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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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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镇甚是眼熟。虽然正值战乱,镇中百姓依然过得认真,破旧的衣衫被细细的缝补,女子虽不施粉黛,但看着干净利落,也不失一番风情。
刘邦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脚步坚定地走向那个有着清纯美女的小茶馆,仿佛一个干渴的人看到水源一样。坐下,挺直腰板,整理衣物。自我感觉文质彬彬,只是周身有些臭了,闻起来不太好。然而真正的英雄好汉是不会被这些小事难倒的!刘邦下定决心要泡到美丽少妇,却全然忘记自己已不是原先那副英俊的模样了。
“麻烦上壶茶水。”
“好嘞。”老板娘动作麻利,说话间弯下身子快速擦拭着刘邦面前的桌子。高高挽起的衣袖下露出了一段雪白的手腕,围裙口袋里的香包散发出淡淡香气,幽幽勾引着心怀鬼胎的刘邦。
刘邦上下打量着老板娘。这个女人非常丰腴,高耸的胸脯像两个大大的面团一样裹在衣衫里,弯腰擦桌子时,从颈间衣物的缝隙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深深的沟壑。她声音洪亮,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泼辣的气息。
老子最喜欢这种女人!够辣!
刘邦内心的小人儿都快飞出喉咙了。
“咚!”茶壶放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把刘邦内心的小人吓回了喉咙。
“客官这是您要的茶水。有什么要的叫我就行!”老板娘虽说泼辣,到底也是个良家妇女,不经世事也不知刘邦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她扭着腰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猥琐的目光。
刘邦这碗茶吃的很慢。旁边客人走了两三波,他还剩下一大半。又逢晌午,茶馆热闹,人们为了贪个凉快都会来吃碗茶解解暑,顺带讲讲当政。
这时又有那么十几个村民坐进来吃茶,老板娘招呼着,他们轻车熟路的坐在了刘邦身边的那一桌上。
“就说那个董卓吧!害了多少人啊……光咱荥阳的人就少了三分之二!他可是一个猛人啊!袁绍曹操连带十八路诸侯都没办法把他赶下来……真是苦了咱大汉的皇上啊,年纪轻轻就被人要挟着,要是我家娃娃——”他们似乎很不满当政,提起来就啧啧皱眉,情绪高涨得很,马上说到激动处,都忘了忌讳了。周围同行听了,赶忙打断他。
“哎!你又胡咧咧了,这种话怎么可乱说!照我看啊,那董卓也不是个坏人,就他身边那一群的臭儒生,才搞坏了朝廷!”
“还有那帮太监!连子孙根都没有还趾高气昂的,真不懂他们怎么能活得下去啊,那可是男人的脸面!”
“啊哈哈,照我看啊,那群太监可能和咱平头老百姓好的不是同一口!他们啊,估计好那一口儿!”他们挤眉弄眼,伸手比划,又小声说着些猥亵的笑话,十几个人笑的意味深长。
刘邦听到了些重要的信息,但他暂时并不想细致考虑。面前老板娘身材丰满,勾引得刘邦心猿意马起来,他开始在脑内对老板娘动手动脚了起来——
“啊!!!”
刘邦听到了老板娘的一声尖叫,然后感觉到脸上多了个火辣辣的巴掌。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正捏着老板娘丰满的臀部,而老板娘涨红了脸举着手,满眼的嫌恶。
“你这种玩意儿也敢碰老娘的身体?”
又是狠狠一巴掌,刘邦被打愣了神,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引起茶馆其他人的注意。茶馆里也不吵闹了,安静下来看着老板娘揍人。刘邦刚想起身,老板娘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刘邦感觉自个儿胸口像躺了头老母猪。到他快被老板娘踩断气了的时候,他慢慢的伸出手:“女,女侠饶命……是小的一时痰迷了心,小的错了,女侠给小的留口气儿吧……”
那边老板娘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敢揩油的小贼,不曾想真的杀人灭口,因而赶忙松了脚。
刘邦努力想起身,却发现自个儿爬不起来了。
他只能手脚并用的爬开。动作像一只被殴打了的狗。
茶馆里发出快活的哄笑声。
等人走远了,刘邦一骨碌爬起来。低着头思考自己已经得到的消息。
现在的确是在汉朝,就是那个自个儿建立的汉朝。但是当政不是自己。而且还是个小孩称王。
这小孩被人抓起来当奴隶傀儡了。抓他的那个人叫董卓。有一群人觉得这样不妙就和他打了一架,打不过人家还被揍得很惨。
自己应该就是从战场回来的。看那个战场的惨状,自己这具身体应该是在和董卓打架的那群人的阵营里。
那面军旗上面有个“曹”字,自己应该就属于那个曹操的军队。
而自己现在在的地方,就是当时自己和项羽那老小子两个多月对峙的地方。楚河。
楚河可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当年项羽就是在这儿和自己消耗了两个多月,才让韩信能偷偷扩张领地,最后一举灭楚建立汉王朝。想到汉朝的建立,刘邦咧着嘴笑开了;而随后想到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刘邦的面色又晦涩了些。
韩信,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人死后,他的影子似乎遍布了整个汉宫。毕竟这天下有三分之二是他打下来的。他是最大的功臣。
也是最大的隐患。
刘邦似乎忘记了一些事,脑子里的图片只剩下一滩滩的血迹和那只触目惊心的麻袋。
……
他摇了摇头,想把烦闷的情绪狠狠的晃出脑子,不曾想一头撞到匆匆经过的路人。
“哎哟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咦?你不是三狗么?”
路人的怒吼声让晕乎的刘邦突然无措,紧接着那充满蔑视的戏谑目光似乎是要烧穿刘邦的身体。他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心脏突然狂跳。
“你们快看啊!张苟居然还活着!”路人大声嚷嚷着,毛发蓬勃的大手狠狠捏着刘邦的肩膀,似乎是想把他拎起来。浑厚的声音震得刘邦耳朵都要聋了。
“什么?他怎么还活着?我和老何赌他什么时候死,一大半的人都押他死了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又突然钻出来了?老胡,你不会是想赚哥俩这点儿小钱吧?”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刘邦身后传出。刘邦努力转过头去看那人的模样,但肩膀被扭得生疼,他只看到一件缝补细致的长衫,龇了好长的下牙床,梳得油光水滑的胡须,和一双刻薄的吊梢眼。
老胡攥着刘邦转过身去,在那人面前狠狠的晃动着。
“我哪能骗你呢!你看看,生得这个挫样,除了张苟还能有谁!他老母亲,不知道是和谁搞在一起才能生下这么个东西!”
周围阵阵的哄笑令刘邦头昏眼花,他突然感觉脑内有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说着些什么,可他听不真切。放在过去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当年项羽辱没他的父亲,他都不为所动。他一直觉得,人既然要成大事,怎么可以为了些儿女私情大动干戈呢。而可能是受了这具身体的影响,他现在只想和那个侮辱了三狗母亲的人打一架。
然而现在这具身体是受到刘邦而不是张苟控制的。因此那双粗糙的手握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松了下来。刘邦挣脱开了老胡的钳制,默默的往家中走去。
老胡被推的一个踉跄,总觉得面前那张一向傻乎乎的脸上出现了些不寻常的神态。
“怂包就是怂包!”老胡自知讨了个没趣,心有不甘的喊着,似乎这样就可以赢回自个儿的脸面了。
刘邦轻车熟路的走进了三狗的家。
破旧的木门被虫子蛀了,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刺耳的声音。室内昏暗拥挤,炕的一端坐着个皱巴巴的老人家。老人瘦瘦小小,穿的单薄。神情呆滞,精神涣散。她的眉角像是被什么砸到了一样,淤青了一块。腹部不正常的鼓胀,一看就是很久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她缩着双脚,怕冷似的不停抖动。刘邦这才注意到这张土炕上连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刘邦虽说小时候是农户,但家里还是很殷实的。他对饥荒没什么大的概念,但他知道打仗的时候饿着肚子非常难受。这位老太太一看就是受了人欺负,而且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刘邦凑着稀少的阳光打量着这件小小的土屋:米罐被打破了一个洞,里面空空的;锅干干净净,但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用过了。刘邦站在屋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忽然出现了一丝无力感。
原来兵荒马乱的时候,老百姓的生活是这样的。
不管是谁当政,最底层的人生活都不会有什么改变。被欺负的还是会被欺负。他那帝王,当的有什么意思。
刘邦怅然若失,一个声音促使他想靠近老人,仔细看看他的模样。不小心抬脚踢到了个破瓦罐。老人呆滞的神情有些松动,他缓缓动了动头,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我家狗儿回来啦?”老人伸出手胡乱的摸着。那双干枯的手在刘邦面前晃悠,他想到了烈日灼烧下的干尸。
刘邦轻轻握住那双无助的手。仿佛一股力量促使他柔声说话了。
“娘,是俺。三狗回来了。”
老人家激动地抓经了那只手,刘邦收不回来,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安抚老人不停颤动的脊背。
“苟啊,你走了之后娘夜夜都在想你啊。你那发小儿,已经死了!他家的老大爷知道了之后哭了三天,肚里又没个食物,那帮军人把这都抢遍啦……男人都被拉去打仗,他们看我老婆子一个人孤苦可怜,才让我在这儿住着。不然,你连家都找不着啦。”
老人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手攥得更紧了。她低下头,像个孩童一般啜泣。
“你爹死的早,你大哥二哥都不知道那里去了……娘现在就剩下你一个儿子啦。村里头老胡总说你没骨气,连个猪都不敢杀。娘知道,你是心眼好,心善……舍不得杀。娘一想到你要去当兵,去挨那些官爷们的打,娘这心底啊,就不好受啊……娘夜夜哭,夜夜哭,现在眼睛也看不见了。本以为你也出了事,娘没了依靠,死了就死了,埋都不一定埋……”
“娘你说什么傻话呢!”刘邦气急,又是心疼。他原先从没有过这种心里酸酸软软的感受,看着老人家自怨自艾倏的就急了,赶忙把那话茬子打断。“我这不是在这儿么!”
“还好啊,我儿回来啦。”硬邦邦的手指伸进发丝中,老人又把刘邦抱在怀中。
刘邦百感交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慢慢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