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血梅，醉卧歌》彼岸牵手

2、九重天，尚武殿

　　寰宇六界，天道轮回，得道飞升，坠魔陨落，天地五行，相生相克。天雷滚滚，许是一道天劫带上云霄；地火熊熊，或是一场横祸打入地狱。神、魔、仙、妖、鬼、人，天择而栖。
　　“这里，是尚武殿。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将来的路。佼佼者，平步青云；平庸者，湮没无闻；刁恶者，剔骨归尘。”鹤发童颜的诲汝先生负手而立，漆黑的眼目清明幽深，神色冷冽，漠然地扫过一张张年轻的生面孔，“天城庄严肃穆，规矩为先。卯时作，亥时息，习文练武，一刻不懈，不可喧闹斗殴，不可夜行疾走……”
　　诲汝穿行在齐整的队列之间，手里拿着一柄翡玉戒尺，凡是衣饰不当的、面貌不端的，必要挨上一下子。这老头大下狠手，灵力灌入戒尺，打下去就是钻心的疼，刺骨的痛。
　　“……未经许可，不得擅离，未得仙神调遣，不得擅入天城宫殿。”忽然，诲汝的脚步顿了一顿，“你，多大了？”
　　“回先生，十四。”
　　“十四……”诲汝端详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青涩少年。艳若桃李，目似星辰，虽未长成，却已现出日后俊美绝色的极致风采。丰神俊秀，俊逸出尘。他面容精致俊俏，气质温润儒雅，眉眼格外锋利深邃，美得十分具有攻击性。
　　温凉的戒尺敲了敲他的脊背，“超凡脱俗，根骨不错。”
　　周围的视线聚集过来，似乎都对这个年少稚嫩的小师弟抱有不同的想法。
　　“喂，我叫许英，你叫什么？”待诲汝一脸严肃地走远，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便偷偷地侧过脸去搭话。
　　“沐歌。”
　　“沐歌……嗯，好听。”许英打量着眼前惜字如金的半大男孩，笑道：“你这么小就进了尚武殿，前途无限呐！连先生都称赞你……”
　　“噤声！”
　　诲汝冷声训斥，宛如一块冰石砸下，许英打了个颤，立马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了。
　　诲汝道：“老夫不管你们之前在凡世是何身份，皇亲国戚也好，托钵乞丐也罢，在这里，你们什么都不是。要还想收着你们那些没用的废骨头，就给我好好守规矩，谨言慎行，勤勉刻苦。都听清楚没有？”
　　“是！谨遵先生教诲！”
　　尚武殿敦和斋。
　　“哎！新来的小子，去给师兄们沏壶茶来，累死个人了。”
　　沐歌看着扔到面前的茶壶，默不作声。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俞富可以说是这些修士中最为年长的。他及冠飞升，乃是一国王子之尊。可惜为人傲慢狂妄，资质平平，无一仙神看中调遣，因而久留尚武殿苦修，年复一年，与他同届的、比他小的，升官拜将，风光无限，只留他继续嚣张跋扈，无礼横行，修为不长，光长气焰了。
　　他说着，身边的小跟班也纷纷附和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还愣着干什么？”
　　见情况不妙，许英起身拦在沐歌身前，忙赔笑道：“俞富师兄，沐歌还小，你别跟他置气啊！喝茶我去倒，您喜欢喝什么我最清楚！”
　　俞富不依不饶，看着沐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要他去倒，你给我闪一边去！”
　　许英被一把推到一边，若不是沐歌出手拽了他一把，估计就得狠摔个狗啃泥了。
　　许英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见沐歌拿了茶壶，微微颔首，径直退出了寝屋。
　　俞富冷笑一声，轻蔑地道：“这就是先生看好的小子？也不过如此。”
　　沐歌出了门，左看右看好一会儿，身后突然有一人扑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
　　“找不到茶水房吧？走，师兄带你去。”
　　沐歌看了看许英，“多谢师兄。”
　　茶水房内，许英爬上爬下，捣腾了半天，总算把诲汝密封的木箱子给撬开了。他把里面的几个锦袋都掏了出来，丢给沐歌，道：“这是先生珍藏的好茶，你选一个，尝尝鲜。”
　　沐歌垂眸看着怀里的锦袋，茶香扑鼻，实为极品。他有些为难，攥着锦袋的手指始终不肯收紧，“师兄，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许英跳下桌台，替沐歌挑了起来，“别怕，回头把那边的新茶换上，先生不知道那天才喝一次呢，等他发现了，罪证早就没了，没事。我告诉你啊，这些可都是仙茶，助修为的！快收好！”
　　沐歌笑了笑，接过许英递给他的锦袋，揣在怀里收好。
　　即使是晒在门外的散茶也都是上上之品，沐歌按照许英说的，挑了一种收入壶中，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等着水沸。
　　夜已深，月辉轻柔地洒在地上。
　　“你也别太在意，俞富在这里有几十年了，始终不被看好，就算飞升前再怎么风光，现在也就这样不堪了。”许英叹了口气，“没办法，苦修这么久，连‘杰’都没升到。”
　　沐歌问：“‘杰’？”
　　许英点点头，正了正身，摆出师兄的架子解释道：“是啊，哪儿都会有等级制，天城自然也是一样。‘庸’‘杰’‘真’‘尊’‘圣’‘至’，咱们呐，就是最末的‘庸’。你刚来不知道，师兄给你好好讲讲。嗯……这‘杰’和‘真’没什么好说的，天城中十之有七都是，一般都是打下手的神官神将。‘尊’呢，最少要有五道天劫加身，雅竹轩的青儒君、天君的几个儿子，都是‘尊’。然后就是乾松殿的炎琛君，七道天劫加身，为‘圣’。他虽然不是资历最深的，但修为了得，是数一数二的武斗战神……”
　　沐歌听得认真，问道：“那，‘至’呢？”
　　许英道：“‘至’当然就是天君咯！十道天雷降劫，极为稀有。不过，天君倒也不是最厉害的，天外有天，这‘至’的上面啊，还有一位。”
　　沐歌一双璀璨星目微微睁大，晶莹透亮。
　　“沁寒宫，丽倾君。”许英越说越起劲儿，转过身面向沐歌，“这丽倾君可是威震六界、响当当的人物，十二道天劫，迄今只有他一人，连天君都比不了。神魔混战时，丽倾君仅凭一人之力，摧毁妖魔两界，致使魔王‘赤’元气大伤，差点身殒，至今都没有恢复，而且当时啊，他也只是像你这般大的稚嫩少年。”
　　沐歌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眸。
　　“当然咯，最重要的还是丽倾君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绝世美貌。”许英两眼放光，状若花痴，沉迷不已，“丽倾君可是毋庸置疑的第一美人，六界之内，寰宇之间，无人能及。就算是把这无尽宇宙中所有的美人都放在一块儿，也比不得那位的千万分之一。沐歌我跟你说啊，这可不是传说，名副其实的，真的！”
　　沐歌看向颇为激动的许英，问道：“师兄如何知晓？”
　　许英立刻跳了起来，“我见过呀！绝对不假！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背影，之前也就看过丽倾君的画像，但是那种绝色倾天的美艳绝不会错！太美！美得毫无人性啊！据说看过丽倾君的人，被迷得最少三天爬不起来。”
　　沐歌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么厉害？那岂不是不战而胜，一张脸就能毁天灭地了。”
　　许英很是赞同，使劲地点了点头，“嗯！那可不嘛！不过丽倾君到哪儿都戴着面具，不怎么靠脸害人的，光明磊落，绝对的第一战神！”
　　“面具……”沐歌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许英正讲得眉飞色舞，自然没有听到沐歌的自言自语，继续自顾自地痴迷道：“最最最最妙的是，丽倾君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异香，与生俱来的，沁心醉人，馥郁美妙，闻一下就能立刻飞升了！真羡慕沁寒宫的人呐……”
　　“喂！让你们砌壶茶怎么这么慢！投胎也该回来了吧！”
　　许英冷不丁地一惊，抬头一看是俞富身边的李尚，再一看，壶里的水都已经烧干一半了，许英不由自主地慌了神，“哎呀忘了忘了！”
　　沐歌站起身，致歉道：“对不起师兄，我这就把茶沏好。”
　　李尚白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嚷道：“哼，一点小事都干不好，真不知道先生看上你什么了！你也就配和这种小子待在一起了！以后有你受的！”恶狠狠地说完，拂袖而去，连个背影也不想留给他们。
　　沐歌仰了仰头，望向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美丽而柔和。
　　那夜，也是这样的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