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下]天下》中诉

1、初见

　　公元524年，宇文府中花园。

　　“你这个外族之子，简直坏了我们宇文家的尊贵血液。”几个身穿华丽服装的孩子，围绕一个瘦弱非常的孩子打骂。那个孩子初初看上去与汉人倒是没什么差别，甚至不像鲜卑人。一颗石子故意扔到他的脸上，他猛地抬头。阳光下，那只蓝色的眼睛异常明显，眼睛里面的血丝，吓到了那个为首的孩子：宇文觉。

　　“看什么看，一个低贱的杂种之子。”说着似乎想要遮掩刚刚自己吓到的模样，想要亲手上去揍他。眼看着拳头就要打在那个孩子身上，被身后的人拦了下来。

　　“阿觉，你在干什么？”宇文护亲父，宇文觉叔父宇文颢，听闻了消息之后就去把人拦了下来。

　　“阿护是否招惹你了？说来怪我，是我没有教好他，咳咳......”宇文颢本来也是一员猛将只是在兵败之时为了救父亲宇文肱重伤，在这里修养。

　　“原来是伯父，只是阿护哥刚刚在放风筝的时候故意把我的风筝给弄断了，这可如何是好？”宇文觉弹了一下不存在的灰尘。
　　一旁的宇文颢道：“不过是个风......”
　　“哪怕是根鸡毛，但凡出自我宇文觉之手就不一样。像二叔这样的闲人自然不会明白。”他嗤笑一声：“阿护哥的风筝似乎是伯父亲手做的？”

　　“正是，若你想要我也去帮你......”宇文颢扶起地上的宇文护说话，还未说完又被打断。

　　“大丈夫立世靠的是拿手里刀剑，靠的是手里的兵权，也就只有二叔这等废人才会天天做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宇文灏那张脸一片青白，宇文觉出了一口气，狠踹一脚宇文护掉头就走，风中传来他的话。

　　“二叔向来喜爱汉学，这士农工商，可否知道？”

　　一旁有人在那里附和：“不过就是自甘下贱而已。哈哈哈哈。”

　　宇文颢的身子不好，本来还是一员猛将，半年前兵败迁城，途中为救人受了重伤。如今更是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半个月前收到宇文护生母去世的消息，一度喘不过来气。如今宇文觉三言两语，宇文颢眼前一黑，竟是吐出一大口血。

　　“阿父，阿父......”一旁的宇文护吓得不轻，那样一大口鲜血，似乎是将心间血都吐了出来。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叫上旁边的哥舒把宇文颢扶到了院子，一路上的奴仆对他们视而不见。

　　弟弟宇文泰在外征战颇有威名，对他颇为照料。兵败之时，若不是宇文泰派人过来接应，他早就死了。如今老太爷没了宇文颢重伤，宇文泰接了都督之位，听说马上就要归来。

　　只是他的妻子元氏向来看不上宇文颢宠妾灭妻，自然是多有怠慢，病情愈发严重。

　　宇文灏回屋歇息，宇文护打开匣子，里面的药已经见底。宇文护找人喊名医看病，可府里对他这个少爷没有丝毫重视，因为他的母亲是奴隶，而他更有一双异瞳，视为不祥。
　　这次的风筝，宇文觉不高兴宇文护的风筝更精致。宇文觉自感身份尊贵，怎么能比不上眼里的杂种？元氏自然也向着自家儿子，对这个哥哥也不管不问。一句：恰逢大雨没有大夫愿意上门问诊，就把为求药跪了两个时辰的宇文护打发了。

　　宇文护颤颤巍巍站起来，挥开旁边扶着他的哥舒去了别院。

　　别院寒凉，一场秋雨下来寒风吹入骨，宇文颢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宇文护扶着那扇破旧的门迟迟不进去：怎么办？该怎么办？天气一凉，阿父更撑不住，叔父父在外行军，军情传递都不方便更何况是家事，哪怕信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管。他和阿父早就知道这个家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避难所而已。可阿父的病情......

　　“公子？”哥舒拉着他的衣服递给他两个馒头：“今日没人送餐，我......我去厨房偷得。”哥舒说完不敢看宇文护的眼睛。宇文颢喜欢汉学，从小对宇文护教授汉学严加管教。宇文护天生聪颖，加上父亲悉心教导，他也对汉学颇为重视，尊崇汉礼。像这等偷窃之事，宇文护十分讨厌。

　　哥舒只感到手中一轻，他抬头一看是公子把馒头拿了。

　　宇文护大口吃了东西，一个馒头就饱了。说着就要把馒头给哥舒，就看到哥舒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粗面馍馍啃得开心：“公子不用给我，我早就饱了。”因为仰头说话，还噎了一下。直接张开嘴跑到外面接雨水喝。

　　“别，你等着。”雨水虽好，在深秋未免太过寒凉。宇文护把人拉了进去，伸手探了探茶壶，里面是专门为宇文颢烧的热水，倒还温热。

　　“喏，喝这个吧。”他把水递给哥舒。

　　“这，哥舒不过是个奴隶不敢.....唔”宇文护耐不得哥舒推辞，直接把水放到了他的唇边。哥舒不敢再说话。他是宇文护生母从奴隶群里救出来的，他早就把自己的命看成是宇文护的了。

　　天色暗了下来，两个人看着床榻上的人低吟，似乎重重呼气就能将人的命呼出去。

　　一口气吊着罢了。宇文护，哥舒，宇文颢，整个宇文家都知道。

　　可宇文护和哥舒两个人不肯放弃，半夜宇文护偷偷跑了出去。在医馆用匕首逼着人拿药，说出来之前大夫开的药方让人去熬药。府中不是没有熬药的地方，若是擅自熬药让宇文觉他母亲知道了说不定买来的药会被说成毒药，到时候就......

　　只能出去看诊，为了避开耳目，竟是只能到杂乱的城门口不远处的小药房。宇文护银子不多，这几日在外面打听，这里的大夫医术还好，要价也是负担的起。

　　不过续命而已，这是宇文灏的原话。

　　只需撑到宇文泰回城，将阿护安排一下就够了。宇文颢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好昨日就传回大军的消息，按着信鸽速度，宇文泰率领亲兵五日就会归来。

　　可宇文灏日日吐血，怕是一两日也难......

　　是为了等他母亲，宇文护的生母。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个下贱的奴仆，在宇文颢眼里便是价逾千金的东珠。谁能想到一个都督之子竟然喜欢上跳舞的奴隶，为此不惜跟家中妻小闹翻。所以宇文颢身边只带了宇文护，大战之时他的母亲阎姬没能留住。这一次宇文泰回来就带来了她的骨灰，那是她族的风俗，人死成灰，干干净净。

　　“我们宇文家都是情种。”宇文护记得很是清楚。这是宇文颢和家里闹翻的时候说的，那时候他祖父宇文肱说的话。宇文护多次想要宇文颢去看病，只是宇文颢自己求死。直到宇文泰来信，说是已经将宇文护生母带回，宇文颢竟垮了下去，毫无生机。

　　熬药需要时间，宇文护一直照顾宇文颢，哥舒年纪小就拉着宇文护到处溜达，想让他散散心。

　　临近大军归来，宵禁也早就不行，城门处倒是热闹吵吵嚷嚷。

　　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孩子，看着不过五岁幼龄在大街上到处乱跑，身后几人追着她，很是闹了一番。

　　“那倚翠楼又做这等事了。”宇文护听着周围人说话，听了一会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被家里大人卖了抵债，时常有这事。他听了一耳朵，这也怨不得别人，怪只怪自己生在了贫苦人家，怪只怪自己父母狠心。

　　抬脚走人的宇文护脑海里不知怎么想起来他母亲说的话：日行一善。善有善报......脚步慢了下来。

　　他母亲信佛，日日做善事，发善心。没见过几天好日子，也不见佛祖给她一世平安。他停下来的脚步又走了。

　　只是莫名回了一下头，看到那孩子的衣服。昏暗的巷子里他也能看到衣服上的暗纹。那是，月光缎。他猛地想起来，一年前齐国送国礼，其中最为贵重的便是那一匹月光锻。说是找的古方纺织而成，世间不过五匹，宇文家的那一匹早就被元氏放到了那最疼爱的女儿当成嫁妆。

　　月光缎极为稀少，就连一些在朝的官宦人家也不定知道。

　　如今月光缎却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怎么可能出自贫苦人家？

　　拐卖。

　　两字一出他的右眼就变成了蓝色。他生母曾说她曾经也是大族女子，整个家族的掌上珠，被拐卖成了奴隶。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把人护在了身后，宇文护清楚感觉到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你们是谁？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行拐卖事宜。”宇文护先行出声，被卖出去的人和被拐卖的可不一样周围就有人说倚翠楼不堪。

　　“小孩，你干什么？别乱说话，这是卖入倚翠楼的女孩。”一个尖嘴猴腮看着就不是好人的人喊道：“赶紧把人给我弄过来，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啊？被卖入倚翠楼的？”宇文护故意示弱，看着像是要把人交出去的样子。

　　“识相就好。”看着像一群人的老大道。他能看出来宇文护不似常人的气质，不过也没把人放在眼里。他想着鸨母许的高额赏金和小红那丰满的身子，也不想再折腾，直接让手下的人上去。

　　宇文护早就看到那几个人动作，趁机给人群中的哥舒示意。

　　哥舒了然。

　　领头的人一声大喝：“上。”

　　眼看着就要抓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核桃，把人绊倒之后又是狠狠摔在上面，一群人在那里惨叫，宇文护趁此机会拉着人跑了，直奔城外的树林，哥舒则往相反的方向跑，吸引视线。

　　宇文护对这里不熟悉，仗着人小倒把人甩开了一段距离，但还能听见声音。

　　两个小孩子赶路终究太过于费力，宇文护也着急宇文颢的病情。宇文护想了想又把人往树林深处带，找到了一处山洞。他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动物的痕迹，暂时安全。

　　“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引开他们。”宇文护说完就要走，却被身后人抓住了袖子。

　　“谢谢你。”声音轻轻柔柔得。

　　“无事。”说着就要跨步出去，又回头道：“你在这里藏着，若是有人说什么话也不要出来，过上一个白日，后日凌晨再出来。”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得，你千万记得，若是有人说什么看到你或者什么烧山之类都不要信，后日凌晨出来才是最安全的。”

　　“我记得了，你小心。”

　　宇文护点点头就原路绕了个圈子，回了城。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带着早就跑回来的哥舒和宇文灏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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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年三月份写的，当时已经写的差不多了，有些错误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
看文开心o(*￣▽￣*)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