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烟落照晚霞西》溪雨梧桐

4、得意处山穷水复 危难时柳暗花明

　　中环广场是浦海市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之一，也是安达森大中华区总部所在地，这里高楼林立，经典与时尚交融，俊男靓女出入频频，一派食物链顶端高等生物的样子。
　　李啸约的汇报时间比较晚，虽然路上有所耽搁，但到办公室的时间刚刚好，老板却突然有急事，说是让李啸稍等一会，但李啸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一个人呆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按说他现在更多的应该是想着汇报的事，但偏偏脑子里全是那个女孩的身影，真是一个机灵有趣，又让人好奇的小丫头，随即想起自己的龌龊表现，李啸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来也怪，像他这样的老江湖，本不应该出现那么尴尬的事情，但偏偏就出现了，真是造化弄人。
　　李啸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莫名奇妙得来的戒指以及已经有些变干的湿巾，本想把湿巾扔掉，却又有些舍不得，递到鼻前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沁入心脾，想想这个香味是从雨微那圆润的如玉的地方揩来的，李啸不由得心里一热，又仔仔细细的把湿巾叠好，重新放回口袋，定了定神，再次拿起那个戒指，仔细把玩，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这个算命先生还是多少有些玄妙，下次如若再碰到，一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冥冥之中，不知从何处而来，一丝神意掠过这件办公室，暗叹不已，难道天算也有遗漏？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李啸急忙把戒指藏进抽屉。
　　“进来”
　　“Dennis，老板请你过去”，是秘书来喊李啸过去汇报。
　　由于这个合同额度大，所以老板一直有关注，基本情况也都了解，李啸这次所谓专程汇报，其实也没多少新内容，因为合同就要签了，面对面汇报会显得更为重视一些，当然，这等好事，不在老板面前露一下脸岂不可惜。
　　收拾好心情，李啸发现，这两天难以平复的兴奋劲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和，地铁上的遭遇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Sam是安达森大中华区主席，也就是安达森中国最大的老板。
　　李啸来到Sam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墙，李啸发现Sam并没有在忙，而是静静的看着李啸从门口走一直走进去，Sam并没有说话，脸上显得很平静，这让李啸有些不安，这么大的合同就要签了，Sam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他和自己一样，都无比渴望这个数字。
　　李啸还没来得及先打招呼，Sam却突然开口。
　　“Dennis，从你的脸上我竟然看不到一丝兴奋，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不详的预兆越来越强烈，李啸暗想，这不明摆着出问题了嘛，你都不兴奋，我能兴奋的起来吗。
　　“Sam，出什么状况了？”李啸一副略显焦虑的样子，但内心却在纳闷，都这个份上了，还能出什么问题。
　　“就在刚才，我接到国风威李总的电话，并且给我发了一份邮件，你先看看邮件的内容”说着，Sam把自己的电脑连接到墙上的大显示屏上，显然，在李啸来之前，Sam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着李啸来。
　　Sam口中的李总，是国风威的总经理，也是安达森的坚定支持者，因为有他的支持，安达森才能顺利拿下国风威项目的一期合同，如今他绕过李啸这个项目经理，而直接跟李啸的上司沟通，还如此的突然，看来问题不小，李啸瞬间进入一种无比冷静的状态，这是他长久征战商场修炼出来的特质，越是紧要关头，越能快速冷静下来。
　　李啸转头看着大屏幕。
　　邮件里，国风威的李总提出二期合同要暂缓签订，因为他们组织了专家组，对一期项目的方案进行了特别评审，发现存在重大隐患，需要重新审定，具体问题见附件。
　　Sam适时的打开了邮件附件的word文档，上面写的满满当当，李啸认真的看了一遍。
　　这份文档写的很有水平，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写出来的，其中几点质疑正中要害，包括成本分解方案不够细致，流程管控太过粗放等等。并列举了数个国内外同行业的项目案例，进行对比分析，整个分析过程严禁细致，更加糟糕的是，在对比的同行业案例当中，有好几个案例还是李啸参与或者负责过的。当初就是因为李啸具有丰富的同行业经验，国风威才选择了安达森，并指定李啸为项目经理，这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解释，李啸越往后看，心里越冷。
　　文中说的几个问题，李啸心里当然很清楚，在他们制定方案之前，安达森也同样参考了国内外的诸多案例，主观上，李啸肯定想把国风威的方案做的更好，客观上，国风威的方案也确实不赖，但是，国风威是老牌国企，管理基础十分薄弱，领导的期望又很高，有些好高骛远，出于项目落地实现的客观考虑，方案做的有些偏粗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只有这样才能高效落地，李啸自信，针对国风威而言，他们的方案就是最好的，绝对经得起时间考验。
　　但问题是，他们在一期项目竞标期间，多次提出了国风威项目要集各家所长的口号，并按照国风威的要求，管理提升向国际化水平靠拢，这一点把解释的后路堵的死死的，简单说，就是事前吹的大，事后做的小，销售时，百花齐放，落地时，困难万千，这也是目前咨询行业的惯用套路。有良心的实施方，尽量做到最好，没良心的，按照领导天马行空的想法，把项目作死，然后把锅甩给客户，至于尾款，那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的。
　　很显然，撰写文档之人深谙此道，也正中要害。
　　李啸看着Sam，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好久，李啸先开口：“我事先竟然没有觉察到一丝迹象”
　　“在这个我们都以为就要万事大吉的时间点，由李总直接捅到我这里，这么大手笔，我们的友商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又怎么会提前透露风声”Sam淡淡的说道。
　　国风威这个客户，是全权交给李啸负责的，Sam作为老板，没有说‘你以为……你怎么样怎么样……’，而用‘我们都以为……’这样的说法，把说话者自己也放进来，很显然是想帮李啸分担一些心理压力，李啸心里暗暗感激。
　　“一定是德凯，我还是大意了”李啸说道，“项目一期还有一周多时间就要上线了，本来想着尽快签了二期，刚好接上一期做推广，李总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我便想顺水推舟，速战速决，没想到反而给了德凯可乘之机”
　　“那你觉得德凯下一步会怎么做？”Sam问道
　　“哼！我想，他们除了想再把二期的合同抢过去之外，估计连一期也想插一手吧”李啸目露凶光。
　　国风威一期项目竞标的时候，因为行业经验更丰富的优势，安达森赢了德凯和其他对手，一般情况下，只要项目一期能入局，实施也没什么大毛病，后续项目甲方不太会更改实施方，即便再次公开招标，也是出于压价的目的，因此，二期的竞标结果，安达森又赢了德凯，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没想到在这就要签合同的时候，德凯阴魂不散的缠了上来。
　　“说说看”Sam说道
　　“要想翻盘拿到二期合同，自然要先质疑一期，最好是一期无法按期上线，这样德凯就可以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出现，然后收拾一期的‘烂摊子’，顺手接了二期，这便是德凯打的如意算盘，如果我估计不错，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出第二招了”李啸冷静的分析道
　　“那么他们怎么就能确信国风威领导层一定会喊停一期项目哪？”
　　“第一，看他们发给你的邮件，每一点都在要害上，很显然花了不少心思，而且我敢确定，我们看到的还不是全部，他们知道国风威一定会把这份文档拿给我们看，国风威也肯定会再次组织方案讨论会，并且叫上安达森，必定，国风威也不是傻子，不会完全被他们的一面之词所左右，所以他们肯定会准备好更厉害的后招等着我们，第二，这事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国风威其他领导的关注，李总是不愿意顶着压力跟我们签二期合同的，因为李总要避嫌，如果有人说他跟我们之间有商业贿赂，那他的政治生涯就完了，有这两点，国风威一定会先叫停一期，一期项目想按期上线，有些难，但难也得上，因为我们耗不起，越是拖延，敌人的优势越大，我们越被动”
　　Sam听的暗暗点头，这么短时间，能想的这么清楚，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商业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Sam也知道之前李啸跟德凯之间的恩怨，这个时候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能追究，一切还得靠李啸自己解决。
　　“你刚才说德凯还有更厉害的后招，会是什么？”Sam问道。
　　“他们可能搜罗到了资源行业的专家，等着跟我们对质哪”李啸淡淡的说道，能这么说，是因为他想起了刚才地铁里碰到的那个‘变态色魔’吴宗豪。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有关注德凯的动态，他们有个什么株式会社的资源行业专家，刚刚从日本回国，这人我以前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一直在国外，中国人，我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发难，所以还没向你提起”李啸这样回答。
　　“那你现在有什么对策吗？”Sam单刀直入的问道，听到李啸说的情况，对李啸的能力更加认可，也是李啸走了狗屎运。
　　“我今天就赶回项目的，如果德凯真的想一期二期一锅端，那估计就要挖角我们的核心顾问了，我先回去稳定团队，再找国风威的项目经理谈谈，不管怎样，一期项目一定要按计划上线，不容有失”李啸坚定的说道，“至于怎么化解德凯抛给我们的难题，我已经有腹稿了，但现在还不能给您详细说，请相信我，我会搞定一切”
　　Sam满意的点点头，“Dennis，我没看错你”
　　“多谢老板信任，我准备回项目了”李啸知道，Sam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是不会对他有丝毫责备的，还出言鼓励，反而说明情况更加不妙，但不管怎么，李啸还是感激Sam的。
　　“Dennis，等一下”
　　李啸站起来正要即开，却被Sam叫住。
　　“听秘书说，你还向HR要了了几个实习生，这次回来顺便面试，是给二期准备的吗？”
　　“是的”李啸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看来，有点早了”
　　“不！一点不早，最好多面几个，全部安排到一期先培养起来，让客户看到我们的决心和态度”Sam说道，“不要怕多花那么点成本”
　　李啸一愣，不由得暗自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也很感谢Sam对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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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行面试的会议室门口，李啸碰到了一个老熟人，Diana。
　　Diana刚从会议室出来，李啸正要开门，两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李啸急忙闪开，连声道歉，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Dianna丰满的胸部，Diana穿了一个低胸，哪里白花花一片，隐约能看到山峰起伏，李啸急忙挪开目光，但还是被Dianna觉察到，她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文件夹抱在胸前，刚好挡住。
　　“刚才进去的两个小姑娘是你要面的实习生吧？” Dianna在安达森的级别要比李啸低一级，但似乎完全不在乎，说话连称谓都不带，两人很是熟悉，李啸也不介意。
　　Dianna要比李啸小五岁，能在她这个年龄，做到安达森副总监的位置，已经是成长很快了，目前是公司最年轻的副总监了，当然，一是因为Dianna借着自己聪明老练，敢打敢拼，年轻漂亮的资本，最近在业界拿下来好几个大单子，也是因为李啸把Dianna挖到安达森的时候，很是照顾她，给她争取了最高的待遇，这一点Dianna心里也很清楚。尽管那一次李啸有些被骗的意味（第一章有介绍始末），但这件事李啸从未后悔，商场上，输赢各凭本事，再者，开工资是安达森的事情，又不用他李啸出一毛钱，还乐的落个人情。
　　“我不知道啊，刚才问过HR，说我插在你后面”仗着两人熟悉，李啸有些口花花。
　　Dianna白了李啸一眼，但也不生气，久经沙场，这种男人见多了。
　　“假公济私，招实习生，真当给自己选后宫了，越是一副精英的样子，就越是人面兽心，我看着就来火，哼”Dianna没有给李啸好脸色，说完，踩着高跟鞋自顾离去。
　　李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算哪门子事情啊，这次安排的实习生都是委托HR找的，自己连简历都没来得及看，怎么就成选后宫了，不过李啸也不以为意，他似乎很难对Diana这样的美女生气，盯着Dianna离去的妖娆身影，李啸苦笑的摇了摇头，却看到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的Diana背对着李啸，把两只手放在背后，同时伸出拇指和食指，食指向下，做了个鄙视的动作，消失在走廊尽头，很显然，她知道李啸在背后偷看她的背影。
　　李啸不由得乍舌，满脑们虚汗，急忙整理心情，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刚才虽然被Dianna怂了一顿，但是她的话还是听进去了，既然连Dianna都说来面试的小姑娘很漂亮，那应该是很不赖的，李啸有些暗喜，装作很随意的向着会议室对面的女生打眼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差点没被吓死，李啸如触电一般炸了毛，满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