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长生》懒惰的譚潭

16、16

　　16.不速之客

　　木头答应了我。

　　我一整天心情都很好，见谁都笑，木头在帮忙清理出一册版牍后就走了，他走后李叔都还没回来，属于李叔正中央那张木桌上放着翻开的笔记本，我考虑到这儿算是靠边缘地，但也偶尔会有人经过，棚子四面都是没有遮掩物的，万一偷看被发现了或者李叔突然回来抓我个现场，那真是有脸没地搁。

　　木头清理出来的版牍我看了之后才放到李叔的桌上，上面的内容于我来说只是一些日常汇报，信息含量不大，待我手中的版牍逐渐干净，我扫了几眼兴致缺缺地放桌上。

　　李叔已经回他的位置坐着，把工作丢一边，正悠哉地边喝茶边看书，我瞥了一眼书名，蜀道。

　　我脑海第一反应蹦出四川两字，或许是对于诗仙《蜀道难》的印象太深，再者，四川的别称就是蜀。

　　封面只有蓝绿黄色彩极简组成，定不出类别，像李叔这样耽于工作的人除了史书我也猜不出别的，他的桌上偶尔会出现《元史》、《汗书》、《吕氏春秋》等，给人一种对古代很有学问的印象。

　　在午休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时我接到了老板的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放下碗筷快步走出人群挑一处僻静的地方接听。

　　老板的第一句话就是：陆白，你忙不忙？

　　我当然不忙，我都快闲死了。我心道。

　　我说了不忙后，老板又问我的网络状况好不好，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嗯”了一声说：你开吧。

　　视频一接通老板浓密的睫毛占据了屏幕，我调侃他道：“你是要给我展示你买的隐形美瞳吗。”

　　画面抖动几下看到了老板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是我常见的工作状态，老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问我怎么不用电脑。

　　不方便。我回道。

　　老板点了点头。

　　画面一转，老板素色瓷砖出现在视野里，背景音很清晰，老板在和谁说话。但我只听到老板一个人的声音，没多久手机画面伴着杂音晃动，等平稳后一个女人占满了我的屏幕，她比照片上看上去苍白的多，也憔悴的多。

　　她双眼空洞地望着我，又或者是望着屏幕，我横拿手机离自己远些好让上半身显现在摄像头。

　　我对着这位失落的女人职业性微笑，唤了她一声：“梁小姐。”

　　“假的。”

　　她突然冒出这句话，我眨眨眼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含有歉意的表情对她道：“抱歉，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在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听完我的话后愣愣地看着屏幕，像要借此来我面前细细打量我一样，我等着她开口。我俩就互相对看一会儿，手机上的时间增加了一分后，她才开口，对应上一句：真的。

　　我听着笑容扩大，她又说了一句：“你说话和视频里一样。”

　　我想说着客气商业的话，她却不给我机会突然抓住手机凑近，我微张口听她略有疯狂地说：“所以你和网上描述的一样很厉害对吗？你救过很多想自杀的人，治好很多自闭的人？你甚至还帮警局抓过人，是吗？对不对？”

　　她说到后面有些歇斯底里，我皱皱眉，无奈只能通过声音安抚，在连唤几声“梁小姐”无果后老板跑过来制止住梁冰的动作，一下又一下从头顶摸到后脑勺，梁冰看到老板来了更加激动，拽着老板衬衣下摆拉扯，指着视屏里的我重复问：“人呢”。

　　没多久又眼神飘忽喃喃自语：“他人呢，他人呢。”

　　不难猜出梁冰口中的“他”是谁，这位顾客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我看着听着老板轻声细语平复梁冰的心情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想初次的治疗就要结束了，老板显然也觉得眼下不适合治疗伸手过来和我说了句“先挂了，下次再说。”

　　我对他点点头。

　　但是老板的手刚碰到手机我的屏幕唰地开始缭乱，视频里没有梁冰，我却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在说：

　　“陆医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想见他，他还欠我一场婚礼。”

　　梁冰的语气，充满了溺水之人的绝望，而我犹如救命稻草被她抓着，视屏画面停留在漆黑一片又透点肉色，老板的手机可能正被她抱着或捏着，我整理好思绪，对她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就请你做出该有的样子来，不要让我也沾上负面情绪。”

　　对面没有人说话，通话仿佛被人按了暂停，在这安静的气氛内我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我视线离开屏幕抬头，看到了木头。

　　我对他一笑，轻轻晃晃手中的手机，木头走几步便停在了离我几米远的地方，这时手机传来了梁冰的声音，她问我：“什么样子。”

　　我停顿几秒，回她：“一位待嫁的新娘。”

　　前面发出细微声响，我又抬头看向木头，但我看到了木头一脸戒备十分严肃的样子，很快我意识到木头不是在看我，而是我的背后。

　　我转过头去，后面有着粗细不一的树木和杂草，相隔不远，木头在看什么。

　　中午的阳光被叆叇的乌云遮掩大半，投下的光线并不明亮，我试图找形状不对的阴影，后面响了一声踏在石子上的动静，我刚要转头不远处的树干后突然蹿出个人影飞快跑开，我甚至没看清是男是女，同时有风拂过耳边，我慌乱跟老板道别道别挂断视频去追木头。

　　在树林里奔跑行动非常受限，木头却跑得很快，我就不行，我跟着他跑进杂草较多的地方，脸被草杆打得难受还疼，没跑多远我就放弃了，看了看没被衣服遮住的手臂，都有印子了。

　　折回原地等木头，顺便看看人影呆过的地方。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疑问，什么人会偷听我说话呢？还是原本这就有人？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他或她跑什么？

　　那人藏身的地方除了树干稍粗一些没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我蹲下身习惯地拿出手机拍下有脚印的照片，但脚步痕迹太浅，浅到看不出有个脚印，我又拍了张远景打算回帐篷用电脑调色看看。

　　手机响了声信息提示音，我点开短信，是老板。

　　出什么事了？

　　我站起来打字回信：小事，不用担心。

　　照老板回短信的速度来看他那边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出门在外注意些。

　　我回了个“嗯”收起手机望望四周，木头还没回来。

　　我没见过木头的身手，但在无锡相处的日子他平时的反应速度就高于常人，让他帮什么忙完成度也很让人满意，莫名的对他就是有信心，我不担心他会有事。

　　安全回来的木头证实了我的感觉，不过他的外套破了一条口子。

　　我没出声问任何问题，问了也会是白问，事情冲我来的，木头能知道什么，更何况他还没追到那人。

　　回去后我继续当清理工，李叔直到晚上也没再离开过，版牍依旧透露不出有用的价值，最多只知道这些版牍很有可能是一篇。

　　枯燥的事总能让人分神，我一边洗掉木制品上的泥土，一边想晚上怎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