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天姬》正版花酱

16、十六

　　金也开心地接过笔，却咬着笔杆仰头，望着月亮，冥思苦想好半天。

　　许什么愿呢？她下凡的目的就是历情劫、做上神，不过这事的终极目的则是救出娘亲。然而，这些事情，许在凡间的莲灯上能有用吗？不如想些凡间的事。

　　凡间的事，不过就是夜行罩着她、带着她玩嘛。夜行真厉害，想得到这个莲灯，真的就得到了。而且，夜行在台上答题的样子，别提有多厉害迷人了！

　　想好了，金也提笔认认真真地在莲瓣上写道：愿世界和平。又在下面有些羞怯地加了一行小字：要和夜行一直一直在一起。

　　夜行看着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写个心愿还会把脸写红的？

　　“你写的什么？”夜行问她。然后也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他就把莲灯转了半圈，将她写了字的那片花瓣转到自己面前来，仔细地看。

　　金也倒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啃着笔杆说：“你看也没有用的，反正你也看不懂。”她写的是被她谎称为胡然国文字的天界文字。不过，夜行既然那么博学多识，她这个谎会不会露馅呢？可是，没有办法，她也就会这么一种字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夜行一挑眉，抬眼看金也，读罢那两行字的他此时禁不住笑了起来。

　　金也听罢，却愣了。也是，夜行那么厉害，无所不晓，难道他看得懂……天界的字？

　　想了很久，金也只想出两种可能。一来，是他夜行是在凡间、要帮她历情劫的人物。而她的故事则是由司命编写的。为了更好地与她相处，司命便为他这位幸运的凡人添了这么一种属性。二来，说不定是某位仙神下凡时，在凡间留下了什么有关天界文字的记载，就被十分厉害的夜行学去了。而他识破了她的谎，却并不揭穿。不过……那样他不就知道自己是仙女了吗？

　　“你真的看得懂啊？”金也有些心虚地问。

　　“嗯。”夜行点点头，不过也不再多说别的什么。他提笔在另一片花瓣上，用胥国的文字写下：愿金也的愿望可以实现。

　　不过金也并不能看见。“那你写的什么？”金也探过脑袋，看着他写的字，好奇地问。

　　“和你一样。”夜行答。

　　金也听罢，脸又红了。她也不知道夜行有没有在骗她，因为她可不像夜行那般厉害，她不识得胥国的文字。

　　“你真的能看懂我写的字吗？”金也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夜行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忽然仰起脸，看着凑过来的金也。金也吓了一跳，懵懵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神非常认真。

　　“嗯，是啊……”金也又羞红了脸，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她看着自己沾了一小些泥灰的鞋尖，那是一双漂亮的中原绣花鞋。

　　“为什么？”夜行又问。

　　“不是说了嘛，跟着你吃穿不愁，也什么都不怕。不过现在，我要再加一条——跟着你，可以到处玩！特别特别开心！真的。”金也说到最后，忽然兴奋起来，抬起脸，也十分认真地看着夜行。一张小狸猫般娇俏明媚的面庞，真的让人不由得，从心中生出许多爱怜来。

　　唉，行吧。夜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却强颜欢笑道：“你开心就好。”

　　“我很开心，真的。”

　　夜行于是没有再问金也什么，默默地点燃了莲灯的灯芯。整个莲灯瞬间亮了起来，颜色也变得更加鲜艳通透了。

　　“真好看啊。”金也由衷地赞叹着，语气仿佛一个小孩子般，柔软而充满不可置信。

　　是啊，她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夜行一边想，一边将莲灯慢慢推进了水里。他们的莲灯比其他河灯都要大，光也更明亮，像一轮月亮，被璀璨群星所簇拥，十分的耀眼夺目。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夜行牵起金也的手，起了身。

　　金也十分顺从地点点头。

　　回到皇宫，将军府。玩得累了，二人分别沐浴更衣，相拥而眠。

　　金也安静下来乖顺得像一只小猫，着一身雪白的单衣，抱在怀里十分柔软。她大概是真的累了，一动不动，睡颜酣甜可爱。

　　金也很快睡得很沉，娇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而有节奏地起伏着。

　　夜行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三更半夜，皇宫里布谷鸟叫还真是挺诡异的。他于是皱了皱眉头。

　　再三确认没有听错后，夜行慢慢将金也推到一边，披衣起身。还好她玩得真的挺累，此时睡得半死像个小猪。即使被推到了床的一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来到院中，空无一人。

　　夜行冷声道：“别告诉我，你一直都在跟着我。”

　　黑漆漆的夜空中，骤然一道白光显现。在这样诡异的光芒中降临的，正是嬉皮笑脸的——斋符。

　　“神君想的不错，还请神君恕罪。斋符只是感到困惑，婉君公主怎么可能不喜欢风流倜傥的卿相神君，即使是具凡身？所以斋符擅作主张在凡间逗留了片刻，妄自观察了一番。”斋符说起这番话时，眉飞色舞，倒是挺兴奋的。

　　斋符负责在天宫中为夜行管理府邸。经上次别离，夜行早以为他已经回去认真工作了。之所以确认了那么多次诡异的布谷鸟叫声，就是他实在不敢相信斋符竟是如此的胆大妄为、擅作主张，仍在凡间逗留着，还偷窥！

　　“你真好意思说出来。”夜行面色依旧有些冰冷，“怪我一具凡身不能耐你怎样，是么？”

　　斋符被夜行这副严肃表情吓了一吓，顿时冷静收敛了些，掩面咳几声道：“神君息怒，是斋符过分了。但是斋符有些话，想斗胆同神君说一说。”

　　“快说。”夜行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斋符没觉得婉君公主不喜欢神君。”斋符尽量将语气放得很平淡。

　　“你是聋子么？你听不见我问她为什么后，她说的那些理由？”什么“吃喝不愁，什么都不怕”，简直是个再势利且单纯不过的直白姑娘了。

　　“听见了。的确很幼稚。”斋符想了想，“所以神君不肯动手的意思是，婉君公主虽然口中说喜欢您，但她的喜欢十分幼稚，根本难以称得上动情……”

　　夜行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斋符于是叹了口气：“那真是难为神君了。神君肯定想的是，要一直陪着婉君公主，待她慢慢成熟明白……不过固然凡间一世，在天界至多不过三月而已，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夜行依旧不说话，算是默认。

　　只是斋符忽然大笑起来：“可是斋符从来没有见过神君对哪名女子这么认真过，斋符猜神君其实是私心多些！神君不承认就算了，只是害怕神君当局者迷后知后觉特来提点一下！告辞！”

　　“咻”的一下，斋符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夜行懵了一懵，不过也只是懵了一瞬。很快，他便便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你给我等着！”

　　*

　　次日，金也依旧醒得很晚，没能见到上朝去了的夜行。不过，这次与昨日不同，她在屋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夜行给她准备的早膳，她不信夜行会把这事给忘掉。

　　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金也垂头丧气地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决心自己去觅食。实在不行，求助长倏和璞云公主倒也可行。不过，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找到玉清宫的位置……或许可以向宫人打探一番。

　　令金也没有想到的是，她想着事情，刚一出门，一位老嬷嬷便迎上来，似乎是一直在等她：“姑娘，同我来用早膳吧。”

　　金也听罢，双眼顿时有了神采，也开心了起来——夜行果然没有忘记她。

　　随着嬷嬷，金也走到一间厢房里。厢房面积并不大，其中装潢典雅，屋中央置一张木桌。乍一看，这大概就是一间专门用膳的房间，然而好像并不常用。夜行平日用膳，直接就在卧房里了。

　　金也进了屋中，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为什么这次用早膳这么正式，身后的门就被阖上了。阖上就算了，“咔嗒”一声轻响，门竟然是被从外面锁上的！那金也她，岂不是，被锁在了屋中不成……

　　金也虽有些笨，反应迟缓，但此种情况下，还是立即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忽然慌乱起来。难道方才那个嬷嬷是要害她的？这可是夜行的府邸，并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更别说在里面害人了。她胆子未免太大了吧！她也不想一下后果的么！

　　金也跑到门前，有些着急地拍着门：“喂，你做什么啊？放我出去！”

　　不多时，门上糊的花纸映出那个老嬷嬷的身形来，她传进屋中的声音非常无奈：“对不住了，姑娘，这是大将军的吩咐。只有你把早膳用完，才能放你出来。”

　　什么情况？金也有些懵。

　　“姑娘用完，喊我来查验便是。”嬷嬷说完便离开了，“真的对不住，姑娘。可这真的是大将军的吩咐啊！”

　　金也杵在原地，始终不相信，决不相信夜行是这样的人！而且，不就是用完早膳么，真是小题大做。金也觉得，一定是夜行怕她昨晚在街市上吃了太多好吃的小食，今早不会认真用早膳，所以才嘱托那个嬷嬷看着她好好用早膳。而现在这粗暴的一切，都是那个嬷嬷在自作主张，到时候她一定要找夜行质问一番！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处于弱势无奈的情境中，也只能接受现实了。金也慢慢坐到桌前，慢慢地喝完了那一碗金黄味甜的玉米粥。

　　喝完，将青花瓷碗推到一边，她才发现，旁边还有一只万彩钧瓷碗。这碗……还真有些特别。那碗里浑浊不清的浅褐色液体，似乎是装的茶。而金也慢慢将它端起来靠近鼻子，想嗅一嗅时，才发现碗下还压了两张纸。

　　其中一条是金也当初抄的纸条，都是长倏告诉她的有意思的事。这纸……这纸什么时候跑到夜行那里去了！金也早就忘记了。

　　不过，金也细细一看，竟发现“试茶”二字被红线圈了起来。另一张纸，署名夜行，则是他写给金也的：“今天来完成第一个目标。只要你喝完这碗茶——中原最苦的‘饮恨吞声’，这个目标就算完成了。加油！以后在宫里都要喝茶哦。”又画了一个笑脸。

　　什么？金也愣了。帮她完成目标，她当然很感激，但是，试茶为什么就是……喝最苦的茶？夜行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忽然又悟了，悟了为什么嬷嬷要将她关在屋里用早膳。就是因为这个。这个茶太苦了，他们怕她不喝。如若不喝，那岂不就是反悔了，主动放弃了自己已在夜行面前许下的愿望……太可恶了。

　　算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小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无聊的很。更何况，待久了，万一她饿了，连吃的都没有。现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将这碗什么“饮恨吞声”喝下去了，然后赶紧跑出去玩。

　　金也将钧瓷碗小心翼翼端到面前，顿时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鼻前，让她禁不住蹙起眉来，想打喷嚏。但她忍住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然后差点把碗摔了。

　　金也将碗重重地放回桌上，双眼发直，哀叫一声，直吐舌头。她感觉舌头苦得麻酥酥的，简直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舌头了！她本来就喝不惯茶，可天底下怎么还有这般苦的茶！而且，夜行竟然还心血来潮，要逼她喝完这样的一碗苦茶！

　　其实，夜行也并非刻意要难为金也。只是他觉得，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放她自己满宫乱跑，十有八九要出什么乱子。总麻烦长倏和璞云并不好，他们还有他们的二人世界，所以得想想办法把她困住才行。看着她给他的字条，他忽然灵机一动，决心借题发挥。

　　金也失神地盯着面前这一碗毒药般的茶。苦成这般，打死都不喝第二口。可是，喝不完又如何出去？金也叹了口气。

　　她在桌前眯眼看着茶碗坐了一会儿，想了些办法，但似乎都行不通。譬如干脆将苦茶倒掉，可环顾屋中却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而且如若被发现，可就太不好了。

　　忽然，金也从身上摸出了一大包甜腻腻的彩糖，是昨晚在皇城中夜行给她买的，同许多好吃的零嘴一起塞在外衣的各个地方。之所以变得腻乎乎的，许是因为被放在衣服里在暖烘烘的房中放了太久，都有些融化了。

　　仿佛瞬间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金也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她将一大包糖通通倒进茶碗里，将碗端到一旁的小炉子边，慢慢加热。

　　眼见得好大一堆彩糖慢慢地就完全融化在茶水里。味苦的褐色茶水，颜色倒慢慢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苦味中也散发出了一些甜蜜的气息。

　　金也喜不自胜，一面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一面捏着鼻子将又甜又苦的一大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