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巢生凤》二色宫桃

4、梨花落后清明

　　细细地盘算过后，看着沈由仪略显无聊，拾月像往常一般忙找话题，“姑娘，奴婢刚去老太太那儿报喜，遇见老太太在训斥西府的三夫人呢！听闻小姐身子大好了，只说姑娘修养几天，再去给她她老人家请安。还叫钱妈妈赏了奴婢一对攒金镯子，钱妈妈竟然也没半点肉疼……”她叽叽喳喳个不停，沈由仪权当听个趣，到底得知道府里的各处的信息，这样行事才便宜。

　　沈由仪这么些年，略微知晓钱妈妈的这点子性格。老太太花钱有些大手大脚，这也是京都有钱人家大户小姐的典型作风，钱妈妈也是老太太的母亲谢氏亲自给老太太的陪嫁丫鬟，专门管着老太太银钱方面，还是沈由仪姨母的奶娘，本来陪嫁去了京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回了来，许是姨母去世了她又回来了？沈由仪猜测到。

　　她为人严肃，不苟言笑，比起老太太身边的管事的崔妈妈，府里各处的丫鬟婆子都更惧怕她。虽抠着钱账，独独对着沈由仪大方的很，快向着老太太方向发展了。

　　拾月还在不停地说着，连小姐没有回应都未察觉。沈由仪听的头都有点疼，只觉得这丫头让她贴身伺候可能自己得遭点罪，转而一想，自己性子有些沉闷，倒也是需要个聒噪的在身边，忍着忍着应该就习惯了。

　　沈由仪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被吵的苦笑不得，只想着到底自己还缺两个一等丫鬟和两个二等丫鬟，虽然她并不太需要人伺候，但这些缺口还是找时机得快些补上，她自有其他的妙用。

　　最终，还是午膳前醒过来的冯妈妈过来于水火之中拯救她。冯妈妈一把拉住拾月:“姑娘，该用膳了，拾月快去摆饭。”

　　膳毕，沈由仪慢慢地走在院落里消食。微风拂面，略带丝丝甜味。走过院门，不远处有个池塘，这池塘就是上次沈由仪跌入的那个。正因为就在不远处，所以上回西府三小姐刘撷芳上回来怡卿院做客，就拉着沈由仪出去走走，沈由仪略微迟疑，刘撷芳忙说就在怡卿院门口散散心，谁知最后就散进池塘了去了。她当时离池塘走的近，踩滑一步，襦裙勾住了鞋子，眼看着要跌入池塘，一时间丫鬟们又离得远，只得抓住沈由仪使力，因此最后沈由仪就在床上发烧躺了半个月，才回来了这个沈由仪。

　　不知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沈由仪心想，不过自己与她并未结怨，见面也少……

　　“姑娘，咱们站远着些看，别又掉下池塘去了，你身子才刚好呢！”拾月有点担心的站在沈由仪身边，双手略护着，防止再出什么事端。

　　一时间倒是打断了沈由仪的思绪，看着她的举动，沈由仪被这傻姑娘的言辞气笑了，也没追究她出言无状，只独自看风景去了。拾月说出嘴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捂下嘴，欲言又止，见沈由仪没放在心上，也转头看起了风景。

　　放眼望去，似乎一片光秃秃的。走近看，却是不然，里面有好些放养进去的鱼儿，只作观赏用的，却不是用来食用的。不过若是想食用，着人打捞上来也可，只是味道不太好罢了。

　　池塘里还有几处比团扇略小点的绿色，浮在水面上，显得十分可爱。因隔着有点远，沈由仪也没分清到底是浮萍还是刚发芽不久的荷叶。那绿色周围一圈还荡漾着白色的花瓣，想来应该是梨花，果然见不远处，种着两株梨树，沈由仪知晓这就是刚刚风里的味道。这梨花正是“白妆素袖碧纱裙”，只不过因着下了不久的雨，正是满地飘零，春风一吹，四散开来，不少落在一旁抄手游廊上的台阶上。沈由仪想起了一首诗，“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姑娘可是想食梨了，奴婢记得姑娘最喜吃梨了。去岁老太太那边送来了不少，今年的庄子上倒还没送来。小姐现下身子好了，等天热了，去庄子上住住，虽说梨树已经凋了，可还有不少其他有趣的。”事实上，这大户人家一般家里不兴种植梨树的，梨同音离，被认为种住宅里不大吉利，沈由仪又开始疑惑了，只觉得这一切切的不同寻常或许和自己有关。

　　心里想着事，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切实际，心里却也耐不住继续思索着。走了一会子，沈由仪便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暗叹身子还是太弱了，得多加锻炼才是，明日便提上日程来。

　　一回去，沈由仪就在厢房的软塌上躺上了，不一会儿便去会了周公，冯妈妈在门口画着鞋样子，小孩子脚长的快，正准备给沈由仪做几双新鞋。见她睡着了，亲自给她盖上薄被，复又坐在门口忙上了，不时朝里面望上一眼。

　　一时间倒是岁月静好，院里静悄悄的，独独只剩下阳光一寸寸从窗台往外移，待快移到院门口，沈由仪醒了过来，脑中混沌片刻她才爬了起来。拾月一直留意着，打来了水，伺候沈由仪洗了脸，提醒她已经到用晚饭的时候了。

　　晚饭一共三菜一汤，有清炒时蔬、蒸鸡蛋、米粉蒸肉和半盏乌鸡汤，汤上面还放了好些药材。除了乌鸡汤，都是沈由仪爱吃的，不过沈由仪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子，因着这些对身子有益，现下她也没有挑食的资本。

　　晚饭用完，天就微微黑了下来。沈由仪呆坐了片刻，便叫拾月去寻双软布鞋来，拾月一时间不知道沈由仪有什么用意，也没多问。沈由仪换上以后，就打开门往院子里准备开始快走，这还是上一世沈由仪听说来的，京都里黄御史家有个闺女身子骨不太好，黄御史两袖清风，买不起金贵的药材温养，只把夫妇俩急得团团转，后来一个游道说可以多走步，最后黄晚清身子果然大好。

　　沈由仪也打算试试这法子，可拾月看见了大声惊呼，把一群人吓着了，沈由仪也吓了一跳，只以为她看见了什么虫蛇。谁知这蹄子跑到冯妈妈那里嚷嚷，冯妈妈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这下死活不让沈由仪继续下去了，说是不合举止。

　　沈由仪说这对身子有益，冯妈妈就回说天都黑了，万一被蛇虫什么叮咬了，得不偿失。

　　沈由仪拗她不过，也觉得有道理，只说那明天白日里再走步，只得进房开始了另一项运动——瑜伽。这是一种起源于南越国寺庙的静修方式，沈由仪从一本游记里看来的，上面有各种姿势并练习要点，说的很是详细。沈由仪回忆着那些内容，在铺着厚厚的毯子上摆着各种姿势，不时还变换动作。

　　冯妈妈一时也没看出来她在捣鼓什么，不过想着她这只在屋子里做，也许是玩耍呢，小时候也在毯子上爬玩过嘛，就由她去了，只一心自己纳着鞋子去了。

　　约摸持续了半个时辰，沈由仪吩咐准备热水沐浴。沐浴完采月给沈由仪绞着头发，拾星进屋来，手上捧着个册子。沈由仪也没看，只听她报备个大概，点了点头。

　　看着烛火还在纳鞋面的冯妈妈，示意拾星将灯罩里的烛火用剪子剪亮些，其实还是嫌不是很亮。只得让拾月快点把头发绞干，就唤冯妈妈停下来，针线做久了伤眼睛。冯妈妈本来还要拖会子，说自己白天睡久了，现下还精神着呢！

　　沈由仪看在眼里，忙说她们这会儿有别的事要忙呢，白天说好了明日得把规矩定下来。冯妈妈听完，果然停了下来，四个人开始商量起来。其实冯妈妈下午就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没有作声，对于小姐打算整治好下人，她确实非常赞同。

　　四个人一起商量还是很有效率的，各提了个的意见，沈由仪把符合实际的确定下来，让拾星写在纸上。什么不许擅自离职，不准私自进出正房等等，赏罚分明，一律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一直到了戌末，沈由仪让拾星再通读确认无误后，又加了一句，“如有疑义请示小姐或者冯妈妈裁断”。

　　一时间沈由仪直觉了却一桩大事，加上之前又运动了半天，一沾枕头就甜甜地睡了。

　　翌日清晨，沈由仪再次早早地起来了。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还在打扫，沈由仪做了几个深呼吸。待用过早膳后，丫鬟们也不太忙乎，因着大多人都不识字，沈由仪叫拾星把召集成两批，一批一批地解释规矩，叫他们记好了，一切按规矩办事，一时间办事效率倒大大提高了。待她们事情早点忙完的，也准许她们早点休息，沈由仪最近也没出去串门，和外事没个利害冲突，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怡卿院一时间倒是一派新气象。

　　就这么过了三天，沈由仪每天下午在院子走步半个时辰，晚上练习一个时辰瑜伽，吃饭也不挑食，小孩子长的快，感觉身子也结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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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