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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拐小孩了 ...


  •   傅流年把小菜拐跑了,还是在这样一个引人遐想的日子里。

      隽城的上元节甚是热闹,花灯如昼、丝竹悠扬,眼花缭乱的把戏、淳朴有趣的手艺装点着望水河畔的柳堤,引得男男女女驻足观望。清越的歌声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粼粼波光随风入耳,恬淡的馨香伴随着佳人们的流连蹁跹幽幽袭来,萦绕不散。

      那些憋闷了一整年的小娘子、小郎君们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结伴而行,大放早已蠢蠢欲动的思春情怀。

      真是个适合情深意长的时节。

      不过,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拐带一豆蔻年华的无知少女这画风,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少不得要教坏几个不明真相的纯情少年。

      楚沅不得不重视起来。

      “郡主,并未在望水桥附近发现小娘子的行踪。”赭衣青年如幽幽鬼魅般现身,凑上前来低声禀道。

      “哦,那桥上的金婆婆可收摊了?”

      河对岸有几只明目张胆的小鸳鸯,或并肩沿着河岸细细走着,宽大的袖笼贴在一处,底下是若隐若现的相牵的手;或捧着一对结缘灯,轻快地跳到渡口携手放入河中,羞涩而期待,眼神相触的刹那仿佛连星光都暗淡了。

      楚沅瞧着挺有趣,更多的是好奇:不过一群十几岁的小儿女竟透着这许多心思。又不禁恶趣味地想:若此时家中长者突然杀出,该是怎样一番人仰马翻的场景啊?

      啊,竟然有几分期待的样子。

      赭衣青年顾校尉不过十七八岁,小是小了点,但毕竟也是英勇神武的真汉子一枚,心理也不变态,还真没打听过什么金婆婆、银姥姥这几号人物。

      于是,小青年的脸就红了。

      “她老人家的东西向来是一抢而空的,这个时辰自然是收摊了。你问他如何能知道呢?”

      斜刺里窜出来一着月色袍服的年轻男子,长得一般,无甚特点,穿衣打扮倒总能令人过目不忘。只因此人腰间常佩金笛一支,而且无论酷暑寒冬,都随身携带一柄由孔雀尾羽制成的圆扇。

      羽扇金笛,颇有几分军师的意味。

      事实上,本朝已无军师这个职衔,奈何此人好风雅而脑子又确实有些灵光,因此在军中着实收虏了一批涉世未深的青少年。花言巧语诱骗之,诡诈伎俩迷惑之,使得他们纷纷上赶着唤他一声“白军师”。

      而顾校尉,显然就是那些受蛊惑的小青年之一。

      “白军师,你知道那金婆婆是何许人也?”

      传说,北昭隽城有位金婆婆,最是擅长做元宵团子。她家的团子不仅软糯香甜,而且造型新奇独特:有白兔状的,有粉猪状的......咬上一口,热腾腾的桂花芝麻馅伴着猪油的浓香缓缓流出。那香气别提有多馋人,哦,还有栀子花红豆馅的,槐花枣泥馅的......

      这个传说来自傅流年口中。

      当然,小菜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正如当年的楚沅,不可能因为馋嘴就被拐了......或者这么说吧,不可能仅仅因为馋嘴就被狡诈奸猾的傅流年给拐了。

      狡诈奸猾的傅流年自然是使了什么别的手段。

      白术慢悠悠地扇了扇他那把招摇的羽毛扇,貌似小心翼翼地瞟了眼楚沅,竟有些欲言又止,踌躇半晌方说道:“小辛啊,这个你还是问你家郡主吧。她,比较有经验。”

      这和经验有何相干?

      厚道的顾小辛百思不得其解,满脸疑问地望着智慧的象征。

      如此崇拜的目光,白军师心满意足,清了清嗓子就要追本溯源,娓娓道来:“你家郡主她......”

      “白小先生这般不着急,想来是寻到湘湘的下落了?”楚沅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白术张着嘴一时没留意住,那说出去的半句话就被生生堵了回来,方才眼中满溢的得意之色渐渐染上一抹古怪,然后状似无意地摸了摸鼻子,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你家郡主她......说的对,真聪明,这就猜到了,呵呵......”

      太假了......

      白军师自己也有些装不下去了,直截了当道:“归云楼。”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把柄呢。

      楚沅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对他的配合很是满意:“辛苦白小先生了。”

      ——

      月上中天,行人渐少。

      相比望水河畔的春色繁花、歌舞升平,隽城内城的街道静谧了许多。料峭的孤月当空独照,铺就一道微冷的流光,行人的影子就成了脚下厚厚的一团墨色。

      “噢,白军师,原来那个金婆婆就是她啊。”顾校尉低呼的声音,显然有些莫名的兴奋,“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金婆婆我听小娘子提过。传说她行踪诡异,除了上元夜在望水桥上出现,平日里都见不到她人呐......”

      “......”

      楚沅甚至不用回头,他们的白大军师此刻定然在用他招牌的羽毛扇挡着嘴,荡漾着了然一切的神秘微笑,窸窸窣窣地诱拐憨厚小青年踏上八卦的不归之路。

      果然......

      “啊,白军师!小娘子说这位金婆婆是月宫仙兔幻化的,所以才来无影去无踪。您说是不是很有道理?”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早些年上元节那日她在那儿丢了孩子。因此,往后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到那儿摆摊卖团子。哎,真是慈母心肠,感人呐......”

      白术挂着一贯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笑容,时不时摇摇手中的羽扇装儒雅,或者礼貌地点点头表示相当同意顾校尉的观点。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然而他本人的内心早已呵呵:骗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大家都是好朋友,白军师当然不好意思直接丢下小顾不管了。说起来,都是他自己造的孽,本来是想开导一下小青年的八卦之心,毕竟出门在外总得有个聊得来的搭档,没想到一不留神点燃了小郎君的话唠之光,而且还是被楚小菜带歪的话唠之光。

      好在,某种与这沉寂如水的氛围极不协调的动静转移了顾校尉的视线,暂时解救了有苦难言的白军师于水火。

      那是极整齐有力的马蹄声,顾小辛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来自军中。

      “一边站下。”

      已来不及多说,楚沅拉着两人迅速隐入街边檐下的阴影之中。而就在此时,某些不合时宜的身影踏着惨淡的冷月清辉缓缓靠近。

      那是五骑人马,一骑在前,另外四骑两两靠后。马匹是北昭军中常用的河曲马,它们的步伐整齐划一、雄健有力,铁掌与青石板撞击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回荡在子夜的幽幽长街,一声更紧一声地击打人们的心房。马上的人都裹着一袭黑色的兜帽风衣,低低的帽檐压下落入一片阴霾,叫人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楚沅冷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为首的那人,笔挺的身姿对暮冬的夜风不为所动,正如他背上的那把剑,冷静而执着。风却似乎入了魔,固执得非要一探究竟,良久的挣扎终于还是撬动了男人额前的几缕银丝。

      这些匆匆的行人显然没有留意到暗夜中的窥伺者,自顾伴着沉稳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短暂的喧嚣又被深沉的夜色吞没。

      “他们的行程比咱们预估的快了不少,”白术望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闲闲地道,“看来皇帝真是着急嫁女儿呀。”

      去岁腊月,北昭帝赶在除夕前将已故思咎王的独女广安郡主封了夷安公主,并赐婚在北昭掖庭留作质子的南越六皇子。除夕一过,便许了前来拜谒的南越使臣,让六皇子领着新妇回南越正式完婚。

      据传南越老皇帝已是病入膏肓,北昭帝此举一是应南越使臣请求,放六皇子回去见弥留之际的老父最后一面,大显大国皇帝的仁慈;二是以公主和亲之举结两国秦晋之好,安抚南越的皇室贵族,表明北昭虽放质子归国却无轻易动戈之心;三么,据说是北昭帝出于好心,赐个公主给六皇子好冲一冲喜,没准那南越皇帝见儿子娶了新妇心中高兴,那病也就痊愈了。

      此事一出,四国皆惊。

      眼看着安定了十余年的天下局势瞬息间没了制衡,东漓帝楚晔唯恐自己失了先机,便趁着年节之际下旨,宣了楚沅的兄长、镇守东漓南境的慎王楚沐亲自入京述职。如今楚沐离开东漓麓城已是一月有余,皇帝总该有了决断,算算日子也该归家了。

      “夷安公主......夷、安......呵,我看南越国那老皇帝的病是好不了了。”

      耳边,白术还在有恃无恐地说着俏皮话。单纯的顾小辛没听懂他的意思,便又拉着他叽叽咕咕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象一场。

      楚沅却面沉似水。她从不怀疑傅流年得到消息的速度与能力,可这件事实在太巧了些,巧到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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