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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君山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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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新晴,华灯初上,君山的盛宴开了场。
尽管玉沧溟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走入食苑看到座无虚席的场面,心下还是吃了一惊。内门弟子许多辟谷修行,平日里也很少来食苑吃饭,这次恐怕是君山人最全的一次了。一想到这人山人海都是为自己而来,玉沧溟不由地生出几分豪情来。
安黎元带着众人一进来,在座的弟子们纷纷起身行礼,在他们落座之后才重新坐下。
玉沧溟闭关之后,君山又进行过一次内门弟子的大选,因此许多新晋的内门弟子都没见过玉沧溟的真容。玉沧溟的出现,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今日的玉沧溟来之前并未料到会是这样大的场面,所以只穿了身素白的常服,外面罩了件黑白二色的鹤氅,极为清雅别致。玉沧溟瑰艳逸、华容婀娜,在一众老成持重的师兄间十分突出。
人群之中,一个新晋弟子小声问身旁的师兄,“掌门身旁的,便是玉仙尊吗?他好美……”
任何一个初见玉沧溟的人,都会率先注意到他惊艳众生的容貌,这些新晋弟子自然不能例外。
一旁的师兄听了,照着新晋弟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威胁说:“别乱说,看你眼珠子都要看掉了。”
“怎么了师兄。”被打的新晋弟子捂住脑袋,感到十分委屈,无辜地低声反驳:“玉仙尊就是很美啊?”
师兄没有否认,只是告诫新晋弟子说:“玉仙尊是长辈,美丑是你能议论的。”
新晋弟子:“哦——”
这种场合,正式开席之前惯例要有大人物出来说些场面话。安黎元当着众多弟子,先追忆了一番君山崛起了艰苦历程,又总结了如今的发展成就,最后展望了未来的发展前景。安黎元是个出色的演说者,一番演说讲得下面的年轻弟子激动万分。
“沧溟,许多新入门的弟子都没见过你,你也说几句。”安黎元说完了,又叫了一声玉沧溟。
“呃……”玉沧溟实在不会说场面话,他侧着头思量一番,突然粲然一笑,心道“有了”。
玉沧溟站起身来,面向一众内门弟子道:“今日盛宴山珍海味烹龙炮凤,都多亏了二师兄慷慨解囊,本尊并无什么话可说,谨祝诸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哈哈哈哈——”
玉沧溟的话一说完,惹得一众弟子开怀大笑。他们还以为这位玉仙尊要说什么名言警戒,结果一开口没有一句大道理,竟是叫人“吃好喝好”,及时享乐。
“慷慨解囊”的季修嘴角抽了抽,谁不知道他是个“铁公鸡”,玉沧溟花了钱还要来扎他的心,真是个促狭鬼。
场面话说完开了席,众弟子们一面吃喝,一面在间隙议论着今日的主角。
“玉仙尊可真风趣幽默,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是啊是啊。”
“玉仙尊可真厉害,年未而立便进阶大乘,我等晚辈真是望尘莫及。”
“嗨呀,他那样的天才几百年才能有一个,你作甚要同他比?”
方才赞玉沧溟美貌的新晋弟子,听着周围人说话,又忍不住嘀咕:“要是我能成为玉仙尊的亲传弟子就好了。”
旁边的师兄十分毒舌,“醒醒吧,酒还没喝就先醉了,但凡你多吃一粒花生米都不会说出这话来。”说着往身边异想天开的师弟嘴里塞了一颗花生。
“唔嗯……”那弟子把嘴里的花生米“嘎嘣嘎嘣”嚼碎了,不满地撅嘴问:“师兄你怎么老打击我?”
“不是师兄打击你,是你入门晚不知道。玉仙尊座下只有两名弟子,都是十几岁筑基的英才,你行吗你?”
“两位弟子?可我看玉仙尊身边只有一位师兄?另一个是谁啊?”这弟子来君山两年,只知道青竹峰有位青梧师兄,还不知道有其他人。
“那位啊……”年长的师兄略一停顿,似乎在回想着往事,随即道:“那位景师兄可是朱雀府的少主,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少年英才。”
仙门世家的公子,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有天资的凡人可比的。
新晋弟子问:“那他去哪里了?”
“三年前他离开君山,改投到了黑水城玄冥老祖座下。我听说玉仙尊之所以突然闭关,就是因为痛失爱徒伤心欲绝,所以化悲痛为力量,怒而闭关的。”
“啊?!看来玉仙尊真的很在意那位景师兄了。”
“是啊,要我说玉仙尊被景师兄伤了心,恐怕十年八年的不会再收新弟子了。”
玉沧溟忙着和师兄师姐觥筹交错,丝毫不知他和景淮的故事在弟子间流传出了怎样离谱的版本。更不会想到,他在新晋弟子的眼中,成了被天才弟子离弃的苦情师尊。
“我敬大师兄一杯,大师兄夙兴夜寐为操劳,还对我照顾有加敬。”
“我敬二师兄一杯,二师兄虽然很小气,但是该出钱的时候从不吝啬,干了。”
“我敬五师姐一杯,五师姐为我宿疾忧心劳神辛苦了。”
酒酣耳热之际,玉沧溟情绪高涨,将几位师兄师姐一一敬过,很快喝得玉面飞霞,秋水盈波,醉态初现。
又一轮推杯换盏,玉沧溟彻底醉了,头昏昏沉沉的,听见身边的青梧叹息了一声,轻声说了句“要是师弟也在就好了”。
是啊,要是景淮也在就好了。玉沧溟在心底随声附和。
宴正盛、人尽欢,整个君山都齐聚一堂,有那么多玉沧溟见都没见过的弟子前来为他庆贺,唯独少了一个人。
他也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要是按照话本里的套路,这个时候被思念之人定会姗姗来迟,赶在最后关头出现给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是等到宴会散了,这样喜闻乐见的情节也没能出现。
玉沧溟进阶大乘期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许多门派纷纷遣人来送上贺礼,以表与君山交好之意。刚开始的时候玉沧溟收礼收的很高兴,他是个两袖清风的贫寒剑修,最缺的就是这些宝贝们了。可是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连一些不曾闻名的门派都登门来访时,玉沧溟才发现问题。
青竹峰没有库房,他的清风小居连上几间弟子居所,除却住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可是外面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里送,真是令人头大。
这日玉沧溟从岱峰回来,看到清风小居的院子里都堆上了箱子,不由地皱了皱眉。他走过去一看,那几口红木箱子做工惊喜,角落里还雕刻着朱雀纹徽,竟是朱雀府送来的。
玉沧溟心中微动,快步走去了前厅待客,边走边念叨:希望送礼的人还没走。
不知道是不是玉沧溟的祈祷生效了,他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对方果然没走,青梧正同来者说话。
“师尊。”
“玉仙尊。”
玉沧溟打眼一看,朱雀府来使中,为首者是位面容慈祥的老者,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是骞伯,景淮当初离开君山前他曾来过一次,只是当时自己乍闻青山噩耗,没有心思与之交谈,仅仅打过一个照面。
“骞主事远道而来辛苦了。”
“玉仙尊太客气了,恭祝您进阶大乘,成为当世宗师。”
玉沧溟急急忙忙地赶来,其实是想了解一下景淮的消息。寒暄一番后,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景淮可有给家中书信?他如今修行得如何了?”
玉沧溟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骞伯回道:“少主每三个月来一封家书,进展似乎极快,请仙尊不必挂牵。”
原来他一直在定期给家里通信,什么忙于修行无暇他顾,都是我们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景淮根本就是——就是没把君山放在心上。朱雀府到黑水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其间相去万里,比君山的距离远得多。他有办法给家里通信,难道没法儿往青竹峰送上只言片语吗?
玉沧溟悬起来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他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冷了几分,在这阳春三月里他竟觉得通体发寒。
他强颜欢笑着回应:“他天赋异禀人又聪慧,本尊一点儿也不担心。”
少年最是轻许诺,往往同你一起时,掏心掏肺、全心全意地对你好,让你忍不住沉迷沦陷;可一旦离了你,他忘得也最快,很快就能融入新的环境中,把你抛之脑后。
景淮那小子,走得时候千般不舍万般留恋的,结果一离开连个信也不通。亏得我把他的话当了真,真是可笑。
自那次见过骞伯以后,玉沧溟再也没有提起过景淮,就好像他真的全然不在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