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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国,阳山。
阳山是北燕国都久安城外一座高山,绵延十几里,有温泉流水,是个即能避暑,又能避寒的好地方。久安上至天子,下至群臣,都爱在阳山上圈地建个别庄。所幸阳山植被完好,陡坡又少,不会来个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不然岂不是要把北燕国朝廷一锅端了。
李秀儿被自己的想法逗的咯咯直笑,手里的鱼竿都拿不稳。她的贴身婢女月牙忍不住咳了一声:“小…少爷,仪态,注意仪态。”
李秀儿翻个白眼。
“慎独啊,小姐你要慎独!”月牙痛心疾首。
“这方圆3里都是咱家私宅,谁会不长眼的闯进…来?”她话音未落,就见一黑咕隆咚的人形物噗通掉进了她们钓鱼的小潭子,溅起的水把主仆俩都变成了落汤鸡。这小潭子在悬崖下,是阳山少有的陡峭之地。那悬崖上是皇家领地,掉下来的人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
“月牙,你去叫护卫把他捞上来。”李秀儿指着潭水里那个直冒血的东西。她素来爱吃这潭水里一种巴掌大鱼,肉质鲜美刺又少的很,如今血染的风采,李秀儿啧啧两声,觉得这两天都提不起胃口吃鱼了。
被救的黑衣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哥,这要是放在她穿越前,不是明星也能混个网红当当。现下这个小哥哥被人用箭射了个对穿,出气多进气少,脸色苍白到发青,透着一股子弱不禁风。李秀儿之前叫李脩琳,是个医学院毕业跑去当医药代表的货,后来国家支持中医发展,她拜了公司常合作的老专家为师,考了个中医执照,然后没几天飞机就从天上掉下来,把她摔成了北燕国礼部尚书李景的嫡长女,李秀儿。穿之前死活不肯当医生,穿之后的李秀儿就跟魔障了一样,破除一切阻碍学起了医,估计也是为了不让她和李脩琳唯一那点联系断掉。所以,这个貌美的小哥哥落到他的手里,简直是走了八辈子好运。
“小姐,咋整啊?”月牙从小跟着李秀儿折腾,在医之一道上也颇有成就。
“救啊,还能怎么样。”
“可是此人来路不明…”
“没啥不明的,定北侯世子苏远,太子伴读,我跟着祖父见过一次。”
“是,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苏远倒霉了些,王家别院那潭子太浅,他从悬崖上掉下来还摔断了腿。李秀儿趁着他昏迷给他检查断腿。
苏远虽是太子赵琮伴读,却看不惯太子残暴,暗地里与七皇子赵琰交好。昨日夜里偷听到太子与门人密谋,欲将他**逼死谢家五小姐的事情嫁祸给同在阳山避暑赵琰。谢家位列五姓,世代与郑氏通婚,权势通天,若是被太子得手,无权无势的赵琰只怕活不下来。苏远情急之下,先偷偷烧了嫁祸的丝帕,又趁夜潜出给七皇子报信,不慎被太子爪牙发现,给追到悬崖边上,为了不给家族带来麻烦,狠狠心跳了下去。如今只觉得浑身都疼,心知没死成,恐怕落在了太子手里,正在用刑,为今之计只能咬死不认。他猛的掀开眼睛,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垂髫少年,正皱眉看着他。
李秀儿检查了苏远的伤腿,断处到还齐整,顺便给手法复位了。那苏远被这疼痛一激,呻/吟一声醒了过来。醒来不干脆睁开眼睛,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想些什么,李秀儿不觉皱了眉头,看神经病一般看着他突然大睁双眼。
苏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见那少年冲他拱拱手,操着一把小孩子清亮的声音故作老成的道:“兄台既然已经醒了,我便交代兄台一些事情。”
苏远想要还礼,手却千斤一般抬不动,想说话,只觉得呼吸间胸肺火辣辣的疼,还有些漏风的感觉,嘴开合了几次也没发出声音。
“兄台你跌下悬崖,还被箭射了个对穿,损及心肺,在下有5分把握把兄台医好,兄台若是愿意就眨2下眼,不愿意就眨3下。”
苏远不是未经世事的公子哥,曾经跟随父亲定北侯上过战场,知道如他这种背后中箭,累及心肺之人多半活不下来,如今这少年说能救自己,当是家中养着隐士高人。他毫不犹豫的眨了下眼睛。
“既然如此,兄台请服了这碗药,我定然全力救治。”李秀儿征得患者同意,可以做手术了。她刚穿过来那阵,害怕自己忘记李脩琳,每天拼命的把自己学过的东西过脑子,甚至以为还给了老师的那些内外妇儿知识都想起来不少。在北燕国这六年,一直用兔子、狗做外科实验,比上学时还尽心。苏远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病号,他喝的药是用罂粟、曼陀罗等药物提取的低配麻醉,缓解手术中的疼痛,降低身体应激反应和炎症。
月牙来报已经准备好了。苏远说不出话,杂音很大,可以肯定肺内有大量积血,箭的位置靠近心脏和血管,五分把握好像是说的大了些。李秀儿长眉跳跳,随即又释然了,就这个伤,她不救他也活不了,看他运气吧。
苏远的运气不能说不好,箭头擦着心脏和动脉而过,整个手术难度不高,她这种半吊子还能应付,损伤血管进行止血修复,排除肺内积血,留置引流管,拔出箭身,缝合。整个过程持续将近一个时辰,李秀儿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苏远的运气和生命力啦,毕竟抗生素对于临床医学专业的李秀儿来说实在有点难度。
苏远喝了药就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会随着父亲上战场,大胜南梁;一会是太子恶行被皇上发现,受到惩戒;一会是温文尔雅的七皇子被封为太子,自己也凭借战功,成了守家卫国的大将军。苏远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长安大街上,只听有人低低的喊“苏远,苏远,快点醒过来,你妈不是你娘喊你回家吃饭…苏世子……”
苏远突然想起,自己烧了那嫁祸用的手帕,惊动了太子别庄的守卫,被追至悬崖边跳了下去,那现在呼唤自己名字的人是太子的人?还是……他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睁眼,看到了一个清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