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游[修真]》风闲

18、回归冥土

　　无字书失去使命，就要挣脱这方世界。一股拉力将陈之鱼拽向高空，世界急速缩小。山川渺小，成斑驳的色块，然后再次拉升，仿佛从宇宙中俯瞰，陈之鱼看见了奇异的景象，脚下世界的外壳，呈现出一个不断晃动的圆球。他只看见了一瞬，就再次被拉高，如此反复几次，直到一条无声大河再次出现在眼前。

　　陈之鱼一下子愣住了，脚下河川无声奔流，一颗因为流水冲刷礁石，而形成的小小的气泡，就在刚才，轻轻地破灭了。

　　那就是他刚才降临的世界。

　　或者说，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不过是时间长河中，曾经发生过的一段故事。一场梦幻泡影。

　　容不得陈之鱼多想，他眼前一暗，重新睁开了眼睛。

　　“之鱼，怎么不吃？”

　　一双筷子伸过来，在眼前一口小碗里放下一块鱼肉。见他愣愣，对面的中年妇人不免担忧起来：“这两天总见你神思不属，可是还在担忧城隍殿中的事情？”

　　陈之鱼下意识咽下嘴中饭食，他分裂魂魄和元识两神遨游他方小世界，九幽之中是还有着剩下的魂魄在行动的。只是因为魂魄和元识不全，就显得刻板。

　　陈之鱼理清了情况，安慰道：“娘你不用担心，城隍老爷们掌三千六百坊，旗下二十四司事务繁杂，又怎么会将我这样的新魂放在心上呢。我是看您一天比一天精神，心里高兴呢。”

　　“还是我儿孝顺，如果不是这些天，家中这许多阴谷敞开了养着，我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昏睡下去，直到消散了。”陈母笑着道：“只是之鱼，如今日子好过，你不妨多出去走走，不要每日关在房间里。”

　　陈之鱼笑着应是。

　　这时，府里新雇的侍从王才小跑着进来：“陈侯爷，外头有个小童，自称是无丹陂都丰真人坐下，说是三日后茶市有个小集，都是同道中人，邀您闲来可去走走呢。”

　　陈之鱼听着就是一惊，他之前因照妖镜之故，在城隍殿上被否了阴籍。

　　这其实并不是城隍殿不想要他，而是录入时被照妖镜的力量打断。使城隍以为他自有道途，不欲走转世轮回之路。说来还是当时的神主脾气好，否则当场发作，也是陈之鱼理亏。

　　九幽中也有不入籍的修道人，只是不像陈之鱼事到临头又“反悔”的，九幽一般也听之任之。

　　只是既然不是一道的，那便没有了干系。

　　就好像在一国中，你不愿意入籍，人家也不逼着你。但是既然不受人家的管，那么同时也就不受人家的保护。

　　拜见城隍之后不过几天，也没有特意外传，阴间的修真人，竟然就察觉了，以为来了同道，还发出了邀请。这反应倒是极快的了。

　　不过陈之鱼会如此，全是照妖镜自身异动。他自身根本还没有入道，这时面对这份邀请，倒显得尴尬起来，心中有所隐忧。
　　势弱却掌重宝，不是长久之道啊……

　　陈之鱼虽然不能去，一个童子，还是可以见一下，就问着：“来人可带了拜帖？领人进门休息了吗？”

　　王才回道：“拜帖正在我手里。“说着就递上去：“真人座下，我不敢怠慢，准备了茶水点心，好好招待着呢。”

　　“嗯。”陈之鱼随口应了，先对着母亲说道：“娘你继续吃着，我处理些事情。”

　　然后才接过拜帖，将内容扫过，果然就是邀请他参加小籍的，只是里头将根脚来历说的更清楚了些，便吩咐王才回去陪着那童子。自己拿着帖子回书房写回执。

　　踱步到书房，陈之鱼挽起袖子，单手磨着墨，另一只手又打开拜帖：“天宝小世界掣雷宗都丰真人拜上……小世界？莫非这九幽冥土，并非只链接我生前所在世界？是了，十二城隍殿，每殿坐下三千六百坊，每坊人家无数。这么多的魂魄，哪怕是乱世，都积攒不过来。”

　　仿着人家的规格，毛笔在纸面落下——丙卯坊丁申里，大衍真龙敕封安淮忠定县侯敬拜。

　　安淮是陈之鱼的食邑，忠定则是谥号，陈之鱼救驾有功。此谥虽然有些过了，但开国之君威权浩荡，只要坚持，群臣也只有山呼万岁的份。

　　又和对方说明，感谢邀约。只是新死。许多亲朋故旧尚未见面，百废待兴。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对这小集非常感兴趣，也打算前去一观。但是会面之时还是稍待几日。届时必将带上厚礼，亲自前往府门拜会云云。

　　心中虽有隐忧，但也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

　　城隍尚且不将陈之鱼区区一个“别册外道”看在眼里，难道此间修真人们，就会将一个新死的“道人”放在心上了？这帖子来的随意，陈之鱼给个理由回了，对方也不损面子。

　　只是此事来得突然，陈之鱼知己而不知彼，未必就能一切如他所愿，因此还是得和那童子见上一面，看看态度。

　　将文字重新审视一遍。又抽出新帖仔细抄录了。晾了会儿墨迹。便带上往会客厅而去。

　　那童子年纪小小，头梳道鬓，身穿道袍，有吃有喝，又有人陪着聊天，正乐不思蜀呢，手舞足蹈的说着平日趣事。

　　陈之鱼停了会儿，大体是得主人夸奖，得主人朋友夸奖，和山野间游戏的故事。陈之鱼脚步放沉，走了进去。

　　那小童见到陈之鱼，明白是此间主人到来了，连忙抹抹嘴巴站起来，做辑道：“小子无丹陂都丰真人座下童子朱闵，见过陈侯。”

　　开国之君必然也是王道真龙，不止城隍承认其旨意权威，在修道人中同样也行得通。

　　在天霄灌输而来的一些记忆中，似乎是因为洪荒末年曾有三皇，天皇以一拟太极，一画开天。

　　地皇尝百草，举火洞明。

　　人皇战妖邪，定人族疆土。

　　所有的人族修道人，追根溯源，都享三皇遗泽。

　　而之后的帝王，凡杰出者，都有天地眷顾，无形伟力化作龙气盘旋。

　　徐捷飞重聚九州，镇压不平，虽不比上古帝皇为人族鼎立所做出的的贡献，但王道真龙之身无疑。

　　当然，如果王朝衰败，那就是无本之木，在冥土也不会再有种种好处和特权。

　　而道人修自身，不为物移，对王道力量，是一个敬而不畏的态度。

　　“朱小友何必多礼。”陈之鱼露齿一笑，将跳下高椅，不得不仰起圆脸说话的童子重新提上椅子坐好：“我新死，还没有许多见识，忽然有道友相呼，才知道此间原来还有真传。”

　　小童有些羞窘，又有点高兴的说道：“正是呢，我家真人所受道统，上可追崆峒，曾为仙人掌过扇，后来受篆自立，更是出过好几任国师，为王道真龙炼过宝药的，是正经的道门真传。哪怕入了这九幽大世界，也有许多师门前辈耕耘出的福地接引。”

　　这话的意思，就是祖上以前是给神仙扇扇子的，后来得到了些微末功法，跑去人间忽悠皇帝，炼长生不老药去了。不过那药效……看人家师门都在冥土弄地盘，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九幽大世界？”陈之鱼剥了一个瓜子递过去：“小友是说得这阴间冥土吧？”

　　在小童而言，这都是常识了，而且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大的眼睛盯着陈之鱼不断递过来的好吃的，开开心心的晃着脚道：“是呀，九幽大世界无形无质，冥河流淌，横穿无数大小世界，能碰上许多别的世界的阴魂呢。大家聚会交流，山头可比阳间还大了。”

　　因为有了更多的沟通，竟是还发展起来了。

　　陈之鱼勾起唇角，配上点心等等，将这小童好好的送出去。

　　却不知那天真小童走出门外，到了无人处，伸展手脚，瞬间变作成人模样，眉眼狭长，风流轻佻，右手化出一柄折扇轻轻扇着：“只是闲来看看新人，没想到有这样的收获。”

　　他倒没有察觉陈之鱼的异样，只是听出来陈之鱼在九幽大世界没有什么根基，生前很可能只是个无门无派野修罢了。

　　他确实没有说谎，九幽大世界连通大小世界无数，此间真人们彼此交流，反而另类的道统昌盛起来，可自家的东西，是那么好“交流”出去的吗？有自愿，也有巧取豪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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