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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寒原马 ...

  •   徐子瞻遐思着,又睡了过去。渐渐的他眼皮上的一抹红光使他醒了过来,北雁城的天边已经开始发白,东看去,天边的太阳正从远方的城头上升起。和煦的风吹动城头的凤旗,象征乐氏皇族的凤在黄色的旗上飞扬。
      “一夜无事”,主簿在册上如此写道,打了个深深的哈欠,走下城头。在城下集结了六千强弩营,准备和连弩营换岗;徐子瞻随着部队回到北雁城外、靠近南方的北原大营,这里驻扎着六万薛军镇边军,皇室的凤旗如林似火立满了军营。
      虽然徐子瞻只是个兵卒,可是翁繁却很器重他,指名要徐子瞻代为传信,因而得了个自由出入的传令腰牌;昨夜睡了一宿,白天又怎么睡得着?于是他晃悠到骁骑营去了。
      骁骑营辕门外正尘土飞扬,一片红甲攒动,杂乱的喊声直传百步外。徐子瞻可爱看热闹了,连忙挤了进去,只见围出的空地里,一匹黑马正在扬蹄奋奔,它的四蹄和脖子都被捆上了手腕粗的麻绳,可即便如此,它依旧精力旺盛,奋力挣脱着绳索。而那深入地下的大桩,似也要被它连根拔起一样,正在嘎吱的□□声中从土里往外挪移。四旁的军士连忙拥上去按住木桩,拉住绳索,要用蛮力驯服它。每条绳索有五人,共二十五人合力拉住,可是这就像是在拔河一般,士兵的脚下印出了深深的脚印,这二十多人都在被马拉过去拉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也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此语一出这几百军士立刻整肃,列队站到一旁,只剩下徐子瞻一人站在空地上,“是何方神圣?”徐子瞻循着声音望去。营门里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头似要碰到辕门顶了,足有八尺多高。一身厚重的全身板甲上画了一只血凤图——这是卫国图腾,唯有国君亲赐才配做画饰。“这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镇军营里,竟有这等人物,”徐子瞻暗里思忖。
      “李将军,”众军道。
      “真是好马!”李纪将剑取下带鞘插在地上,这把大剑似乎不需要用力,它自身重量便已使其深入土中。
      “将军,这寒原马是昨夜斥候营和咱们骁骑营军士一同往城北去抓的,这马实在是良驹啊,当时十骑套了他一身的绳索,光绳索便重百斤,而它依然极奔如飞,一声长嘶真是快惊破了我们的耳朵。最终车马缚绳,才将他拖回城来,这匹好马,只配将军这样的英雄啊!”站在李纪身旁的骁骑副将,越发衬出李纪的高大威武。
      “尽拍马屁,天下的英雄只有一个,我李纪也只认那一个。”李纪说罢招手示意拉马的人退下,待士兵退下,这马更加狂躁,竟将一根深入地下七尺的木桩拉出半截了,众皆惊奇的杂喊起来。
      只见李纪上前拉住马头绳,只往后一拉,马打了一个踉跄,却也立刻站稳了,与李纪势均力敌,陷入僵持,谁也不往前一步。此刻士兵越聚越多,将辕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辕门上也挤满了兵士,辕门不堪重负,开始发出□□声,嘎吱嘎吱的还掉木渣子下来。士兵们就像在和将军一起拔河一样,凝神屏气,一言不发。
      李纪将手腕粗的大绳系在腰间,将大剑出鞘,插在面前,将剑抵在肚前铁甲上,双肩缠绕绳索,双手也缠绕着,屏气往后拉,半晌两方谁也不让谁,脚下未动一毫。李纪的脸上开始渗出汗来,马背上也渗出汗了。
      “快看,看马!”辕门上的一个兵士惊叫道。
      士兵们听到这声打破寂静的喊声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背上渗出血来,本来棕色的马鬃,也染成了猩红,汗血滴答滴答有如泉涌,在马身下聚成了一滩血水。此时已临近黄昏,残阳如血。
      “动了,动了,”终于动了起来,士兵们开始激动的喧哗。
      可是,却是李纪动了,被马慢慢的往前拉动着,脚上的土都被刨了出来,剑也在刨着土,李纪已经无力可借了,在此刻李纪没有丝毫办法了。
      “将军加油啊,将军!”众人慌忙叫喊起来,言语间充满担忧。
      终于,马腾空向后一跃,将李纪拉向空中,马后蹄一落地,前蹄立刻对着李纪就是一蹄,正中胸口。几百军士看到这一幕全傻眼了,大喊“将军!”李纪被踢飞后重重摔在地上,土上印出了李纪的身形。军士一拥而上围住了李纪,另一部分士兵手持□□,欲杀了这匹“犯上”的烈马。
      “住手!”李纪从人群中走出来,“好马,想不到还有连我也驯服不住的马。就先留着它吧,”李纪拍拍盔甲上的土,笑着说。
      “将军,您没受伤吧?”副将担忧的问着。
      “哈哈哈,人且伤不到我,何况畜生呢,不过这确实是好马,老子这一蹄挨得值。”说完便带着近卫离去,五个近卫连忙将大剑拔出,抬着走了。
      士兵们又把木桩重新打好,又加了十个木桩,捆了黑马一身绳索,马似乎也精疲力竭了,不再动弹,将马官挑来的数十斤草料尽数吃光了。
      徐子瞻回到北雁城上守夜,想起来昨夜那声悠长的马嘶声,想必就是今天这匹马了吧。想着那匹高大英俊的马,徐子瞻又在月夜下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徐子瞻又跑出连弩营,往骁骑营去了。可是今天的骁骑营辕门却没有马了,只剩下几个士兵在清理木桩。
      “竟然有人驯服这匹马了,”他忙上去问道,“马呢?谁骑走了?”
      两个军士笑着说,“哪里是骑走的?跑啦,往南去了,像一阵风一样,掉了一路的绳子,可害我捡了好半天呢。”
      “没追回来?”三元很惊讶。
      “追什么追,寒原马,只有用寒原马才追得上,我们最壮的马也不及十分之一。但愿它别撞到人咯。”士兵拉着边收拾绳子边说。
      “那你们是怎么抓到它的?”三元不解。
      “本来斥候是去例行巡视的,刚好遇上这匹马站着睡觉呢,探子也吃了一惊。听老兵说,几十年了,就没见寒原马靠南这么近过,所以估摸着它也是从北疾奔千里而来,累了,才让我们给套住的。这不,睡了一夜,精力一恢复,任谁也栓不住了。”军士收拾完绳索,扛着进辕门了。
      徐子瞻觉得这马也太厉害了,对于他们放弃追捕又感到惋惜,不知道此刻这寒原马奔到何处了。
      “子瞻!子瞻!”
      “哎——”徐子瞻回过头来。见伍长陈武在远处挥着手。
      “你小子拿着个腰牌当游玩许可啊,到处跑,害我好找。”
      “呀,有点得意忘形了,我改,我改。”
      “说正经的,薛都统找你,”
      “好勒,哥,我们走吧。”
      “少贫了,如果让你去北望城传信,记得去替我看看济宁医馆的颖儿。”
      “哟喂,颖儿,”
      “你小子,跟你说正经的”。

      北雁薛军镇中军大营,薛定国军帐中。
      “这些日子过得可舒坦?”薛定国正坐在座上,手上擦拭着那柄青羽剑。青羽是帝国最东面高大山脉东山山巅上生存的猛禽,羽毛坚硬无比,材质极轻。炼钢之时将青羽刚般坚硬的羽翼的毛浸入铁水中,以作剑身,青羽羽毛轻而质地坚硬,如此做成的剑,轻而锋利,挥洒之如。特别是到了“剑圣”薛定国的手里,出神入化,快如疾风,唯见光影。这回徐子瞻得以仔细观看剑身上的青羽纹路了,美得让人忘记这是一把杀人剑了。
      “看来日子不好过嘛,还哑了?”薛定国抬起眼来,锐利的目光像剑锋一样直抵面前。
      “啊,没有没有,刚才看将军的青羽剑,看得入神了,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
      “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当然,你得发挥出不下于我的作用。”薛定国微笑着说。
      “我没那本事,”子瞻笑着说。
      “别太看轻自己了——”他拖长了声音,“当我没有这把青羽剑的时候,我拿着一把普通的剑,在霞关之战里,首登城楼,斩敌九十四。那时候我才十八岁,而你爹,就是这把青羽剑的主人,他把这剑送给我了。他说当遇上能把这把剑发挥出更大作用的人时,就送给他,显然你现在的剑术,还不够啊。”说完用抹布一抹,对着青羽吹了口气,细细的看着剑身。
      “我都没听我爹说过,也许是我爹走的太早了,还没来得及交代。”子瞻的眼睛里添了几分暗淡。
      “别这样,你爹早就交代完了,这不我告诉你了嘛。你爹保护先帝而死,无怨无悔,你爹想必也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珍视的东西吧。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子瞻。”说完他拔出青羽剑,抵到徐子瞻的喉咙上,“你瞧瞧这剑,已经经历了十几年太平了,可曾有钝感?在城楼上少打盹儿,太平可是最麻痹人的。别到时候有剑在手,却挥不动。”言罢回身取来案上的信封,“来,去送给翁学士。”
      徐子瞻出来骑上驿马,直出北原大营,在广阔的草地上疾驰。他的思绪也越发纠缠,似乎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在牵着他的心,越来越神秘莫测。他爹是前羽林左卫史,按理说他本该继任羽林左卫史的,不料先帝南下巡边时其父随护被杨志兴袭击,君臣遇难,其父护驾不力,世袭被载涛剥夺,安插上自己的门生。而如今又被排挤到北雁城来,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盼头了,自己将在这里终老。
      “咦——他怎么知道我打盹儿的事?算啦,不管了。脑袋放空,一身轻松。”起手下鞭,踩得一地碎草腾飞。一人一骑,驰骋草原,策马直向北望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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