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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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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苏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每次醒过来之前先要绕一绕眼珠子,再猛地一睁眼,幸亏本小姐问心无愧,否则不是还得在心里转两圈做过啥亏心事?李秀儿心里腹诽,脸上却挂起了笑容,抖抖袖子一拱手,“兄台,在下幸不辱命。”
苏远方想起自己是被着垂髫少年救下性命。失血加上有些发烧,苏远有些迷糊,分不清梦境现实,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少年唤自己的名字,他又怎么会知晓自己的身份?
李秀儿现年不过11岁,正是雌雄莫辨的年龄,为了方便一直做男童打扮,化了祖父的姓氏用前世的名字,叫做王脩琳。“兄台,小弟姓王,名脩琳,苏兄唤我脩琳便可。”
“你知道我是谁?”苏远心头一颤,下意识的问出口,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带着些凛冽。
“苏兄不必紧张,家祖父王磐,昔日曾任太子太傅,我曾随祖父见过苏兄。”
苏远的心放到了肚子里,王磐与太子不合,被太子诬陷罢官,若非出身清河王氏,只怕还要受些苦头。“原来是老师的孙儿,说来惭愧,倒不曾注意贤弟。”
李秀儿一边安抚好苏远,一边给他把了把脉才开口,“我那时还小,被奶娘抱着,你跟着太子与祖父对答,又不敢抬头。”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贤弟好记性。”
李秀儿一笑,脸上竟带了几分猥琐“还不是因为苏兄生的好,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远果然被她这猥琐的一笑弄了个大红脸,失学过多苍白的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只是气血上涌,让他不禁咳了起来。
李秀儿赶紧端了床边矮几上的药碗,“我的错,本是要看看苏兄能否进药,多说了几句,苏兄莫怪。”
李秀儿的药是当初为了考试背的中华药典,在北燕国这几年寻了不少良方、名医,倒也能融汇贯通,颇有小成。苏远喝了药也不咳了人也很快睡去。捡了苏远那日便让人给定北侯府送信,他们侯府的人早已在别庄候着。之前太子别宫传出遭了刺客,刺杀太子,结果误杀了谢家五小姐。太子还大张旗鼓的派人到悬崖下来搜过,苏家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具南梁人的尸体扔给了太子。两下皆大欢喜,都各自有了交代。只除了谢家。
李秀儿因着执意学医学武,被祖父藏在这给小山庄里任他折腾,但是一些世家的交际还是要参加的,与谢家五小姐有几面之缘,那是个鲜花般娇嫩貌美的女子,世家女子中,单论容貌,她当魁首。如今活活被太子糟蹋死了,连尸首都不敢还给谢家,说是五小姐为太子而死,太子聘为太子妃,百年后与太子共入皇陵。五小姐尚未及笄,算是夭折,无法入祖坟,太子这么做倒是一条好计策。谢家不知会不会与太子撕破脸。
不过这都与李秀儿没什么关系,她收摄心神,专心练剑,祖父给请来的师父刚刚都冲她丢石头了,就像上学时老师丢丢粉笔头,不过老师可没有师父的准头,按照月牙打听来的,她这位无名氏师父剑术做江湖上能排到前三,因为教一个女娃娃有失身分,连姓名都不告诉李秀儿。
苏远这些日子好了很多,已经能够在院子里面走一走了。当日太子的人来搜所谓的刺客,被化名王脩琳的李秀儿硬挡了回去,王家跟太子的仇结的是越发深了。守着自己的家人是父亲的亲信刘伯,他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的跟南梁人干仗,老了落了一身病,在侯府养老,父亲把他派出来,可见此次事情多么棘手。还好太子相信了那具南梁人的尸首,还好那日自己是假装回府又偷偷潜回去,还好王家出了王脩琳这样的人物将捡回自己一条命。
一阵风吹过,庄子的树沙沙沙的响起来,苏远不禁咳嗽起来,他伤了肺,最近总是咳。刘伯递上一块糖,是李秀儿专门给他熬制的梨膏糖。苏远接过,不觉笑了起来。“少爷还是回屋吧,外面风大。”
“不碍事,脩琳不是也说让我多出来走走吗。”
“王公子真是神医,侯爷和老奴听说少爷您受伤的地方,吓得不行,谁想王公子竟真的把您给救回来了。”
“脩琳的确不俗。”梨膏糖入口甘甜清凉,效果却好。
“还有这梨膏糖,又好吃又止咳,王公子可真是个妙人儿。”
苏远看了刘伯一眼“刘伯慎言,脩琳乃是世家公子,不可言语嬉之。”
“老奴省的。”
李秀儿一直觉得苏远运气真的很好,受了在这个时代必死的伤,遇到了现代穿来的李秀儿给他做了手术;在没有抗生素的年月,硬是没有严重感染,靠着中草药度过了围术期。
练完剑的李秀儿一身胡服的走了进来,北燕国并不存在于李秀儿所熟知的历史,这个世界的历史在秦时转了个弯,扶苏没有自尽,胡亥跟赵高在封地上平安活到死,刘邦项羽成了秦时名臣,说明是金子总会发光。秦末天下动荡,分为齐、楚后又被自称燕太子后人的赵氏统一,又过百年,南方梁氏叛乱,自立梁,燕国被分为北燕与南梁,两国划长江而治。北燕南梁对应的时间大概就是从前的魏晋时期,世家势大,装逼风范也一并保存,一水的广袖长衫,魏晋风度。李秀儿嫌广袖长衫练武不便,自己找裁缝制了胡服,这在士族眼中,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苏远第一次见李秀儿穿胡服的时候吃了一惊,现在却是习惯。纵使衣服上离经叛道,礼数上却是一点不肯省的。他的脩琳贤弟抖抖不存在的广袖,施了一礼“苏兄今日觉得如何,可还咳,可还有痰,可有发热,伤口痒吗?”
刘伯笑着施礼:“承蒙公子照料,我家少爷好多了,今日没有发热,早起和午时咳过,按照您的吩咐进了药和饭就好多了。刚刚见了风咳了一阵,吃了梨膏糖就压下去了。”
苏远眉眼含笑,“多谢脩琳记挂。”
李秀儿被苏远含笑的美颜震住了,表情一时有些呆愣“应该的,应该的。”月牙在她身后痛心疾首,暗地里狠狠掐了她腰上的软肉。“苏兄客气了,近日山里湿气重,我看看苏兄的伤口。”
“麻烦脩琳了。”
当代士族大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历史书上说的那些涂脂抹粉,被马吓哭的大有人在。可是苏远不同,他肤色偏白,从不抹粉;身材修长,标准的八块腹肌,背部肌肉线条也很漂亮,所以李秀儿很喜欢给苏远换药。甚至动过借推拿之名占点便宜的心思,被月牙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给制止了。胸口上的伤口蜈蚣一样,雪白的肌肤趁着黑色的缝线分外显眼。
“苏兄,伤口长的很好,就给你拆线了,有些疼。”
“多谢,我忍得住。”
手术时为了减少出血,没有做太大的切口,如今拆线倒也容易。李秀儿剪了线头,然后用烧火的镊子把线扯出来。刘伯从前就见过缝衣服,还没见过缝伤口。倒是有把人嘴缝起来的刑罚,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苏远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李秀儿的脸上,能看清他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沿着圆润的脸颊,没入修长的脖子,他的头发紧紧的束在头顶,只有一绺短发调皮的不时遮住他的眼睛,同样调皮的主人下唇窝出一个小包,吐气把头发吹开,一次又一次,像是跟头发玩个你追我赶的游戏。王脩琳大多数时候像世家公子一般拘谨,有礼,少年老成,偶尔流露出的顽皮就显得格外珍贵。苏远的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下,脸上血气上涌,有些窘迫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苏远在王家别庄住了一个多月,身体经过手术和失血,多少不如从前。这一个月里李秀儿说变着法的给他进补,多亏年轻底子好,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咳嗽之症也渐渐好转。夏天已经接近尾声,阳山天气开始转凉,定北侯府悄悄派人接回了他们福大命大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