放虎归山，再抓住就难了。
　　于是他每天小心的计算着用药量，终于在入秋后的第一天送大和皇帝归西。
　　太医院虽然查不太出来皇帝去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大致知道问题就出在这个王玄策带回来的术士身上。
　　可一是没有真凭实据，二，就算是他们把这个术士抓起来了也无济于事，并且还丟了大和的脸——大和的皇帝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术士丧了命，这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于是他们不许这个术士出长安城，而带他回来的王玄策这一辈子也没再升官。
　　春华秋月，因果往还。到底谁错了，谁又对了，又哪里说的清呢？生与死，恩与怨，终究还是湮没在时间和历史的长河中，奔去不再回。
　　此刻，大家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讲故事的小亭子里。
　　“我的故事如何，据说是史实，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了，这故事真令人惊叹。”
　　一个书生说道：“谁说的不是呢，一行人去了那么多就只活了正使和副使两个，然后还干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说皇上怎么不封赏他们啊？”
　　讲故事的人接话：“这在咱们这个时候听起来很震撼，但在那时据说不算什么大功劳，足以可见当时国力的昌盛啊。不过这世事无常，无论多么强大的国力都抵不过时代的变迁。”
　　另一个书生站了起来：“下一个故事我来吧，我想起来要讲什么了，那也是一个传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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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的背景是“一人灭一国”的历史故事，其中很多人名和内容都做了改动，因果关系也有很多变化，请大家不要以此为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