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下]天下》中诉

11、风起

　　可也没有多少时间，他就出事了。

　　禹州私兵的事被发现了，他叔父虽不至于要处死他，但却断了他所有的出路。

　　就连几位大儒和宋氏来的人也被软禁在这府里。

　　半个月后，宇文毓与独孤般若倒定亲。

　　三个月后，宇文毓与独孤般若成亲。

　　正值酷暑八月，他被叔父派去了安州，那个乌烟瘴气的南方州府。

　　接替他兵权的，是宋廷。

　　宋廷前几日亲手用计炸出了尔朱氏在朝的探子，宇文泰大喜，也愈发信任他，他的势力全部归了宋廷。

　　城门处
　　歌舒催着自家主子：“主子走吧。”他知道主子在等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早就成了王妃。
　　前几日他们被软禁在府里，用暗线放出去的消息，独孤般若一条也没回。

　　宇文护何尝不想走，可就是不甘心。他第一次那么对一个人上心，甚至做了那么多安排，哪
　　怕独孤般若为了得到一些东西对他放的陷阱，他都甘愿走了进去。

　　不过一厢情愿。

　　宇文护想起来一天宋廷说过的那句话：“不过是自寻苦楚罢了。”

　　自寻苦楚。

　　宇文护登上马车：“出发吧。”他被软禁的时候，又被宇文觉设计，今日还发着高热。

　　高处

　　宋廷还是穿着一袭白袍，相较于平日的洒脱，今日着装格外干练。显得身影稍稍瘦弱。看着那人出了长安，宋廷道：“路上有人？”

　　“六十四茶房都备好了。”

　　“嗯。”宋廷看向那行远去的人。一个车夫，两个护卫，一个歌舒，一个宇文护。就连贵族女子出门打猎带的仆从都比这多，而宇文护要去的是千里之外的南方。

　　宇文护打开车帘向城门看，没有那个想见到的身影，却在收回目光之时和另一个人撞上。

　　太远了，只能感觉到入骨的寒冰和如风的温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宋廷。

　　两个人对视，直至看不到对方。

　　出了长安地界，宇文护摘下香囊。
　　那是几月前独孤般若扔给他的，他专门找宋廷问了古方，将兰花保存至今。

　　宇文护看着手上的兰花，依如几月前的鲜妍纯美，仿若刚刚摘下来的一样。

　　宇文护合上手指，手里的花似是消失了一样，随风而散。

　　他打开窗帘，将香囊也一并扔了出去，任风吹净花。

　　你做你的王妃，等你的独孤天下。
　　我争我的天下，要我的天下之主。

　　宇文护不会知道他去的那个地方，在半年之内早就因为卖茶而富庶至极，那里的所有属官，看似一个都不认识，却都是宋廷培养出来的人。

　　宋廷为宇文护铺完了所有的路，而他所做的就是走下去迎来自己的至尊之位。

　　六年过去，宇文护才名远扬，征战无数。美名远扬，却毫无实权，他之前圈养私兵的事彻底惹怒了宇文泰，他也不会再给宇文护机会。每一次征战他只能拿到一半的虎符，旁边一定会有属官监测他的一举一动。他一直在这个地方，因为其他地方太容易掌控，唯有这个地方各方势力混杂，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人无法掌控。

　　宇文护只能成为宇文泰的一把剑。

　　半个月后，宋廷打开信鸽上的信。

　　“大战已完，宇文护安。”这是宇文护将安州彻底变成他的象征。

　　“长蓝，去把信给张威发过去，该打几个漂亮仗了。”

　　“洛阳城里尔朱氏的旗子该动了。”

　　“让那个宫女去找皇帝，我的目的是他震怒。”

　　“长芙，给宇文泰的茶里面放药。”

　　“.......”

　　一个月后，风云突变。

　　宇文泰身体自从一场风寒之后愈发不好，可他的子侄要么没本事，要么病弱，要么就是太有野心。他只能靠宋廷。

　　一时间竟掌握了宇文泰的大权。

　　几个月过去，宇文泰的布置也都是原样，宇文泰放下心，好好养病，他得等着宋廷给他打下江山。

　　独孤般若不止一次想参政效仿前朝太后，可就连宇文泰那里就过不去。宇文泰要的是天下，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女子沾染朝政大权。

　　转瞬又是一年，一年深秋时节。

　　洛阳城里的皇帝终于忍不住了，带着自己的宠妃来到长安避祸。

　　阴凉的秋雨，昭示着死亡。

　　宇文泰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可一直留着一口气，等着前去迎接皇帝的宋廷回来。

　　他一袭黑衣，刚刚解决完前来的皇帝。黑色的衣服泛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宇文泰拉着宋廷的手，他已经说不出话，但眼中是请求。

　　“宋廷，千金一诺。”宋廷看着床上撑着一口气的人道。

　　宇文泰去世。

　　宋廷召宇文护回到长安奔丧，征召刚刚发出去的时候，宋廷就带着张威北地的十万大军，直接杀到了洛阳。

　　等到宇文护赶到洛阳的时候，接到的是一个对他俯首称臣的洛阳，以及马上要尊他为王的天下。

　　宋廷自己亲手解决了所有的元氏皇族。

　　那一日，宇文觉以为第二日就是自己登基之日，却在睡梦中死亡。

　　所有反抗的世家勋贵，都由宋廷亲手解决。

　　洛阳，长安......不知多少明里暗里反抗的世家被宋廷冷漠除去，多少华丽的亭台楼阁铺满鲜血。

　　那抹白衣早就在不知何时换成了黑衣，凝重惨烈。

　　还是回来了，宋廷带着他的大军回了长安。

　　那日，独孤般若死活要让宇文毓登基，她知道宇文泰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未来的大业一定会是宇文毓的，她也要迎来她的独孤天下。未来的帝王身上一定流着她独孤家的血。

　　却被宋廷抓住了悄悄回了长安的独孤伽罗。

　　都督府里府外都是宋廷的人，她才明白，宋廷才是如今长安城的主人。一气之下怀孕七月的她早产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就知道了自己顺利生下一个女儿，也见到自己的妹妹独孤伽罗和自己的丈夫宇文毓。

　　两个人从牢里放了出来，直到晚上独孤般若才知道，宇文毓和他的兄弟宇文邕都将自己手里的掌兵私印和自己府里所有金银交给了宋廷。

　　“你......”独孤般若说不出话来，如今这个情景，没有兵也没有钱如何登的上那个至尊之位。她知道宇文毓为人较为软弱，所以才想嫁给他，方便未来掌权，可如今，竟是软弱到了这种地步。

　　宇文毓将孩子交给奶娘，见般若连孩子一眼都没看语气也不怎么好：“你可知宋廷的手段？你难产，他率领大军将王府围住，当时你差点都要死了。还是阿邕主动找了宋廷交上私印和金银，才得了产婆进府，我交了私印和金银，才找来了御医。可你还是差点.....”

　　想到当时的场景，宇文毓还是有点怕：“阿邕去找宋廷，说是要你们家人再见一面，可你父亲在北疆，你的二妹曼陀嫁了杨坚还在远处，唯有一个伽罗。这才把伽罗从都督府的地牢里带出来。”

　　“伽罗？怎么会，伽罗不是在府里吗？”独孤般若问道。独孤伽罗从北疆跑回了长安来找自己的姐姐，一直在王府，怎么会被宋廷抓走？

　　“般若，伽罗为了你去刺杀宋廷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在她面前一直说的独孤天下。你告诉她，目前就只一个宋廷挡路了。”

　　宇文毓抬头看向床上的人：“般若，你还是想着独孤天下吗？事到如今，还要你的独孤天下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宋廷解决的。

　　两个月转瞬即过。

　　腊月初十。

　　新帝登基，国号为“华”。

　　恰巧，那一日正是新帝宇文护的加冠之日。

　　宇文护透过厚重的帝王流珠，看着那人一袭黑衣，站在百官之前，立为丞相。

　　加冠礼。

　　他说他早就准备好了。

　　真好，是这天下。

　　宋氏，一诺千金。

　　只是，那人却在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消失不见。

　　挂冠离去。

　　宇文护听到去查看的人的回复，叹了口气：他早就想到了。

　　宋廷有他自己的骄傲，何必染于这世俗。

　　批完奏折，宇文护正在提笔作画，却见一个太监诺诺说话。

　　“皇上，王妃......”他口中的王妃，是独孤般若。

　　宇文护手下一顿，图却没能毁了，反倒是有了一抹格外的美。

　　宇文护没说话，挥挥手让人下去，转向那幅画。

　　良久将那幅画扔进香炉：“早就不同了。”

　　早在他出走长安的时候就不是原来的事了。

　　可他还是去了。

　　她所在的王府。

　　她穿着姜黄色的衣裙，恍惚间还是寺中许愿的独孤女公子，他还是佛像后偷听的宇文护。

　　她的话令她心向网之，也让他惊喜有这般女子。

　　只是道不同，他们终究殊途同归。

　　大臣建议他选秀，他一瞬间就有一个身影，那个许愿的女子。

　　独孤般若开口：“阿护。”

　　一如往昔，像是在叫他宇文护的娇羞懊恼，像是叫他宇文将军的欣赏品评，像是在掷花求军时的微笑......

　　“般若。”宇文护开口。

　　他又想到那句话：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他已经有了天下，若不能拥有美人，似是少了滋味。

　　他又喊了一声：“般若。”

　　他看着那个站着的女子，穿着他们初见时的衣裙走到他面前，连平时的礼节都不看重了。

　　她喊他。

　　“阿护。”

　　“嗯。”

　　他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