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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梅竹马 ...


  •   南越一年四季长夏无冬,三四月间便进入了少雨季,气候愈发干燥炎热。莫说长途跋涉、远嫁而来的北昭公主,便是做了十年质子的六皇子南弦也差点儿“水土不服”。

      那夷安公主将将撑到大婚典礼结束便华丽丽地晕倒了,人一醒转还要坚持强撑着身子以新妇之礼跟随夫君去公公病榻前侍疾。如此一来二去,南越国君不知是因这冲喜冲的,还是真被儿子、新媳周到的伺候感动到了,病情竟渐渐好转,能够勉强起身坐卧了。

      这新晋的六皇子妃顿时赚足了南越百官、后宫妃嫔的交口称赞,然而她也是个没福气的,公公御体稍安,自己却一病不起了。北昭赐给公主的医官和南越的太医都纷纷赶来诊了脉,除了水土不服、劳累过度以外,竟还有忧思惊惧之症。

      忧思倒是好说,可以是担忧父皇龙体、思念家国故土,这惊惧就有点意思了。

      北昭的送亲使团还在驿馆住着,最是心疼小辈的宗正寺卿理王殿下怒了。听说南越国君这病已有好转的迹象,他二话不说便押着之前抓到的一众刺客找皇帝评理去了。这理一评,就评得南越皇帝又瘫床上了,还评掉了两个嫡亲的儿子。

      在理王强大的威压下,指使刺客截杀六皇子和夷安公主的幕后之人南越二皇子南弘、四皇子南弛被废庶人圈禁。一来这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实是自个儿养出来的儿子不是人在先;二来也是惧怕北昭势大,若不妥协只怕又引来兵祸国破之灾,南越皇帝这一瘫便算是默许了,而南越百官也纷纷缄口不言、低调做人。

      得意的理王殿下见皇兄暗中授意的这趟任务已顺利完成便也无心再久留,待侄女儿的身体没有了大碍,就嘱咐了几句威风凛凛地打道回了北昭。

      南越皇宫六皇子的寝宫内,新上任的六皇子妃夷安公主莫时苓有气无力地靠在引枕上,不时翻动手上的书页,偶尔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原本就瘦削小巧的瓜子脸愈加孱弱苍白,尖尖的下巴仿佛刀刻般瘦得骇人,往日里无限柔情的柳叶眉此时衬得那双秋水剪瞳硕大无神——便是再美的美人也会被病痛折磨得失了颜色,哪里有什么“病西施”一说呢。

      她轻叹口气,怏怏地收了那本游记,正打算唤人去请柳夫人来再好好“求求”她,却见女官崔典赞躬身进来了。

      “回殿下,六皇子回宫了。”

      她话音方落,外头就响起一道急促爽朗的嗓音:“苓娘,你今日觉得如何?”一抹银蓝色的身影闪身入了内室,十分自然地坐到她的榻上,握了她的手揉了揉,连声问道:“午膳用得可好?可乖乖吃药了?可还头晕?”

      见此,崔典赞很有眼色地悄悄退了出去。

      莫时苓好笑地看着他,任由他蹂躏自己枯瘦如柴的手,却难得眉目舒展、笑意盈然,待他一口气说完了才嘟了嘴道:“你闻闻这屋里的药味儿就知道我有没有乖乖吃药了,实在是太难闻了!偏柳夫人既不让开窗也不让我出去,说什么风邪入体便不能吹风。阿弦,你带我去花园逛逛吧,就是去去味儿也好。咱们悄悄的,不让柳夫人知道。”

      嗯,果然是比前几日精神了,都变得唠叨还会告柳夫人的黑状了。南弦高兴地笑弯了眼,满口答应,立时就唤了宫人进来服侍莫时苓梳洗更衣。等女官柳夫人得到消息赶过来,小夫妻俩早已拍拍屁股成功“越狱”了。

      南弦十一岁被送至北昭内廷,恰逢莫时苓父母双双亡故,北昭帝也将她接回了内宫交由德妃教养。他们差不多同时入宫,年纪相当又各有少年的身世苦难,很快便玩到了一处。因此,倒也称得上是一对儿“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青梅竹马,这赐婚也不仅仅是无奈的政治联姻,自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面。

      “这几日,父皇的身体如何了?也怪我不争气,原该和你一起侍疾才是。”莫时苓拉着南弦的手漫无目的地走着,自责地说道,“理王伯行事向来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你也别怪他老人家。他一向疼我,出了那样的事,自然是不放心的。”

      谈到这件事,南弦的呼吸窒了窒,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他既心痛那两位兄长的狠心无情,对自己痛下杀手,又有些怨怪理王太过强势,父皇尚在病中就如此不依不饶!就算是为了苓娘、为了他打抱不平,也太不合时机了些。况且说到底,这本是他们南越自己的家事,如何轮得到一个送亲的他国亲王来插手?

      莫时苓觑着丈夫的神色,小脸刹时白得像纸一样,小心翼翼地道:“阿弦,你不会真生气了吧?要不......我去求求父皇,让他饶恕了你的皇兄们?他们确实罪不至此......”

      南弦回过神来,瞧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甚是心疼。苓娘跟着他嫁到南越来实在是委屈她了,她在北昭虽然只是郡主的身份,可又何曾需要这样如履薄冰,看人脸色?不知怎地,他就想到了那日那萍水相逢的小娘子说的话:这往后,异国他乡独她一人,骨肉亲朋均不得相见,那得多可怜呐......

      是啊,苓娘现在只有他了。

      他牵起她的手,用拇指揉了揉那瘦得皮包骨的手背,朝她绽开温柔至极的一笑,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没想到十年未见,亲兄弟竟也能狠心至此......以前二兄是最疼我的了,天最热的时候他常常带着我去泅水;我临行去北昭的那天,四兄还抱着我哭了......”

      “阿弦......”莫时苓眼泛泪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难过,以后我疼你!”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甘蔗!”甘蔗是以前他们在北昭养的一只番邦进贡的狗,身体长长的腿却极短。南弦觉着自己是被“母爱”光顾了,报复地揉了揉莫时苓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你放心,我没真怪你理王伯,哼,虽然他真的把我父皇气得不轻。父皇的病现在有御医调养着呢,今日我去的时候又能坐了,还喝了小半碗小米粥。除了那件事,其他事都有诚安王、开山王和几位相爷挡着呢,我也在慢慢跟着学。他老人家的病我帮不上忙,便也只能在这些事上少让他操心了。”

      莫时苓颇有些老怀欣慰地点点头,眸中光彩莹润,定定地望着他坚定而温柔地说道:“阿弦,你真好!你放心吧,往后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南弦差点以为她又“母爱”泛滥了,很嫌弃地嗤了一声,不过还是附和着笑道:“好,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不过眼下,你要赶紧把身体养好,否则怎么保护我?”

      两人就此笑闹了一阵便远远看见柳夫人带着一队宫人匆匆赶了过来。

      真可惜,愉快的放风时间就这么结束了。

      南弦揶揄地看着顿时没精打采的莫时苓,本想安慰她明日还带她偷偷出来,却忽然想到另一桩事:“我那两位皇兄明日便要迁去皇陵圈禁了,到底兄弟一场,我想去送送他们。苓娘,你让人帮着准备些他们用得上的吧。”

      莫时苓怔愣了会儿,终究点了点头。

      这倒霉催的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善良好欺,可真愁人呐。

      ——

      四月初,慎王府和怀化大将军府的车架在禁军的护卫下顺利抵达了京城临都。白家在京都没有宅子,沈太妃便邀了他们先到御赐的慎王府新宅暂住。

      这一路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楚小菜和白家的几位小娘子了。她们一出生便在麓城,从未出过远门,从南境一路北上,看尽了春色繁花、人世百态,有时候见到几只大雁从头顶上飞过都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乐个半天。

      相比之下,这最苦闷之人便只能数楚沅莫属了。

      一旦卸下戎装换上女装,她才发现当年她亲娘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这么些年原来自己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马是不能骑了,所以只能凑合着和楚小菜一起坐马车。虽然凭她的身份,马车的规制断不会简陋,但十几日的行程......那什么体验感,谁硌得慌谁心里明白。

      再有一件便是楚小菜,聒噪的程度堪比野地里的麻雀,便是她想转移身体上的不适看会儿书都不得安宁。好在她平日里的余威还在,冷飕飕的眼风瞟过去,这孩子也不敢再过分。后来,楚小菜就索性去蹭白家的马车了,倒省了她许多心神。

      京都的慎王府位于靠近皇城的永安坊内,不过按照仪制可以临街开门。

      宅子的规模比在麓城的自然是大了不少,不然如何凸显皇恩浩荡呢。亭台楼阁、水榭廊坊,面面俱到,不一而足。因之前有二管事秦川和内侍省的人提前打理安置,他们这一行人的物件梳理起来倒也不甚烦难。

      楚沐和白老将军才入京都便先行去了皇城陛见,直到掌灯时分也不见回来,想来是皇帝兴致高昂赐了宴。楚、白两家余下的人便一起用了晚膳,各自安置歇息不提。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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