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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山上,绿水间 ...

  •   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在那段没有电子游戏,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光,青山和绿水就是我们的玩伴,给予了我们无数的惊喜与快乐。
      山上最美的季节是春天,四季常绿的青山只有在春天才会多一抹不一样的色彩,或红,或白,或粉,那是山上的映山红吐出了它的花蕊。清明时节去山上祭拜先人,姥公的目前是一片小小的洼地,就是这片洼地里,树枝交错,枝桠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放眼望去,是一片黄色的海洋。美极了。这样的生机勃勃,伴随着沉眠在地底的先人,想必已死之人哪怕是在这野外,也不会孤单。
      我们喜欢去山上摘杜鹃花,但我们不叫杜鹃花叫杜鹃花,我们叫它映山红。不管是红的还是粉的,都叫做映山红,似乎有人和我争辩过杜鹃花和映山红的不同,但是在我心里,那样的花朵都是映山红。
      摘下了这些花儿,把它们放到自家门前,看着赏心悦目,兴致上来了就把把这些花儿拿着去玩家家酒。也曾经想过要把这些花儿像电视剧里那样做成一个花环,可惜我没有那样精致的手工,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山脚有一片竹林,我家的屋子把它分开,分成了一片大竹林和一片小竹林。大小竹林里都是有笋可挖的。有经验的长辈能从地上竹子的根茎判断出地下哪里藏着笋宝宝,不懂事的小孩子则折一些长到地上的小竹笋。我不是很爱吃笋,但是很喜欢挖笋,也很喜欢把笋皮一层层剥掉,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笋肉来。
      竹林深处对我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我从来不敢轻易地去涉足,总有大人会在我们不听话的时候对我们说,“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竹林里去,竹林里会有吃小孩的妖怪。”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扒手一词,就把竹林和扒手联系了起来。竹林深处有着破旧的黑色包包,有着破烂的鞋子,我一直以为那是扒手留下来的家当。至于扒手,我一度以为那是会从地下伸出手来捉住小孩的脚吃掉小孩的怪物,后来才知道扒手其实就是小偷。
      村子里不是没有得到过小偷的光顾的,爷爷家养了一条狗,一天晚上叫的尤其得厉害,第二天长辈说起这事,都说是小偷来了,不过被狗吓跑了。
      山上还有板栗树,一个个小刺球高高地挂在树梢,得让人用竹竿打才能打下来。打板栗通常是由大人们来做的,小一点的孩子就拿着旁边的石头很用力很用力地砸开刺球,拿出里面有着棕褐色外皮的果实。砸板栗也是看运气的,如果运气好,一个刺球里可以砸出两粒又大又饱满的果实,运气不好,就只能砸出瘪瘪的小果子。大的刺球里也有可能只有小板栗,小的刺球里兴许藏着大板栗,这却是谁也说不准的了。
      大山中的天灾我没遇见过,人祸倒是有一场。
      那天爷爷扛着一担新砍的柴火急火燎地从大山深处的小路跑出来,很着急地喊,“不好啦,着火了,山上起了大火嘞!烧山啦!”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不远处山上冒出了浓密的黑烟,还有越来越大的火势,一直蔓延到了老屋对面的山上。爷爷家就在老屋对面,山脚的地方,那座山很快被火势包围了,不过兴许是因为爷爷家后面是潮湿的山壁,并没有烧到爷爷家。
      堂哥爷爷为了安全都过来了老屋这边,明明隔了一大段距离,我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意。山上的火焰跳动着,张牙舞爪,无情地吞噬着山上的生灵。甚至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树木的声音。
      我不记得这场火烧了多久,也不清楚这场火是怎么熄灭的。纵火的人是无心的,但是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那个人为了躲避坐牢,跑去广东避难了,过了很多年才回来。
      山上的草木遭受灭顶之灾,大山不再是青色的,而是死寂的灰色,仍有没有烧完的黑黝黝的树木,大多数地方是光秃秃的。余热还未散尽,夜晚已经来临。可是下一个清晨,当我推开大门入眼所见的不再是草木茂盛的大山,而是光秃秃的死山。
      可是大山的生命力是顽强的,来年春天它又出现了绿色,又过了几年,山上草木依然繁盛,不会有人想到这里曾经有过一场火灾。在那场火灾里,虽然生灵都失去了生机,却依然有希望的种子留存在了土壤中,在来年春暖之时萌芽。
      小溪潺潺,流入我家门前的小潭,又从小潭里流出去。
      我家门前有两个小潭,深一些的看着封闭一些的是喝水用的,浅一些的与活水相接的是洗衣服洗菜用的。小潭不深,潭边的青石上放着一把木槌,是捣衣用的。平时在潭边洗衣,小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在长大后用洗衣机洗衣服时再想起,忽然觉得那时的日子,真的有些“竹喧归浣女”一样的感觉。
      小潭里面也是有小鱼的,我之前说过潭水不深,但对于我们那时来说,这小潭是可以淹没我们头顶的存在。我经常眼巴巴地看着潭水里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很渴望能够捞上来一条放在自己家里养。但那只是渴望,事实上,早就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水里长大的野生鱼放到家里是养不活的。
      叔叔有的时候会给小潭做清洁,就是把潭水都给抽掉,然后把潭底过多的水草什么的给清理干净。我敢打赌这绝对是小潭里所有鱼儿的噩梦,因为在那时叔叔总能从里面捞出很多的鱼,还有泥巴里活蹦乱跳的黄鳝泥鳅。那些清理小潭的“战利品”很大一部分成了我们的腹中餐,还有一小部分被放了回去,等待着他们的繁衍生息。
      我也喜欢从小潭里采下一片荷叶,然后滴几滴水,看着荷叶上的水珠,一晃一晃地滚着玩。也喜欢光着脚丫趟进溪水里,感受着清凉清凉的水从小脚丫流过,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里小虾子慢吞吞的动作,和那些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的黑乎乎的小鱼苗。
      有的时候跑到水田边,看见了水里圆圆的透明的像小珍珠一样成片的小东西,也会觉得很惊喜,然后偷偷地捞起来带回家中,把它们小心地放进塑料瓶中。每天看一眼,期待着小蝌蚪的出现,最后被爷爷告知,没有蝌蚪,没有青蛙,只有癞蛤蟆。然后那些小东西被家人无情地放归到了手里。而我终究没有看到小青蛙。
      我很怕水里的虫子,是那种会在水面上一跳一跳的虫子,没有理由的害怕,虽然这种小虫子很容易就能捏死。看到虫子的时候我一般是不敢下水的,只能无精打采地坐在青石桥上,等着堂哥放学归来。姥毑通常不太管我玩什么。
      我对于很多东西都抱着出乎寻常的热情,比如我家后院里的水泵。水泵有个特点,需要先灌一点水下去,才能要摇出水来。我很喜欢摇水泵,摇啊摇,看着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落到水桶里。这会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看,我也不是只会捣蛋的。
      后院里的水泵已经有些年代了,结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我家后院几乎是一片荒地,野花野草长得很茂盛,只有水泵那一块是打了水泥的。姥毑很少用水泵,都是我把桶放好,自己摇水,然后等着爷爷回来把水提进屋里的水缸。听爸爸说,以前老屋门前是有很多薄荷叶的 ,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慢慢地少了。
      老屋前庭种了三棵板栗树,是在我四岁那年种下的,那时和我差不多高的小树苗,在前几年终于结出了板栗。不过那三棵小树苗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棵,我和它赛跑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比过它。
      它比我高了。
      只是它虽亭亭如盖,老屋却已然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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