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知是谁？》失东隅

1、新·重逢日

　　1.1
　　里为转身向后看，东隅和程央正坐在小卖部外唯一的树荫下的长凳上说说笑笑，他们还穿着校服，样子与里为记忆里分毫不差。

　　1.2
　　如果不是要帮自己的表妹去拿录取通知书，里为认为自己应该永远不会回到自己的母校，如此应该也不会看到多年前就已经不在的人。

　　阳光毒辣，刚拿完东西，里为想去喝点汽水。学校的小卖部里吵吵嚷嚷，应该是有哪个班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了。等一群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男生们拿完汽水，里为站到了冰柜前。学校的汽水种类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少，里为的手在拿可乐时顿了顿，然后划向另一排的柠檬碳酸饮料。那种饮料存货很少，但他记得，她很爱喝。里为摇了摇头，拿起来最后一瓶柠檬碳酸饮料。

　　“我刚才买的时候只有两瓶了，老板说这种卖的不好，以后再不进了，真烦！”是女生脆脆的声音。

　　“反正你也就体育课时想着喝一下，没有了换别的不就完了。”是男生温和的声音。

　　里为转身向后看，东隅和程央正坐在小卖部外唯一的树荫下的长凳上说说笑笑，他们还穿着校服，样子与里为记忆里分毫不差。

　　不对，里为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不对，肯定是自己热傻了，里为在心里又强调了一遍。他打开汽水，喝了一口冷静一下。再次看向那里，确实是东隅和程央无误。

　　他走向他们。

　　有风从学校后山上吹下来，吹过他的背脊，而后奔向说笑的两人。

　　阴影中的东隅看向他，有些惊异，但很快又看向程央，低声和程央说了些什么。程央面不改色地和东隅谈笑着，仿佛东隅刚才只有和他讲了个笑话。

　　里为在树荫前停下了脚步，他惊讶地发现他无法走到那片树荫下了。

　　“我想你不应该再往前了。”程央不看他，抬起手拿走了东隅头上的一片叶子。

　　“他看得见？”里为听到东隅小声问程央。

　　“看来是看得见了。”程央不以为意。

　　“什么是看来看得见呀！这样不就……”东隅有些不解。

　　“反正，这是不归我们管的事，回去上报给地官，自会有人处理的。”程央掏出手机，自顾自地敲了起来。

　　“东隅？”声音从太阳下传来，还带着酷暑的热浪，与树荫下有些阴森的氛围格格不入。

　　“好久不见。”东隅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他，她看上去很开心，随后徐徐吐出这四字，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你确实不应该向前了。”

　　“可是你……”里为伸出手，想确认某些事请，手却怎么也穿不过面前无形的屏障，突然，他的手被抓住了。

　　温热的、柔软的、少女的手穿过阴阳界限抓住了他的手。

　　她。还。活。着。

　　里为突然觉得，他毕业后的这八年来，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真实更荒诞了。八年前听到那个消息后，里为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成假的了，他的魂像是不再眷恋他的身体去到了不知道是哪里的极乐园里过着混沌不真的生活去了。他没有办法去接受去理解，为什么前一天还在和他抢一包小浣熊的人，第二天就不见了。她没有生病，没有出意外，她就是不见了。不，别人都说：

　　她。死。了。

　　“走吧。”那双手把他向外推，趁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之际，那双手放开了他。

　　东隅站在树荫里，细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里为这才意识到另外的问题。眼前的这个少女，穿着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数学试卷应该是老师发的作业。里为记得，东隅和自己同班时总是找其它课偷偷地做数学试卷，好在放学后能早些把卷子交给老师便可去吃饭了。她身旁的程央把手机放回口袋，不，那不是校服正经的口袋，而是缝在校服内侧的一个小夹层。这些和八年前一摸一样。

　　里为有些混乱，但是，刚才的种种迹象表明，不是自己穿越了。自己手上还拿着表妹的录取通知书，周围学生的校服上也绣的是他毕业后新换的校徽。眼前的两人，和周围的学生无异。

　　“你们去改试卷吗？昨天考的，文综。”有一个短发女生向树下的两人跑来。

　　“去吧，我昨天选择题做得稀巴烂，我想看看答案。”东隅同程央说到。

　　程央不说话，伸了伸懒腰，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处，站了起来。东隅看他不反对便拉起他校服袖的一角和刚才那名短发女生一起小跑向教学楼。

　　里为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学校里的小路上渐行渐远，东隅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转了头。直到不远处的教学楼门口，东隅才放下了牵着程央袖口的手，两人又说笑了起来，再然后里为就看不见了。

　　他们是活的。他们是真实的。

　　里为觉得有些累了，手里的汽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了，一个空壳留在手里，空荡荡的。

　　1.3
　　“地官怎么说？”东隅一边改卷子一边小声地问程央。

　　“他还没回我，应该在忙吧。”程央说到。

　　“由口这个小地方每天又没多少份额，领回来又是你处理，能怎么忙，估计又去酒楼里泡着了。”东隅小声嘀咕着，然后道：“不管了，反正……反正……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差错。”

　　东隅此时淹没在窗边的阳光里，她认真地改着卷子，就像平常的学生一样。程央看着她，起身拉上了窗帘。

　　“很晒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