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之间》月上黑猫

6、六

　　毕业典礼前夕，同学朋友们都在聚会狂欢之时，上官凛背着那双溜冰鞋，独自一人往学校附近的一个溜冰场走去。溜冰场不大，比他在北京时练习常去的那个小多了。溜冰场的主人是一民华裔，为人特别友善。据说他在伦敦国王学院取得了博士学位后，拒绝了某著名金融公司的offer，竟来到了苏格兰开一家溜冰场，所以这里的人们都叫他Dr.Ray。大学四年期间，上官凛只要一有空就会去那里溜冰。
　　“你好，一个小时。”
　　“抱歉，现在已经很晚了…”
　　两人抬眼看见对方的时刻，都像是被瞬间冰冻住了一般。
　　是老师，怎么可能是…上官凛像是丢了魂一般，转身就往门外走。
　　“抱歉，我不知道已经关门了，我这就…”肩上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上官凛僵硬地回过头来。
　　“我刚刚说错了，现在还可以营业，进来吧。”
　　上官凛坐在场地外围，系鞋带的手都有些颤抖。时隔四年，又一次见面竟是以如此尴尬的方式，有一个瞬间他特别想逃走，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来到场地中央，音乐响起，上官凛再一次愣住了。
　　那是在高三那年，老师给自己选的曲子，配合曲子还编了舞。自己自然是没有忘记的，这四年来，经常练的也是这一曲。
　　“还记得吗？”
　　“记得。”上官凛的声音有些颤抖，同时蕴含着不安和感动。
　　两人的身姿随着音乐在冰上完美的跳跃，旋转。冰刃之间是那样默契，藏着多年来学生和老师之间数不尽的故事。此刻，他们的表演甚至胜过于许多得奖的双人滑。
　　曲终，上官凛微微穿着气，看着老师。
　　尹昱转身，无言，往场地外围的方向离去。
　　上官凛看着老师的背影，所有的愧疚和委屈，所有的思念和悲伤，像洪水般势不可挡地涌了出来。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酸涩的感觉涌入鼻腔，双腿像找不到着力点一般，膝盖硬生生地砸向冰面，双手支撑着身体，豆大的泪珠打向冰面。毫无预兆的，从哽咽到嚎啕大哭。
　　直到尹昱转身，回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肩膀让他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上官凛抓着老师的手，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说道，“您…您别…别不要我…您别不要我…”
　　尹昱看着上官凛这个样子，不免感到心疼。自从上官凛在他面前消失后，他就向小凛的父母了解到对方出国的消息了。再次被自己的学生推开，他也是不能接受的。即使他知道，小凛是被迫出的国。但后来，自己还是忍不住打听他的消息，慢慢的，也就释怀了。上官凛不找他，他也不会闯入对方的生活，只是一直默默关注着，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小凛，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花滑？”
　　上官凛猛地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老师。
　　“我不喜欢训练。”
　　“我知道你不喜欢训练。”尹昱笑了笑。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每次踏上冰上的感觉，我都很享受。每次能和您一起滑冰，真的很开心。”
　　他的双眼中带着的，还是同十多年前一样的热忱和真心。看到这一点，尹昱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这就足够了。微笑地将眼前人拉起来，一同往场地外围而去。
　　“我…还能叫您老师吗？”
　　没有回答。
　　“明天，是我的毕业典礼，老师，就在爱丁堡大学。”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