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新药》清木鱼

6、驱鬼

　　临江仙 难断
　　夜半江宅怨鬼入，知非二老失魂，才醒转瞬又迷昏。孝儿慌忙，急欲觅高人。
　　不理内间昏睡者，莫谈其事原因，此门近日娶亲勤。错杂贪心，终弃断乾坤。
　　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捉鬼大师和名满江南的神探今日就在这江宅门口进行了历史性的会晤。
　　门口的人们明显分成了两派，一团围着捉鬼大师和知乐，一团围着江南神探苏拂殇。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移开视线，抬脚迈上台阶，走进江家大宅。
　　今天之所以会发生这历史性的一幕，完全是因为这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这一个月内发生的怪事。
　　老两口先是说家里有鬼，疯疯癫癫了一阵，后来好不容易好了没几天，然后又陷入昏迷。
　　大儿子认为这完全就是因为自家真的闹鬼，把两位老人惊着了。而二儿子认为是有人成心害自己的父母，说一定要揪出真凶。三儿子一直不知所措，只是叫县太爷派人来看看，县衙里的人也没查出个什么，所以就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今天，是两位老人昏迷的第三天。
　　捉鬼大师和知乐一来就坐在堂内，不疾不徐的掏出自己的各个家当，什么辟邪的桃木剑，各种符，还有一堆红线。好一阵摆弄之后，掏出好多东西来放在桌子上，对着人们说：“家主和夫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大儿子唯唯诺诺的说道：“在内堂，大师请随我来。”
　　一进内堂，就发现江南神探苏拂殇已经查看完出来了，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就擦身而过。
　　和知乐看到苏拂殇出去了，问屋里的下人说：“刚才神探怎么说？”
　　一个下人说：“刚才苏神探来看了看情况，没说什么就走了。”
　　和知乐一脸了然的表情：“行，知道了，我也来看看。”
　　和知乐凑近两位并排躺着的人，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特殊味道，心中了然，觉得定是这味道的问题，一时心情大好，于是便看着堂下的婢女挑起嘴角一笑，大步出了房间，独留被这一笑迷的五迷三道的婢女在房中凌乱。
　　“来来来，过来十个人，帮我把符扔进锅里，煮水，喂所有人喝下，包括家主和家主夫人，省的大家被妖魔迷心。”
　　说了这话之后，和知乐也不管这一搭了，开始在这个家上窜下跳的布置各种符咒法阵，搞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相比和知乐的闹腾，苏拂殇安静的很，他一个人在江宅四处溜达，也不让人跟着。
　　他在厨房的蘑菇堆里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蘑菇，他记得师父说过，这是致幻蘑菇，以前是一族的巫师使用，吃了可以让族人致幻，然后对族人进行引导，把致幻后的景象说成是在与神明沟通。于是他又扒拉了扒拉那堆蘑菇，可惜只发现了这一个，想必是其他的都被处理掉了。
　　他找了找那些洗干净摆放好的药罐子，闻了闻味道，觉得有一些不对，可又感觉不出来，然后微微的皱了眉。
　　之后苏拂殇继续去其他地方探查，当再次回来经过厨房的时候，发现一个婢女正在煎着五六锅汤药，他闻了闻空气的气味，突然想明白了刚才事情。这次煎药激发了上次遗留药物的味道，刚才没闻到的东西，此时虽然混浊了其他药物，但却更容易闻清了。思虑到此，他转身离开。
　　夜晚，捉鬼大师和知乐和江南神探苏拂殇先后出了江家。
　　城北一家酒馆包间内。
　　“拂殇师兄这是来查案子？”
　　“知乐，当初你出师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这神神鬼鬼的不该做，你也不听。”
　　原来这两人是师兄弟，只是当年走了不同的路。
　　“师兄，这人世间有多少人是不信事实而信这神鬼的，我这样出去，方便。”和知乐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行头。
　　苏拂殇眉头微皱：“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冥顽不灵。”
　　和知乐立马回到：“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只是办案方式，咱换汤不换药。这次能遇上师兄，也是缘分，来，说说这个案子，别光说我。”
　　“罢了罢了，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没大你几个月，也管不了你。来，看看这个。”说着，苏拂殇掏出了一个蘑菇。
　　“呦，致幻蘑菇。这玩意可罕见啊。”和知乐说着就要去够那个蘑菇，被苏拂殇一下抽回手，结果没够着。
　　“哎，还不给摸。”然后便做出假生气的表情。
　　“行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拂殇语重心长的说，“怎么闯荡江湖这么久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好好好，师兄说的对！我猜啊，应该是有个什么事，使某人不得不让两位老人致幻，之后又因为个什么原因再让他们昏迷。我猜是他们儿子搞的鬼。”
　　“同感，因为对父母还有感情，因此不想杀死父母。而且，我去厨房的时候，除了正常的滋补药物的味道，还闻到了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和天南星的味道，应该是和麻沸散同理的使人昏迷的药物，和家主屋里的味道一样。”
　　“师兄果然不负师父对你狗鼻子的称号啊！”
　　“滚！”苏拂殇的脸色有些不好对着和知乐叫喊道，“我这一天找了这么多东西，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让他们用符煮水了啊。”和知乐一脸无辜。
　　“你，你！”苏拂殇一时被和知乐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啊我我我？我怎么了，师兄别急，别急，哈哈哈。咱用的是安宫牛黄丸的方子制的符，治昏厥，我让他们给家主和家主夫人也喂了，你还真以为我是招摇撞骗的啊，哈哈哈哈。”和知乐看到师兄吃瘪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
　　“你给我消停会儿，这后面你打算怎么办，只要一个证据能证明这是谁干的，咱们就能结案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有江南总督给你的神探头衔，可以独立结案，不用炫耀。”和知乐撇了苏拂殇一眼，然后晃悠晃悠自己的脑袋，“家主和家主夫人昏迷，我让他们停了其他药，只喝我的药，一天一次，今天的已经送完，我让大家都不要进他们的屋子。但如果有人要老两口继续昏迷就得持续喂药，明天，我贴的符就能让我知道是谁送的药了，你闻闻这味道。”说着递给苏拂殇一张符，“然后我再借着清脏东西的由头，带着人四处转转。”
　　“行，咱先回江府，明天再碰头。”
　　“师兄再见。”说着和知乐友善的摆了摆自己的爪子。
　　两人先后回了江府就进屋歇息了。
　　和知乐傍晚在家主和夫人的房门口撒了一些特制米，贴了一些特制符，这些东西都有特殊的香味，来过的就会粘上味道。
　　转天，苏拂殇在大公子夫人的身上闻到了这符的味道，他心中了然。之后和知乐又带着人在府中上窜下跳了好一阵，二公子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二公子烦恼和知乐的时候，他的房间里，被苏拂殇闻到了致幻蘑菇的味道。
　　又是一个晚上，两人再次聚首在这个小酒馆的包间里。
　　苏拂殇刚要开口，和知乐就抢话到：“师兄先别说，让我猜猜！”
　　苏拂殇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和知乐，示意他讲。
　　“二儿子让老两口致幻，大儿子让老两口昏迷。”和知乐满面兴奋。
　　苏拂殇点了点头：“没错，你是如何知道的。”
　　“听故事听来的，再加上点我的猜测，就差不多了。这江家是个经商的，一个月前，因为城南富强看上了他们二儿子的女儿，所以给了江家很大的好处，于是老两口要把二儿子的女儿嫁给城南的富商做小妾。二儿子平日最疼爱这个小女儿，知道那城南富商已经有了十二房小妾，哪里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于是就闹闹腾腾的好一阵，可老两口见钱眼开，坚决不同意。直到几天之后，老两口突然产生了幻觉，不能正常的行动，这事才作罢。之后二儿子把自己的女儿匆匆嫁给了他先前看好的人家。之后老两口恢复了正常一段时间，但这城南富商的事情没解决，于是老两口又想着嫁大儿子的女儿，之后大儿子就给老两口下了药，这不，就昏迷了。之后大儿子的女儿也马上就嫁人了，就后天，不过二儿子为了打压大儿子获得家中地位就找来了你，大儿子不放心啊，就找我来给你捣乱。”说着就向苏拂殇扔了一片叶子过去以示自己是来“捣乱”的。
　　“这真是，哎。”苏拂殇知道了这故事之后叹了口气，也没管和知乐的捣乱。
　　“是吧，师兄也知道什么叫清官难断家务事了吧。依我看，也别断这案子了，就说这是鬼神之说，挺好的。”
　　“那我呢，你师兄这可是砸招牌了。”
　　“非也，非也。只有鬼神，没有作案人，你点拨一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再说了，也没闹出大事，这老两口也真是的，卖孙女儿呢这是，就当惩罚了吧。哎，对了，这……三儿子的女儿……不会，也有危险吧。看来我需要点拨一下。”和知乐一脸正义的看着苏拂殇。
　　“就你事情多。”苏拂殇呼了和知乐脑袋一下，转身走了。
　　第二天，和知乐给老两口吃了其实是安宫牛黄丸的“神药”，并表示，再过几天，等身上的阴气散了人就能醒了。
　　之后又偷偷摸摸的找了三儿子，说：“您有女儿吗？”
　　三儿子回到：“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六，一个十七。”
　　和知乐义正言辞的说：“你这两个女儿到年龄得嫁人了，留在家里和家主还有家主夫人犯冲，必须在十天内嫁出去。否则以后就得嫁给别人做小妾，还不能得到好生活。”
　　三儿子顿时诚惶诚恐，说：“这两个女儿到是说好了人家，只是还没到嫁人的时候，既然大师如此说，我就和她们未来夫家商量一下。”
　　“要快，越快越好。六天后和七天后都是吉日，到时候我在，一定保你女儿平安。”
　　“好，我这就去和她们未来夫家商量。”
　　这里的居民还是比较信捉鬼大师和知乐的话的，听说之后就决定六天后嫁大女儿，七天后嫁小女儿。
　　于是，短短的七天内，江府办了三场婚事。
　　而另一边，苏拂殇也暗示了大儿子和二儿子此事虽然情有可原，但下不为例。又说看在和知乐大师说他们天命不该有牢狱之灾的分上，让他们一人交五百两银子算罚金。两人非常高兴的交了银子，而且表示了深刻的忏悔，还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十天后，老两口醒来了。两人向江家告辞，和知乐说自己要带着捉到的“鬼”去一个地方净化，苏拂殇说自己还有案子要忙该走了。
　　江府外的小路上。
　　“拂殇师兄，你说这老两口知道没有孙女儿嫁了，可怎么办，哈哈哈。”和知乐憋不住的一直笑。
　　“这我可就不管了，我这第一次法外开恩，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着苏拂殇敲了敲和知乐的头。
　　“是是是，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和知乐嘴上这么说，心理却想着：哼，这哪是因为我，明明是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么麻烦的事情，法律也没写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判案，明明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也确实干了点什么，但那老两口也确实过分了，那可是亲孙女啊。
　　“走吧，回师门看看。”苏拂殇看着和知乐说。
　　“行啊，让师父看看你这个，江南神探。”
　　“快走吧，捉鬼大师！”
　　“你现在有钱，路费你出！”
　　“行行行，我出，我出。”
　　……
　　再说这江家，女儿都嫁出去了也不能再回来，老两口着实诚惶诚恐的过了几天。最后城南富商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我也知道我花心，看把你们江家吓的，这才一个月，就把那么些个闺女全嫁出去了，你们也不是个小家族，怎么这么小的胆子。罢了罢了，明年给我们的供货降低十个点做补偿吧。”
　　老两口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三个儿子，尤其是反射弧超长的，听到城南富商的话才知道这个“嫁女儿”的缘由的老三赶紧答应了。虽然这十个点在扣除了原先富商给的嫁女儿好处之后，还是让他们江家损失了将近一万两的银子，但是能不嫁女儿了，即使再肉疼也是好的。
　　自这天之后，三儿子就特别信奉捉鬼大师和知乐，说这是个大好人，还经常去道观给他祈福。只是他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其实作为捉鬼大师的和知乐自己并不信这神鬼之说吧。
　　“我的故事这就讲完了。”药汤兄顺手拿起自己的汤药“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表情扭曲的咂咂嘴。
　　“你这故事想法不错，挺新奇的。”
　　“这两边都是亲情的为难，果然也是自古以来的难题啊。”
　　“说的是呢，我看如此结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个致幻蘑菇是真的假的啊？”
　　几个书生自顾自的谈起来，直到有人向药汤兄提了个问题。
　　“是真的，这蘑菇真的会令人产生幻觉，严重的有过自杀的例子。”
　　“这么厉害啊！”
　　底下一阵唏嘘。
　　“那么，下一个故……”药汤兄还没说完，一个书生就积极响应。
　　“下一个故事我来，我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