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太深》云静以致远

7、喝酒

　　叶帆头别向一边，看都不看那女人。

　　女人将手里的袋子往叶帆怀里塞，大声道：“这腊肉是给你家里，又不是给你的，不过让你带回去，犟什么犟！”

　　那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许昊在阴影里走近一些，认出是中午吃饭那家湘菜馆见过的那个服务员。

　　叶帆低声央求道：“那边在拍戏，你小声些。”

　　那女人反而声音更大了几分：“你拿了我不就不说了？”

　　叶帆只好赶紧接过：“谢谢吴阿姨。下次您别带了，奶奶吃不了那么多。”

　　吴阿姨放了心，没好气地说：“不是还有你吗？年青人正长身体，这么瘦怎么成？”

　　叶帆一个劲儿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盼着她快走开。

　　吴阿姨又叮嘱了几句，才蹒跚着去了。

　　叶帆刚要走，许昊叫了他一声。

　　叶帆望向这边，仔细看了又看，认出暗影里的许昊，不由眉眼舒展地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本来，许昊担心有上周五那样一幕，虽然自己想开了不再计较，但叶帆年青只怕脸皮薄，不知是否会尴尬，所以犹豫再三才开的口。见他这样一如既往地随和，有些意外地欣喜，走近道：“天太热，难得晚上凉快些，就出来转转透透气。你呢？”

　　叶帆说：“才拍完夜戏，正要回去。”

　　许昊说：“那就一起走走，送你到基地大门吧。”

　　叶帆点头，全没周五的别扭，只是小心地将手里的袋子压得低低的，仿佛它就不再存在一样。

　　许昊问：“你拍的什么戏？”

　　这果然是叶帆喜欢的话题，立时兴奋地说：“是探案剧，一个心理变态者策划了一系列的密室杀人案，一个公安大学教授帮助刑警队破案的故事。”

　　许昊问：“你喜欢刑侦题材？”

　　叶帆说：“不，所有题材我都喜欢。”

　　许昊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兴趣这么广泛？”

　　叶帆犹豫了一下，补充：“只是想不出有哪种题材，会特别不喜欢。”

　　许昊问：“有没有哪种类型你特别想拍的？”

　　叶帆眼神一亮：“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戏。”路灯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让他超级兴奋。

　　许昊脱口道：“好，有这种题材的机会，我叫上你。”

　　叶帆高兴地答了声：“好！”

　　许昊的笑容略僵，只不过他的表情控制得极好，瞬间即过，全不着人眼。

　　这时后面有人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小袁兴冲冲地追上来。

　　叶帆的表情瞬间冷淡，向许昊客气地说：“我的车就在前面，再见。”撇下两人，加快脚步走出基地大门，消失在夜色里。

　　许昊错愕，小袁抱怨：“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这人不是社交障碍，就是太没礼貌了。”

　　许昊替他辩解：“不会，他挺随和的。”

　　小袁讽刺：“他只对你随和吧？”

　　许昊好笑地：“你什么意思？女孩子都这么小心眼吗？”

　　小袁一撇嘴：“我需要跟他计较吗？我只奇怪，你怎么会跟他走在一起？他一个小群演，这么容易就巴结上你这视帝，多大的运气！只怕他想借你上位、就此打进娱乐圈儿呢。”

　　许昊愣了一下，倒好像怕被说中了一般，脱口道：“你别瞎说！成天看着谁都像在这图谋你昊哥似的。退一步讲，如果他真这么想，咱能帮上一把，也是善事一桩，何乐而不为呢？”

　　小袁道：“昊哥你是人太好了，没有图谋的话，哪儿那么多巧合，他就遇上你？”

　　许昊想起两人相遇让他被NG的那一幕，不足对小袁道也，只好自嘲：“人生何处不相逢，遇到了就一起走走，有什么奇怪？你呢，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也敢到处走。”

　　小袁忙说：“当然是找你。我哥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好像挺急的。”

　　许昊一查看手机：“呀，铃声关了。”想是下戏后忘记打开了，连忙给大袁打回去。

　　大袁说：“电影那边确定下来了，一共需要拍两天，最好这周能搞定，你看咱怎么跟胡导说？”

　　许昊果断说：“他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想什么呢？还是你答应了人家？”

　　大袁赶紧撇清：“老大，我哪儿敢啊？这不是想着早完早了、省得总惦记着吗？咱也好接着朝你的目标冲、找下一个机会啊。”

　　许昊说：“绝无可能。这才开拍不到两周，我不会向胡导开这个口，就算胡导肯我也要自觉，到哪儿都没这个规矩。怎么跟对方谈，不用我教你吧？”

　　大袁只好说：“昊哥你只要决定了，剩下的我来说。放心吧。”挂断电话前，为了挽回一点气氛，大袁补充道：“关于那个代言的事儿，我询了一圈儿，这家公司最后名单上有三个候选人，一个是去年亚洲男模大赛的冠军，一个是中国参加F1大赛的赛车手，还有今年红起来的那个姓张的小鲜肉，这么看只怕这笔预算有限，没咱想象得那么大。不过，如果能请得动昊哥，他们怎么着也是赚了，就算追加费用也占了天大的便宜，可能会比较麻烦。”

　　对于许昊来说，钱在其次，汽车代言的合约代表着他的商业价值，绝对不能中断。只不过，要小心怎么不让外界知道代言费用到底是多少，这可能得想点办法，不然一传出去会影响他之后签约的身价。

　　模特冠军和小鲜肉他都知道，于是问：“那个赛车手什么情况？”

　　大袁说：“感觉颇有点体育范儿，不过比赛成绩一般。这三人形象都不错，当然和昊哥你没法儿比。现在看，姚星那边进行得比较隐秘，圈里还没人知道咱们会进来，形势对我们很有利。”他说的有利，是指“公关”潜在对手，不会有人注意到许昊。

　　许昊放下心来，宽慰道：“效率这么高，辛苦辛苦。”

　　接下来几天，胡导为了补上周五耽搁的几场戏，往本来就密不透风的拍摄日程里加活，整个剧组恨不能连轴转，立时搞得大家缓不过气儿来，片场都变得压抑起来。连平时说句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怕打破冰封的魔咒似的。

　　这天一早，陆辰正在化妆，许昊进来悄声问：“晚上有安排没有？”

　　陆辰眼神一亮：“昊哥有什么安排？”

　　许昊说：“晚上咱俩一起请胡导喝酒吧？”

　　陆辰会意道：“胡导最近太辛苦，需要好好放松放松。”

　　许昊见他一点就透，愈加得意地说：“主要是胡导这根弦不放松，全剧组的弦都得绷着，咱这剧怕有向悲剧发展的趋势啊。”

　　小马憨厚地说：“这剧本来不就是悲剧吗？”

　　许昊乐了：“你是不是希望这一班兄弟剧里剧外都跟着悲剧三个月呢？”说着还特意朝陆辰呶呶嘴。

　　小马当真了：“别着，你们拍戏就够辛苦，不是真要这么投入吧？”

　　小袁直奔主题：“去哪儿吃？外面还是基地园子里？”

　　小马回过神儿来跟着说：“定哪儿都成，我去订位。”

　　许昊说：“当然园子里。去远了胡导该怀疑咱们别有居心，让他离那个摄影棚近点他有安全感，没准想着吃完饭还能回来继续干一会儿。”

　　小马点头：“是，胡导太敬业，咱可不能耽误他工作。”

　　许昊气乐了：“嘿！那咱这酒不是白喝了？你到底帮谁啊你？”

　　陆辰笑道：“说明咱小马有向胡导学习的发展潜质，值得鼓励。”

　　小马挠头：“原来会错意了哈，胡导那本事我可学不来。”

　　许昊说：“小马同学，咱别把这一班兄弟的快乐都交待在你这上进心上。”

　　陆辰赞：“这可是替全剧组谋福利，昊哥真是大侠啊！”

　　许昊笑道：“我负责把胡导请到，你负责把他灌醉、让他放松，咱俩专业分工、合作愉快。”

　　陆辰向许昊一抱拳：“一定尽力！”

　　小马还在那儿惦记着：“园子里订哪家？”

　　许昊顺口说：“就上次那家湘菜馆就好。”

　　小袁催促：“快去订吧。”

　　小马扬声：”得令！”

　　下午头一场挺顺利，一条就过。许昊特意走到镜头后假意看效果，凑近胡导耳朵时，好像临时想起来一般，小声道：“胡导，这剧开拍一周多了，还没有好好跟您碰呢。要不今晚一起喝酒？正好聊一聊。”

　　胡导正对着镜头较劲呢，半只脑子在听、另外半只脑子基本没停止思考，随口答了声：“好。”

　　许昊趁热打铁、趁乱下套：“说好了，六点半，一起走。”

　　胡导大脑继续工作，嘴巴自作主张地说：“好，一起走。”

　　许昊大喜，对副导演说：“你听到了，六点准时收工，别耽误胡导的安排。”一边朝远处的陆辰比了个“OK”的手式，陆辰立时给他比了两个“真棒”的大拇哥，被副导演发现了：“你俩搞什么小动作？”

　　许昊严肃脸：“我们这是在对台词、找感觉呢。”

　　一直对着镜头的胡导插了一句：“找到了吗？”感情他的大脑对这个自动上心。

　　许昊吓了一跳，忙打保票：“绝对的，今天晚上向您汇报。”

　　胡导又没音儿了。

　　将到六点，小袁跑过来盯着副导演，狂刷存在感来提醒他：今天导演有事儿，千万控制好时间别拖堂，不然导演跟大家也包括你都没完！副导演一万个心领神会。

　　谁想，一到六点林总出现了，找胡导有事。

　　许昊一看要黄，忙过来一探虚实，恭敬地打着招呼：“林总您好！这么晚了还来基地探班，真是太辛苦了。”

　　林总见是他，也不隐瞒：“是很重要的消息，我先跟胡导说一下，回头找你单独聊。”

　　许昊心里打鼓，看来真要黄。

　　不想，胡导抬眼看过来，难得他还真想起来：“许昊，你们先走、过去点菜，我跟林总说完了去找你们。”

　　许昊只好和陆辰、小袁驾着他那辆奔驰先过去，许昊那辆车和小马留下，等导演好了给他带路。三人到湘菜馆三下五除二先点了酒菜，点了壶上好的龙井春茶，一边聊天一边等人。

　　不想，送茶的正是上次的服务员。许昊心下一动，借口去洗手间，跟着她出来叫了声“吴阿姨”。

　　女人吓了一跳，瞪着许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你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