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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楔子之二 说书(下) ...

  •   “桐门主,你真相信……呃……高盛当年并非咎由自取,而是另有隐情?”老成头突然发现,自己在这种时候怎么也用不了自称,一个简简单单的“我”字,在唇齿间辗转反侧,可就是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扮演了太久的说书先生,太习惯去讲述别人的故事。
      “《泰山日出图》并非高盛所画,经鉴别,的确更像高昌的手笔。不过我认为,既然师出同门,甚至还是亲兄弟,或高盛欺世盗名未免也有些太过了。高盛本人,应该也有几分本事。”桐翦水也拿出一副讲述别人故事的态度,顺应了对方的想法,这应该算是她的体贴。

      既然今日找上门来,以桐翦水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全无准备,能够预先调查的事,她已然尽力查过了——
      “高盛在画苑供职期间,也表现出了相当高超的技巧,特别是绘制人物,栩栩如生。这一本事让其在大内颇为吃香,毕竟皇族都很喜欢留下画像。只可惜,先皇一怒之下,销毁了高盛的所有画作,一幅也没有留下。”
      老成头点点头,不过很快又摇摇头。他自己迷茫不算,似乎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再拖一个人下水,让桐翦水也跟着他云山雾罩。

      桐翦水也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的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了。过往积累的经验让她很明白一个道理——对于时过境迁的过往,无论事后怎样调查,也只能尽力接近真相,与当初的事实相比,其间总还是会残留或多或少的区别。
      总之,尽力便好。

      她问:“为何要用哥哥的画作去应试?”倘若真的一笔都画不出来,如此铤而走险倒也罢了,可明明自己也有本事,这岂非白白担了欺世盗名的罪名?
      尽管老成头很想将过去与如今分割开来,即便过去的他风光无限,而如今的他潦倒如斯。但是老成头也明白,要让过去彻底消失,终究只是奢望。譬如眼下这道问题,老成头回答不了,只有高盛才能够回答。

      老成头轻轻苦笑,突然觉得面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实在有些不好对付,她三言两语之间,便轻轻松松的撕毁了他的伪装,甚至都没有用上什么咄咄逼人的技巧。不知她这么做是否出于故意,倘若不是故意的,那真是更加可怕了。
      “如果我说,《泰山日出图》是高昌主动拿给我,让我用它去应试的,桐门主可会相信?”
      这个……实在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桐翦水轻轻皱眉。

      老成头——高盛明白对方的疑惑从何而来,道:“只能说是我运气不好,先皇别的题目不出,偏偏要让应试众人画什么山水,正如桐门主方才说的,在皇宫大内,擅于绘制人物的画师明显更加吃香一些。”
      桐翦水明白了:“你不擅长山水?”
      “是。”高盛曾经认为,要承认这个事实会很不容易,可今日看来却并非如此,一个“是”字轻轻巧巧的就说出口了。究其原由,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被斩断了至关重要的两根手指,今后不要说什么山水人物,哪怕是一朵牵牛花、一根狗尾巴草,他也是画不出来了。

      “偏生高昌很擅长山水画。同样的风景,我画出来的,与高昌画出来的,两张纸摆在一起,根本用不着什么慧眼明辨,只要不是瞎子,一眼便可以断定高下。”
      对于自我的深深鄙夷,然而下面却藏着浓重的不甘心。后者强烈到了怎样的地步?几乎冲破外壳而出,至少,桐翦水轻而易举听出了高盛的这份情绪。
      她没有按照人之常情那般温言宽慰,既然高盛本人能将自己缩在一个潦倒说书人的躯壳之下,长此以往,想必他也应该习惯了。偶尔的悲恸与怒号,也只会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自我舔舐伤口。

      况且,桐翦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高昌为何要让给你?他难道一点野心都没有,画苑之主的地位也无法让他动心?”
      高盛没有吭声。一个人若是下定决心要割裂过往,那么,与之相关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柄利刃,会将其割的鲜血淋漓。只不过,刀子的锋利程度还是有所区别,有些只会留下一个血窟窿,而有些则会在眨眼之间刺出千疮百孔。
      高氏兄弟,算是前者;而另外一个名字,则是后者。

      桐翦水立刻明白了,“是小瑶,你们二人的师妹。”
      这位势力惊人的六合门门主,从方才起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模样,即便是面对落拓的说书先生,也并不打算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这一刻,她忽然不高兴起来。
      眼眸,还是那双美丽之至的眼眸,只是忽然变得极度深沉,宛如一块夜色融入其中。

      “你们兄弟俩将小瑶当成了交换的筹码。真是无比公平的交易,一个得以平步青云,一个迎娶如花美眷,各取所需。不错不错!委实不错!”桐翦水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讽刺,连一丝一毫的修饰都不屑。
      桐翦水话锋一转,语言刀锋似的斩裂了空气:“她知道吗?你们的这一场兄友弟恭,被卷入其中的小瑶,知道么?”

      高盛终于明白,桐翦水不是没有咄咄逼人的一面,只是有些事她并没有那般上心而已。然而,因为那位素昧平生的小瑶姑娘,她似乎动了几分真怒。
      而这幅模样,才应该是六合门门主应有的姿态。

      高盛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凳子上。他双手捂着面孔,也不再介意断指的部位,完全就是一副嚎啕大哭的模样。只是他自己很明白,哭不出来的。
      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在高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天流干了,干涩的眼眶如同早已枯死了一般。

      “她……知道,至少,我在一开始以为……以为小瑶……是知道的。也是她,默许高昌把那副图交给我。”高盛已然语无伦次。他明明哭不出来,可那嗓音却是恸哭之后才会有的沙哑。
      与《泰山日出图》一并交到高盛手上的,还有一枚半月形的环珮,那是师妹小瑶的爱物,从小戴到大,不曾离身。既然环珮到了高昌手中,所代表的是含义,由不得高盛不去多想。想必两人已经两情相悦,都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
      如此一来,高昌那不合常理的行为顿时变得顺理成章。美人入怀,什么高官厚禄都是过眼云烟。让弟弟用自己的画作去应试,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另外,将其远远打发到京师,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桐翦水嗤之以鼻。以为?这个词等同于自以为是。一开始或许只是出于误解,但后来却渐渐演变成为自欺欺人。
      只不过,桐翦水不想再给这个男人继续欺骗自己的机会。她微微向前倾身,声音轻的如同耳语,但每个字却如同灵蛇一般钻进对方的耳朵:“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误解了小瑶呢?”

      高盛回答不出来,他像是极其害怕碰触那个答案一般,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在了臂弯里。没有泪水可流,但是并不妨碍这个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叫,绝非哽咽,更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濒死前发出的声音。
      什么时候发现?应该是那个雷鸣交加的雨夜……
      穿着正红嫁衣的新娘,浑身被雨水浸透,白日里点缀的凤冠珠翠一件也没有剩下,只有凌乱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面孔之上。她,小瑶,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奔跑了过来。绣着金凤的红鞋不知什么时候遗落了,踩在雨水中的,是一双沾满泥泞的白袜……

      没有人能够拒绝以这种姿态出现在面前的女子。
      即便高盛自诩已经尝尽了人世风霜,但如果让他倒回到那一日,他依旧还是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展开双臂,将那具瑟瑟发抖的身躯搂紧怀中……

      正是因为明知拒绝不了,当年回乡庆贺高昌的婚事,高盛甚至都不敢回高宅过夜,而是在城内最好的客栈包下了一个小院,已然入住画苑的他,当然也不会心疼那一点银子。
      然而,避不开的事总是避不开,不管道路如何曲折,也不论院墙如何高耸,都无济于事。

      由于高盛整个人都埋首在茶桌上,桐翦水只能看见他的头顶,雪白的头发如同一蓬难看的杂草。他说自己已是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人,可是看了他如今这状态,是否已经真的入土,已经没有任何不同。
      桐翦水无意评述在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她执掌六合门不假,却也没有自大的认为从此可以断定世上的一切对错。
      况且“对错”二字过于简单,根本道不尽人间百味。

      桐翦水在想,即使她不给这个男人惩罚,他所受到的惩罚也丝毫不会减少,而且只怕会一直延伸到他真正闭眼的那一天。
      他曾经的那些“误解”,算不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只可惜他自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或许这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公道,还给小瑶的公道。

      不知高盛埋头嘶叫了多久,没有人打断他,对面的六合门门主表现出了让人惊叹的耐心。
      他最终还是抬起头,意识到有些话真的不得不说了。“小瑶逃婚前来找我,我也不敢继续滞留在扬州府,连夜雇车回了京师。以当时我拥有的财富,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
      “但是,你没有娶她。”桐翦水一针见血。
      高盛一呆,差一点又将头颅埋下去了。他勉力撑住了,憋出一句:“小瑶不愿与我成亲,她是逃婚出来的,不想再节外生枝。”

      桐翦水这一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瞳孔里的黑沉未散,此刻汇集成了四个字,极其易懂的四个字——只是如此?
      高盛只觉得自己被这无声的质问狠狠刺了一下,记忆的片段翻涌而起,过往的一双眼睛与对面这一双严丝合缝的重叠起来。
      但事实上,她们的眼睛并不像,桐翦水的眼睛实在太过漂亮,翻遍世间也很难再找出第二双。但是,高盛就是通过这样一双根本不像的眼睛,解开了心中留存已久的疑问——
      来自于小瑶的,那些欲说还休的眼神。

      高盛再次开口,他不像是在回答桐翦水,而是通过她对另一个女子诉说,他不敢太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散了这一片幻象。“不,是因为我太胆小了。因为那副《泰山日出图》,我这一辈子都有把柄被捏在高昌手中。我不敢公开迎娶小瑶,害怕高昌找上门来,我只能把她藏起来。如此风平浪静过去了几年,高昌那边似乎放弃了,从高宅传出一条消息,高夫人病逝。”
      新娘逃婚实在不是光彩的事,像高家这样的大家族自然更加注重脸面。那一晚,即便新房中只有一个暴跳如雷的新郎,但依然将所有的仪程进行完毕。
      除了高氏兄弟与小瑶,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听到了那条消息,我和小瑶都认为,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高盛喃喃低语,与他低哑的嗓音呈鲜明对比的是眼中状似燃烧的愤恨。这个男人不仅憎恨自己的懦弱,也憎恨过往的遭遇,这么多年,他所有的情感都被封闭在落拓的外表之下,别人看不出他还有如此炽烈的情感,可是却不代表这些情感从来不存在。
      “原来,那条消息只是一个陷阱,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与消息一同抵达京师的,还有那封证据确凿的密报!”
      桐翦水这么一个不折不扣的外人,也从中听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撰写密报的高昌本人,那个时候却已经吊死了,可是真的?”桐翦水问。
      这件事放在说书人的段子里,乃是最为吸引听众的一节。但桐翦水却看出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我不知道。”高盛如是回答。
      倘若不是桐翦水断定,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再撒什么谎都没有意义了,她几乎要认为这句话又是对方随口而来的敷衍。

      高盛接着道:“但我总觉得小瑶知道些什么,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惶惶不可终日,她还明里暗里劝过我好多次,要不从此隐退吧。很可惜,我没有听她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他们二人当真离开皇宫,但也不表示从此便能海阔天空,但好歹还剩了一丝希冀。

      桐翦水料想,小瑶能够了解一些高盛所不了解的内情,兴许是因为她曾经与高昌共同生活过。在心上人“抛弃”她从此扶摇直上的岁月里,高昌趁虚而入,任何女子都很难抵挡这份温情。
      而在这个过程中,高昌为了讨美人欢心,脑子只怕也不是特别清醒,指不定真的拿出了一些本不该拿出来的东西在小瑶面前显摆。
      可是,会是什么呢?全然无从想象。

      桐翦水不是不想追问,以她敏捷的思维,已经在转眼间整理出十七、八条疑问,条分缕析、环环相扣,只要高盛能够一五一十的回答,桐翦水必然可以从中梳理出某个真相。
      但关键问题是,桐翦水不敢贸然开这个口。她能感觉出来,高盛此刻的状态很不对,他懊悔却也犹疑,他愤恨却也恐惧。今日桐翦水费了不少心力才将这个男人从说书人的外壳中拖出来,假如稍有不慎,他就会重新缩回去,而且怕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再摆脱这层桎梏。
      因此,桐翦水满心焦躁,却也只能耐心等待。

      高盛的思绪已然混乱,许多细节都模糊不清了,但好在他还紧紧抓住了最重要的片段。他道:“小瑶……死前,曾经留下一句话——她说,最大的秘密,不是眼睛能看见的,而是看不见的。”

      “什么意思?”连桐翦水都有些听傻了。
      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也接触了不少濒死之人,听取他们的临终遗言。有些是依恋,有些是忏悔,也有些是因为不甘心这么白白赴黄泉,非要给活着的人留下一条线索。小瑶的这一句,倒有几分这个意思,只是根本听不懂啊。

      高盛缓慢而沉重的摇头。他是真的不明白,他甚至设想过,或许这只是小瑶弥留之际毫无意义的一句遗言罢了。
      但是,意义深重也好,全无价值也罢,遗言终归是遗言,既然是小瑶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便值得他用尽余生加以珍藏。
      倘若高盛还有意给自己的余生找一点存在的意义,这大概应该能算作一条。他东躲西藏,不惜以如此丑陋而可悲的面貌苟活于世,说不定只是为了珍藏这一句话而已。

      假如连他都不记得小瑶了,还有谁能记得呢?

      “桐门主——”高盛忽然呼唤了对面女子的名字,激烈的情绪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悉数消退,他只是使用一贯的伎俩,将它们统统藏在沟壑纵生的面孔之下。老迈的脸上就此绷出了一股子严肃。
      桐翦水顿时意识到,对方这是要对他说什么很重要的事,而且还是几经挣扎之后才下定的决心。她不敢怠慢,洗耳恭听。

      高盛沉声道:“方才桐门主说,‘高盛’的所有画作都被先皇销毁。其实不然,还留下了一副,是小瑶设法留下来的。”
      后面还有一句,高盛像是生怕隔墙有耳,将身子尽力往前探,说话的声音比叹息还轻。
      桐翦水郑重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最后桐翦水站起身,从上而下俯视对面男人一眼,并非怜悯,这个男人虽然无比可怜,但旁人的悲悯对他而言不会起到任何宽慰的作用。桐翦水开口,以六合门门主的身份下令:“之前带你上楼的人名叫烨烽,他会安排你接下来的生活,如果还想活下去,最好老实听话。”
      尽管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但桐翦水还是觉察到笼罩在这个男人头顶的危机。若是还要让他存活下去,必然要将其纳入六合门的庇护之下。

      桐翦水下楼,尽职尽责如同门神一般守着楼梯口的烨烽赶忙迎了上去。
      桐翦水指了指二楼,就高盛之后的安排交代了几句。烨烽一一应下。

      然后,烨烽带着几分讨好的道:“对了,门主,听说东城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你待会儿要不要去逛逛?”这倒不是属下对于掌门的谄媚,他只是看出桐翦水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想个办法让她开心一下。
      而且众所周知,桐翦水对衣衫首饰胭脂水粉之类有着无以伦比的兴趣,甚至远远超过那些官宦家的闺秀,着实不像是一个大门派的掌门。

      “不了。”桐翦水摆了下手,“没心情。”
      什么?他刚才听见了什么?烨烽目瞪口呆。这位爱好首饰远远超过爱好习武的门主大人,此刻难道不该这样说——新铺子?不错,把银票拿来。随后他的门主大人便冲过去,一掷千金。
      门主大人竟然也有没心情逛铺子的一天?!
      可惜当下烨烽手中没有信鸽,不然的话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条消息传回六合门,与那位面瘫的同僚洛泽好好分享一下。如此一来,那家伙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少年老成近乎木讷的嘴脸了吧?

      既然身为门主,桐翦水当然不好向自己属下倾诉此刻的心情。况且话说回来,即使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次的会面不可谓收获不丰,目前收集到的线索还是零散而又凌乱的,但桐翦水如何不知这些东西关系重大?她今后要做的,则是进一步挖掘,找寻新的线索,并且将它们串联起来。

      得到了意料之中以及意料之外的东西,桐翦水本该高兴的,但没有缘由的,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通过高盛的只言片语,桐翦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小瑶姑娘的挣扎。那数不清的暗示,那不可言说的欲语还休,不管小瑶如何设法让自己的心上人摆脱最后不幸的命运,高盛终究还是没能读懂她的意思。桐翦水不相信小瑶当真愿意那般蹉跎一生,只是默默的守在高盛身边,近在咫尺却难以厮守。
      或许是这份遗憾,让此刻的桐翦水万般难过。

      此时此刻的桐翦水,还没有真正懂得“在乎”二字的含义。倘若那个人当真发自内心的在乎你,你想要什么,根本无需像小瑶一般不断暗示。即便有时候,连你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也会将你最想要的东西奉送到眼前。
      从来不会晚到。

      烨烽战战兢兢的盯着桐翦水看,越看越觉得反常。好吧,他必须承认自家门主美丽非凡,即便一层阴霾弥漫在她的面孔上,也只是给她增添了一缕冷冰冰的气息,换了一种美丽的方式,欺霜赛雪。
      可是,这种状态分明不对劲啊。

      咽了下唾沫,烨烽决定还是应该设法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而且那件事也确实拖不得了。“门主,你什么时候去一阵扬州府?我们接手岑家的案子已经有些日子了,那边事情似乎也越来越奇怪。”
      “马上。”不愧是桐翦水,干脆利落。

      “啊?”烨烽深觉自己跟不上门主的节奏。“可是,属下要带高盛回六合门啊。这样一来,你身边岂不是没人跟着?”
      谈到正事,桐翦水恢复了几分状态。阴霾退散之后,她的神态完全可以用张扬来形容,一切尽在掌握,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她。“不用担心,我已经传信回去,让洛泽赶去扬州府会合。你的任务,就是安排好高盛,绝计不能出任何纰漏。”

      “洛泽”这个名字在烨烽的耳朵里刺了一下,当他得知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将是那家伙陪伴在门主的身边,顿时不淡然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摩“门主为何突然对首饰不感兴趣”这一类的问题。
      抬起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桐翦水,烨烽哼哼唧唧的道:“门主,你果然还是更宠信那家伙。”
      桐翦水没有理会对方的抱怨,听听,这叫什么话,仿佛是在暗示她是一个宠信佞臣的昏君。
      多数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烨烽此人不同,他的本事在于,即使没人理会,还是能够自顾自继续下去:“你宁可带着洛泽,也不带着我。说起来,明明还是我先一步拜入师父门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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