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脑种地，右脑放牧》禾火在此

9、亲爸回来粮食藏

　　外面骂人的声音阴阳顿挫，不时还押着韵调，隐隐约约地传来。而床上的苗红，闭着眼睛，用小手烦躁地捂着耳朵，小大人般地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苗红没有察觉，来人走进了屋，轻轻地关上了门，拴上木栓。借着窗户外微弱的光亮，打量着床上的小人儿。
　　来人从骨架看很高大粗广，但身形消瘦，背后背着一个筐，一张脸轮廓分明，颧骨瘦得突出，只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看不真切。
　　高大身影放下背篓，然后又走到床边，弯下腰，将一只手伸进被窝摸了摸，温热的，嘴角弯了弯。再仔细看到床上女儿那小大人般的举动，眼睛射出璀璨的光亮，稀罕的不行，谁家的小孩，这么小知道吵会把耳朵给捂上不被打扰，不哭闹就谢天谢地了，皱着的眉头像个小老头，还有那翘起的小嘴，可以挂个小油壶。
　　“花花，花花，”高大的身影发出低低的声音呼唤：“小花花，爸爸回来了！”
　　苗铁牛！
　　苗红脑子里一下闪现这个名字，她好像听到了那喂自己小米粥家伙的烦人声音，睁开了眼睛，于是一双单眼皮小眼睛很聚光地映入她的眼球，而这边，她的一双双眼皮大眼睛黝黑明亮地闪耀进苗铁牛的心里。
　　心都融化了，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可爱，没有忍住，铁牛凑近苗红对着她的小脸蛋，爱怜地狠狠地亲了一口，好软和！
　　然后讨好地问：“花花，花花，爸爸回来了，开不开心？饿不饿？爸爸给你带回来了最好吃的大米，足足八斤。以后爸爸再也不给花花喝那劳什子的糠皮树根汤，咱们喝米汤，营养，还吃米粥，顶饿。”
　　说完，动作迅速地转身，从地上的背篓里翻了几下，提出一个布口袋，挨着苗红半躺在床边上，献宝般的打开口袋，从里面抓出一把大米，然后手慢慢松开，白花花的大米从指缝间滑落，苗卫国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闺女小脸，确定自己看到了闺女双眼光芒更亮，隐隐泛着绿光，就像看到猎物的恶狼，还有嘴角溢出的口水。
　　一个大男人，憨笑的面庞消失了，嘴紧紧地抿着，眼眶有些湿润，“爸爸就去给你煮，乖乖地等一下就好。”
　　铁牛直起身，快速地擦拭了一下双眼，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砂锅，然后从布口袋里浅浅的抓了一小把，突然停顿了一下，放松手指，深深的抓了一大把放进砂锅里，出了门。
　　就在他刚才的一抓一松，再一抓间，脑神经已经是千转百回。
　　他想到前几天被大嫂胡乱扔到自己手里快没气的女儿；想到躺在床上仿佛用最后一丝力气对自己说“饿”的女儿；想到小手揉着肚子，用渴望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好饿”的女儿；想到端着一碗清可鉴人的所谓小米粥一脸平静对自己说“会饿死”的女儿，想到苦着一张脸，梗着脖子硬吃下糠皮树根，对自己说“噎死了”的女儿，想到上吐下泻，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毫无生气般的女儿，还有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默默流泪的女儿，他自己也痛不欲生。
　　这一刻，铁牛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他的女儿。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没有什么比自己女儿活下去不饿死更值得去守护的。
　　所以，他才会在昨天女儿提到黑市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直接拿上家里全部的积蓄25块钱，来回走了80多里路，四处打听，撑着一口气换回了8斤大米。
　　在一回家看到那么乖巧的女儿好好的时候，一切都值了。
　　而这边的苗红艰难地给自己翻了个身，再抬头朝着门口看去，人已经走了。
　　还不错，一回来就知道给女儿煮粥，人虽然笨点，但会疼女儿，关键是这个女儿本尊是自己，苗红觉着这个便宜爸爸越来越顺眼了。
　　不用再节省力气来维持更长的体力，苗红松了口气，等下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白米粥，心里充满期待，嘴巴无意识的用分泌的唾液吹了个泡泡。
　　破了，还真无聊。
　　收回目光，看到床边打开的布口袋，里面白花花的大米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下闪瞎了她的狗眼，不，大眼。
　　没想到虚脱无力的自己为了能活下去，根据以前听奶奶说过的印象提了一下黑市换粮食，这个看起来家徒四壁的铁牛居然拿出25块钱，二话没说安顿好自己就一个人去了黑市。更没想到，在他出走大概20个小时，自己不抱希望他还能顺利回来的时候，他再一次让人刮目相看，拿回了8斤大米，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他自己可是说最远只到过隔壁金牛镇，从来没去过县城。
　　不行，苗红的眼珠下意识的上下左右来回扫视了一遍，没有人。
　　很好，趁没人，把粮食藏起来。
　　苗红瘦小的爪子抓着布口袋，使劲力气却提不起来，怎么办？
　　胸口剧烈的起伏，刚才可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再拉动口袋。
　　可是万一那帮人又来抢自己的口粮怎么办，自己非又一次饿死不可。
　　有一就有二，上次就是被她们抢了自己的一大碗小米，亏当时心里还想着这两个极品女人还给自己留了点，那天晚上没有注意，自己喊饿，铁牛就给煮，结果到了第二天一看，气了个仰倒，就剩一下抓，早上吃了，到了晚上饿的实在不行将米袋子翻了个，数的清的几十粒小米很欢快地碰到砂锅里，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在轻声地嘲笑自己的无知，还有便宜牛脸爸爸的愚蠢。
　　来到这个身体第三天，不知道傻人铁牛从哪弄来一些不明汤水，难喝又难以下咽，最后没过几小时，上吐下泄，自己都不知道人间在何方。
　　这次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那自己只能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了别人会饿肚，靠着自己能饱腹。
　　苗红不住地在心里吐槽他们的恶行，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前车之鉴，预防大于治疗。
　　想了想，拖不动口袋，就不拖。
　　她将口袋的米用小手摸平整，幸好口袋挺大，说实在的，这么点米用这么大的口袋，除了苗二傻还真没人了，居然还说足足八斤，真没见过世面。想当初自己去超市买米都是至少10公斤及10公斤以上的拿，公斤啊，是公斤而不是市斤，小题大做，小米大袋，傻缺。
　　苗红一下选择性忘记自己前面对便宜爸爸的赞赏。
　　终于将米都细细的铺平好，将自己身上捆尿布的松紧带取下来，这玩意拿来干啥，尿裤子这种事自己上辈子就戒了，要不是怕床上脏，不想直接接触自己的小屁屁，尿布都想扯掉扔掉，真不明白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孩子居然还穿着开裆裤，晚上还尿床，什么情况？太侮辱自己的智商了，闹心。
　　扎紧口袋后，苗红将床上的被子都全面覆盖在布口袋上，然后掀起被子，整个小身子钻进去躺在口袋上，摸摸，口袋上有些扎手，幸亏冬天穿的衣服多，自己的皮肤可是嫩嫩的。
　　盖好被子，微微抬起上半身看一看，很好，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到，谁也不让看。
　　苗红喘了气，太聪明了，躺在粮食的上面，心里倍踏实，老话说的好：背后有粮，心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