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怂夏夏

15、第15章

　　开发商大会的圆满举办并未给沈洵美的工作带来太多实质性的利益，甚至只在周会上得到副总裁的两分钟口头感谢后就彷佛轻微的只是日常惯性操作一样。
　　在最近的1对1面谈上，洵美留意到她的boss Michelle总是避而不谈关于职业规划，每每她问起来对于自己升职的可能性时，Michelle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洵美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以及挫败感。
　　洵美在这个婚姻不幸福又工作异常拼命的老板手下已经做了三年多，由于老板太过于拼命拿到的项目过多，她们部门曾经一度被外界揣测很快就能全员升职。然而三年多过去了，全员升职一直没等来不说，反而是那些佛系的高级总监下面的地产经理得到了许多的升职机会。
　　曾几何时，Michelle还经常用升职来激励大家，来激励沈洵美这种同样是事业心很重的女性，但是突然间，洵美发现她的老板不这么做了。
　　商业地产迭代很快，一个产品出来半年内就会被复制，按理说需要狼性的销售团队冲在前面，但作为大甲方，臃肿的决策体系导致年轻的地产经理很多项目需要被过多的总裁副总裁层层把关，致使许多年轻的地产经理工作积极性越来越低。更不用说像Michelle她们这些高级总监手里握着好几个项目，等着在内斗的时候才拿出来。
　　洵美不被老板喜欢，虽然她早有感觉，但近期Michelle这样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还是让这三年来勤勤恳恳工作的洵美失望透顶。
　　对许多在外企工作的人而言，升职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毕竟僧多肉少不说，既要有老板的鼎力支持还要有老外们层层把关。而洵美现在没了老板的鼎力支持，想要升职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自己在现在的部门没法升职，那……，那就换一个老板吧。”洵美对自己说。
　　也许很多人要换老板是伴随着一纸辞呈潇洒帅气的离开公司，但对沈洵美来说，换老板就是把老板换掉这样简单明了的意思。做起来不容易，却需要周密的计划。

　　洵美坐在透明的会议室里，从她的角度看出去，刚好看到Michelle在用温和甚至有点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地产组刚来的年轻地产男经理。
　　洵美一边看，一边用手指在桌上画圈。
　　Michelle想要在高级总监的竞争中赢得头筹，拿下更大的权力，首先头号对手就是西南区的Cherry。 Cherry的团队虽然在西南，离总部有距离，但是近两年由于成都、重庆云南等地区商业地产的蓬勃发展和积极的政府政策，使得M司的西南团队频频以较低的成本和更好的税收点数拿下非常新颖的项目。这让原本一枝独秀的Michelle 遭遇了很大的对手，虽然s市项目更多且金额较大，但是利润偏低让总部的管理层一直非常不满。
　　一年前，M司在云港区新开的仓储型会员超市，付给青云地产公司的房租更是创下了历史新高。这个项目是洵美花了四个月的时间争取到的，当时云岗区有两块地都非常适合做这个项目，一个是青云地产的这个，周围有较多现成的住宅小区，有地铁站，人流很多，但是相对而言社群过于完善导致租金会很高；而另一块地周边的住宅还未完全建完，对方地产公司希望M仓储会员超市在这里新建对他们的房价和售房产生积极影响，因此愿意以非常低的价格租给M司10年。而且周边社群较新，会吸引新兴的餐饮和娱乐公司进入，面积更开阔，非常适合M司下仓储型会员超市的高端定位。在进入最终金额谈判阶段，是交到了高级总监的手上，由高级总监上报给决策层一起拍板决定。
　　一个月后，让洵美很意外的是，青云地产公司拿下来M司的这个合同，他们的老板老王来M司签约时是洵美负责招待。老王是M司地产部的常客，与Michelle的团队由多个地产项目的合作。但这个云港的项目真的很差，洵美觉得猫腻很多。
　　洵美对老王非常友好，一点没有甲方的无礼，她总是一副自己是地产新人的态度展现出非常亲善的一面。
　　老王见到洵美立即伸出手感谢到：“沈经理，这次也感谢你把我们青云地产纳入最终考核的名单，太感谢您了啊。”
　　洵美也客气到：“王总，是您的产品与我司的匹配度非常高，我自己也非常开心能与您多次合作。”
　　后来流程走差不多了，在公司的咖啡间洵美和王总在等法务部送来总裁签字的间隙，老王向洵美打听：“沈经理，听说咱们在成都有再开一家旗舰店的打算啊？”
　　洵美当下一惊，旗舰店由于投资巨大，不同于常规的项目，为了规避一些合规和行贿行为，通常地产经理并不会提前了解。所以洵美并不了解这个按理说是机密项目的事情。 “老王是怎么知道的呢？”洵美心中腹诽， “难道是西南区域的团队走漏的风声？”
　　但是由于成都项目本身就多，所以洵美也委婉的试探了一下老王，回答说“王总，我们成都的项目您也有关注啊？怎么，您现在业务范围不仅仅是S市啦？看来咱们青云的生意很不错啊。”
　　面对洵美的打趣，老王不愧是混迹商场的老江湖，阿谀到“多亏了几个跟贵司的合作，小赚了一些，也想要开阔开阔眼界，试试S市之外的区域。刚好有朋友在那边买下了几块地，说是一起合作做做地产。不知道沈经理和Michelle总何时开始考察当地呢？”
　　“我啊，我只负责S市，人家成都的地儿我考察什么啊。”洵美递上一杯咖啡，谦逊有理的笑着。
　　老王“哈哈哈”的打着马虎眼，笑了笑没有接话。
　　自从上次开发商大会后，沈洵美没有再见到当时那个过分热情的纪文宴。洵美因长得极美从小到大追求者甚多，虽然纪文宴的确跟过去的男人不同，肤色古铜的他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但天生对男人有些排斥的沈洵美也只觉的那个男人不过是拘谨中带着一点点好看的某某人罢了。而最近他的消失也恰恰证明当时洵美没有回应他的那份热情是正确的选择，
　　“男人啊，逢场作戏罢了，也就你总是催我真心投入。”洵美对好友辛爱吐槽这段经历。
　　电话那边的辛爱顾不得洵美已经把纪文宴的名字划了叉叉，还在深入仔细地询问对方的身高长相。
　　“什么？ 185？”电话那头传来辛爱叽叽喳喳的惊叹，辛爱继续到“听你的描述我觉得那天他穿衬衫下面是真空，洵美我跟你说，这个阳光小奶狗八成是个性感尤物。”
　　沈洵美对于好友这露骨的形容很无语，里吗回怼“性感尤物？辛爱，你最近是什么小说写多了吗，怎么对一个大男人有这种形容啊？”
　　辛爱“啧啧啧”的想要隔着电话摸摸沈洵美这尊不懂情爱的大佛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对沈洵美说“你呀，真是太不懂男人了。我倒要看看最后谁能把你这棒槌脑袋给用爱情敲醒。”。
　　说来奇怪，老王前几天刚问了成都M司的业务，洵美就被Michelle发配到成都参加一个LED墙的供应商展，且这次还是她跟Michelle一起去。虽然有不少业界的供应商会参展，但是让M司的高级总监亲自走一趟让洵美觉得不能理解。
　　LED墙是现在商业地产中被常用的元素，作为一个合格的地产经理，在整个项目中要去考虑LED墙外观一致性、显示一致性、防撞、性价比与后期维护的种种细节。包括技术上究竟选择COB，SMD还是IMD也大有门道。
　　但由于M司处处要求利润最大化，所以很考验地产经理对于装修、材料等专业硬知识。洵美为了能在每个项目中尽可能的把细节把控的尽善尽美，平时都在阅读跟所有地产有可能涉猎的领域相关的书籍。而LED刚好就是她最近才钻研过的一个领域。
　　“Michelle，我觉得对于我们后面与青云地产在云港那家店的合作来说，咱们可以要求对方用COB这种呈现方式，因为它的清晰度、防撞保护性能高，又很轻薄，这对于我们这种高端零售商来说是维护品牌形象的最优选择。 ”。
　　Michelle听完沈洵美的介绍，用不由辩驳的语气说，“前几天对方王总跟我沟通了一下，他们那边最近有IMD的供应商价格还不错，所以这个方案我批了。这个事情你不用再管了，可以跟他们把补充协议签完。 ”
　　洵美一百个不理解， IMD虽然是较新的技术，性价比也的确很高，但是从稳定性和呈现效果来说都不太好，甚至还不如目前普通的SMD。 “michelle给的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洵美心想。
　　来成都这趟出差参加的LED展不痛不痒，洵美内心不知到底与她进来的项目或者未来的项目能有什么联系，感觉只是为了出差而出差。
　　来成都的第二天，老板通知她去M司西南办公室可以看看西南团队新项目的报批大会，他们今天跟总部那边视频会议上会报下半年的新项目。
　　由于要去公司，洵美既要确保自己给西南的同事们留下好印象的同时又绝对不能输S市地产团队的架势，毕竟大家是竞争关系，所以洵美穿上了她惯常的全套黑色职业正装加小高跟。
　　当她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先是被西南区高级总监Cherry那一身大红色西装和红唇的造型给惊艳到，转身看到自己的老板Michelle不知道什么时候烫了一个非常高调的大波浪卷发戴了一条异常吸引眼球的爱马仕丝巾。
　　洵美一下子有点懂了，什么参加LED大会根本就是幌子，Michelle是来砸场子的，应该是生怕西南团队利用这次下半年报批大会跟高层那边拿到额外的资源，所以特意也让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大部分地产部员工都知道Cherry和Michelle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所以一个个都安分守己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点燃了两大高级总监之间的战火。
　　会议进行了半天，目前她们只在视频会议中有过假惺惺的同事笑，暂时相安无事。
　　中午西南区的同事请客，但cherry和michelle都没去，大家顿时绷着的弦放松下来，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尤其对于michelle突然出现在成都做了许多的推测。
　　洵美有点后悔参加这顿同事聚餐，因为作为唯一一个跟着michelle来成都的人，大家把目光都纷纷转向她，逼着她说出到底来这儿干嘛的原因。她说来参加LED展，这原因别说别人了，连她自己都不信。她真真的说不出其他，但大家只觉得是她藏着掖着不肯分享罢了。
　　这顿饭吃的堵心，洵美早早离场，买了杯咖啡回到了办公室等待下午线上会议的启动。由于几乎所有的地产同事都去聚餐了，成都办公室空空荡荡的。
　　她坐在一个电脑椅里，对着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成都。
　　这几年成都真的发展的好快，城市建设越来越好，从二线城市已经成功的买入一线，且城市的经济活力非常强劲。正当她在对着窗户发呆，从隔壁一个会议室传来一阵阵争论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是一间门虚掩着的会议室。
　　她轻轻走过去，看不到里面是谁，但似乎那个人正在跟电话那头的人有一些争论。
　　“父亲，我们不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星河在这里搅的风生水起，他们最近频频跟我们抢项目，您真的就无动于衷吗？您的那套人情人脉已经过时了，现在成都有多少资本涌入您又不是看不到，我们如果再不一些新手段，接下来成都五年内最热门的地段就全部都是他们星河的名字了。交子大道这块项目，面积有173万，连M司都会在里面新开一个旗舰店，更不用说还有银泰，skp和环球中心，我们陈记地产要再做点什么才行。”
　　说着说着里面的男人似乎发现门没关紧，然后使劲儿推了一把门，站在外面的洵美便再也听不见任何。
　　但刚才听到的火爆内容已经足以让她大脑疯狂处理，她在内心进行分析：“这屋里的人是谁呢？他称自己是陈记地产的，但是他又知道M司要在成都开旗舰店且清楚的知悉是交子大道。也就是说，M司地产的同事里有我们的乙方陈记地产的人，同时，这个人还非常清楚M司顶级机密旗舰店的事情。但刚好，S市我们的乙方青云地产，也知道成都旗舰店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这么多人已经有这个消息呢？”洵美看着这个紧闭的会议室门，决定来一个守株待兔。
　　但出去吃饭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这个会议室附近也没有任何办公桌，所以她站在这里就有点醒目。洵美巡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在这个会议室拐角处有个打印机，她找了一个一百多页的文件打印，倒了一杯咖啡站在打印机这边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人们往来她身边，她岿然不动的守着她一百多页的打印文件，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已经出来的纸张，冲着来往的人谦虚有礼的笑着，大家丝毫没有怀疑，毕竟美女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大约在她的材料打印了六十多张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洵美耳朵听着那人走的方向，然后从打印机前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灰色西裤加深蓝色条纹衬衫，朝着即将要做下半年报批大会的会议室走去。
　　洵美冷笑了一声，着实没想到竟然是他。
　　她回到打印机旁，把剩下还没打印的文件按了停止键，打印出来的材料径直放入了旁边的碎纸机。
　　然后去整理了仪容，拿着咖啡也重新回到了要开会的房间。
　　她拉开蓝格子的男人身边的电脑椅坐下，那人扭头看了一眼洵美，两人虚伪的打了个招呼。
　　洵美心想：“果然是他，陈源。”顺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陈源只礼貌的跟旁边的人打个招呼，却看到是沈洵美，出于大家对沈洵美的传言人品很差这个认知，原本陈源要展现80分的热情最后只展现了10分。可没想到对方看到他以后似乎抛了个媚眼，他立即觉得这女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喜欢勾三搭四，出于对于这样人品的不齿，他把电脑椅挪开了几分。
　　洵美满脑子想的是要不要举报这家伙，竟然玩无间道。很早之前洵美就看陈源很不爽，他莫名奇妙明明平时根本没有交集，却总是出差到S市看到她时给出一副见到瘟神的感觉，觉得这男人明明长得挺帅却十分的没有礼貌。
　　简单来说，她，沈洵美，跟陈源就是两看生厌。
　　要不是沈洵美还有一些信息想要确认，真是打死她都不想跟这个扑克牌脸坐在一起。她默默又在心里对陈源翻了个白眼。
　　但是殊不知，由于沈洵美的桃花眼一直给人一种暗送秋波的感觉，所以即便是她翻白眼也让人觉得她是在眉目传情。因此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沈洵美在对着陈源放电。茶水间的女同事们又一传十十传百的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