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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文献之地 ...

  •   辰时7-9,画舫果然又回到了城内,李正伦醒来的时候画舫里已经只有他一个了,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梦,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果然宿醉之后全身酸痛,推开门窗,就有一个仆从递上洗漱用品,随后换了干净的衣衫,走出画舫,就见望叔在岸边候着,“李公子,我家爷在对面的杏花楼等您一起用早膳呢”
      望叔一走近,就发现李正伦脚步虚浮,面色浮肿,果然声色犬马之人体力不支,心里一个激灵:“莫不是主子爷昨晚强了他其实这厮就是个小倌?不由顺带上下瞄着又鄙视了一番,这厮果然有当小倌的潜质,这脸蛋,这身材,甚至连这声音,啧啧。”
      李正伦一大早精神就不足,被这么一个小厮给上下瞄着还露出鄙视的眼神,顿时心里就不敞亮了,等到他蔫蔫地爬上了二楼,看到精神奕奕的江泊言坐在窗边沏着茶,品着精致点心的时候,尤其瞧见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厮,是叫什么谢小玉的那个,虽然话不多,但瞧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道貌岸然的书生样,时不时透着阴险诡谲的气息。
      心里更是冒着火,一把抢过江毅手边吃了一半的点心塞进了嘴里,那杯茶也就近解了渴,望叔又一次跌破眼界,江毅看着自己两手空空之后再瞧着李正伦那个故作粗鲁蛮横样,不禁无奈得摇了摇头,随即招呼了小二再来一份茶具和点心。
      其实李正伦恢复自然的时候,其品味,做派,言行,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风度优雅的。
      江毅:“你本就身体羸弱,更无武功傍身,偏偏身残志坚,非得学做纨绔子弟,日日饮酒良多,再加上昨夜殚精竭虑,睡眠不足,此时必定精神恍惚,情绪波动。望叔,敲晕,扛走。”
      李正伦“你敢,”江韩(望叔)一记后颈,李正伦就软了下去。
      贴着江毅伏在他的肩上,十分安静。
      顿时周边出现好几个隐卫,江毅道:“若不放心你们主子,可以跟着我们,我只是要带他去泡温泉。”
      末了似乎还解释了一句,“你们主子醒着的时候话太多。”
      隐卫面面相觑。随后再度隐身,一路跟随。
      江毅一把抱起李正伦走在前面。
      江韩和谢小玉都不敢小觑,紧随江毅左右。
      等李正伦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旁边的江泊言闭着眼睛斜靠在温泉石壁上,一摸后脑勺,如狂风暴雨般,怒道:“你们那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麽?!养你们有什么用?”
      “江韩(望叔),咱俩这梁子结大了。”
      “江泊言!。。。”江毅淡淡地:“怎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正伦瞬间变脸,又恢复了轻浮谄媚状:“没甚么,没甚么。我就是想说江韩那小子公报私仇,出手太重。更何况,现在这是我与他的私事了,你还要插手管麽?”言下之意,我动不了你,江韩那小子,我还动不了麽?
      江毅难得耐心道:“你身体底子太差,亏损得厉害,要时常泡泡温泉,有空还得找个大夫给你细细调理,知道麽?”
      李正伦悠悠道:“生死有命,何必那么折腾呢?”
      江毅直接揪起了他的耳朵,甚是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李正伦哎呦哎呦得叫唤了好几声,身边的隐卫瞬间又出来了,偏偏看着这景象,一个都未敢上前。李正伦虽然只管叫唤,不曾叫人,但是也耍些小心眼,那小眼神不禁有些挑衅得看着江毅。
      江毅岂会不懂他的意思,松了松手劲却又猛然提起揪着的那耳朵,李正伦哎呦的哭腔都出来了:“你们还不给我滚出去。”
      隐卫离开。
      李正伦惨哭:“大哥,我错了,泊言,我错了,我明日就安排一个大夫。泊言大哥,我真的错了,您高抬贵手。泊言哥,你饶了我这回吧”一边伺候的江韩和谢小玉都忍俊不禁。
      出了温泉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李正伦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驾了辆马车就轻车熟路得带着江毅三人去了秦淮河边最有名的盐水鸭的招牌店秦淮人家了,李正伦:“小二,快上茶,老四份先给我送上来。”
      小二:“好嘞,李公子您等好,麻溜给您送到。”
      李正伦:“泊言哥,你可不要小瞧这家店,这家老字号店可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江毅:“嗯。”
      不一会,金陵盐水鸭配合着四小碟鸭血,鸭肠,鸭胗,鸭翅,李正伦:“这金陵盐水鸭又称桂花鸭,而桂花鸭又有三绝:"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鲜美可口"。做好的盐水鸭,你瞧,是体型饱满,光泽新鲜,皮白油润,肉嫩微红,淡而有咸,香、鲜、嫩三者毕具。泊言哥,快尝尝。”
      江毅起筷,“嗯。不错。”
      小二在旁边一听,也喜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这金陵桂花鸭配着我们这店独有的桂花酿可是本店老字号一大特色哦,客官,给您来一壶桂花酿?”
      江毅:“好。”
      李正伦特别殷勤地给江毅斟了一杯,也顺便给自己斟了一杯,江毅默不作声,果然李正伦相邀江毅共饮一杯桂花酿,“如何?”
      江毅点头。
      李正伦又继续斟了第二杯,但是轮到自己的杯子时,江毅出声打断了他,“一杯已经是你的极限了,也是我的底线了。”
      望叔,谢小玉站在一旁都忍不住笑出声,望叔心里默语“敢情他这么殷勤,是想喝酒呀,落在我们爷手里,也是你的造化了。当年爷调教的府里的小霸王江今朝还有张铭秀的手段可是有目共睹的,啧啧。”
      李正伦深深地长长地吐气吸气。
      江毅:“望叔,小玉,坐,尝尝这桂花酿。”
      李正伦坐在对面瞪着眼睛瞅着,“江泊言,你什么意思?”
      江毅一本正经:“你说呢?你在温泉池里是怎么答应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嗯?”
      李正伦陷入无限委屈:“嗯。。。”
      饭后,李正伦:“徐知诰在秦淮河畔设有国子监,就在这附近,泊言哥可愿一走?”
      谢小玉:“早就听闻徐知诰重视儒生,宽仁为政,收揽民心,推广恩信,对外弭兵休战,保境安民,对内兴利除弊,果然金陵短期内就迅速成为富庶之地。”
      李正伦:“他除了在秦淮河畔设国子监,兴办太学、小学,培养国子博士和四门博士外,还在庐山五老峰下白鹿洞建置学馆,号称庐山国学。”
      望叔:“你怎么对他的教学了解得这么详尽?”
      李正伦颇有些试探:“因为我本身也在国子监读过书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泊言哥对当今朝政分析得那么透彻,我就该怀疑他其实也在中原执政麽?”
      望叔笑得讪讪地:“不该,不该。呵呵,呵呵。”心里却是嘀咕:“这小子也不傻呀。”
      李正伦定定地瞧着江韩(望叔)的神情,心里顿时有些掉进冰窟窿的感觉,种种的迹象都表明江泊言应该就是在中原的地位不低,李正伦回过头来正好注意到江毅刚刚一直都在观察他的神情,李正伦神色自若,毕竟在他的面前套江韩的话本就光明正大,可谓丝毫不避嫌,“我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在你面前吃的亏,我都能从江韩这补回来。端看你如何作为了。”
      只可惜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被江泊言逮到一个机会就给往死里整了。其实江毅身边的这两个人,也就江韩说话不绕弯子,直来直往,想什么说什么,性子里保留着一些纯厚憨真,这应该也是江毅潜移默化中承认的。
      至于那谢小玉,书生貌,话不多,却神思敏捷,言辞犀利,神色间有种生人勿扰的嚣张。
      虽然相处不多,李正伦还是潜意识里不招惹他的。
      江毅挑了挑眉,示意我并不在乎,你其实可以直接来问我。
      李正伦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介绍道:“徐知诰自幼就“以文艺自好”,崇文重教,当政后非常重视征集文献图集。他将从各地征集的三千多卷图书,收藏在他治理升州时设置的“建业书房”,也就是如今金陵的“文献之地”。”
      江毅漫不经心:“正伦何以也对这种文艺如痴如醉?倒是和这徐知诰兴趣颇为相投。”
      望叔补道:“他估计也就这点和徐知诰比较相投,其他的那就是云泥之别了。”
      李正伦难得心平气和道:“怎么说?”
      望叔:“徐知诰呢,好歹也算是一个文韬武略,崇文重教,忧国忧民的一方霸主呢。而你充其量就是一个整日游走在花丛中不知人间饥寒冷暖的花花贵公子。”说完赶紧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三人绕着国子监走了一圈之后,望叔深深感慨:“果然南方酸秀才,文弱书生那么多,原来整天要学那么多东西呀。嘿嘿,爷,以后小少爷要是南下的话是不是也得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呀”
      江毅平静道:“吴国文化博大精深,徐地金陵的文教之深也令我敬佩之至,不仅今朝以后要学,你更得学,整日里以武夫自称,一口一个酸秀才,文弱书生,当真是要把我们江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才行麽?”
      江韩:“望叔知错。”
      江毅:“回去罚你抄书,一个月至少抄一本,要卷面整洁,字体清秀。小玉监督。”
      谢小玉抿嘴偷乐,李正伦则笑得前俯后仰,毫不顾忌。
      笑完又开始挤眉弄眼了:“那咱们这就与那两位姑娘汇合吧,我听小厮说她们可已经在杏花楼那等候多时了,泊言哥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明明知道今日与她俩约好的,偏偏还要带我来泡什么温泉嘛”江毅也不搭理他,随他在那一人自答自唱,自说自话。
      等三人到了杏花楼,李正伦一眼就望过去,瞧见了二楼窗边的秦卿和朱砂,“这朱砂,当真还敢过来?果然不愧是泊言女呀。”
      江毅走在一旁,默不作声。李正伦率先走了进去,“朱砂姑娘,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美人你给盼来了,这还是多谢了秦卿姑娘呢”
      朱砂媚笑道:“李公子说笑了,奴家一介青楼女子,怎配得上如玉般的李公子心里惦记着呢”
      李正伦听着这话心里怎么越听越别扭呢,若是不知道那般过往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了那么一段前尘往事,心中又有七八成猜测此朱砂就是彼朱砂,那么,她就是那本该成了一捧黄土的朱砂,明面上冲着他说着话,可实际上句句话里都是冲着对江泊言的讽刺与挖苦?
      她肯来不也是证明了她仍旧心中有牵挂放不下麽奈何姗姗来迟的江毅仍旧毫无反应,坐在一边自顾自泡茶沏茶,谢小玉对那前尘往事不甚知晓,因而对眼前这场面甚是无感。只觉江毅再平常不过了。
      李正伦和江韩此刻倒是一致,同时盯着江毅看了几秒,然后情不自禁的摇头,再看一眼那甚是幽怨又夹杂着爱恨缠绵成痴的朱砂,更是摇了摇头,这女人,不仅没死,现如今更已经是徐知询的女人了,一身媚骨浑然天成,可谓千娇百媚,相信那徐知询虽然不能把她娶回去,但是这么一辈子养着她其实也算个归宿了,李正伦摸了摸鼻子,自忖“当初怎么那么嘴贱呢,非得招惹这个女人,现如今若是让她得逞又黏到了江泊言的身上惹得一身腥,他岂不是罪过了?”
      朱砂亦不顾众人各怀揣着什么心思,单刀直入:“那位,江泊言江公子,听说您刚从北方来,不知是否是从中原而来,可认识那传闻中赫赫有名的江毅江大人?”
      望叔心一颤,端瞧着江泊言眼不眨心不跳:“不认识,但听说过。”
      朱砂:“是麽?听说那江大人已经娶妻生子了?”
      江泊言:“是的,已经好几年了吧,这位江大人好福气,娶了一位美娇娘,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承蒙与他沾点亲,带点故,有幸还去闹过他的洞房呢。”
      朱砂弹了弹衣袖褶子,眼角含笑:“是麽?那江公子也算是有福之人。”二人你来我往,似有硝烟,又似无常。
      只见她突然起身道:“奴家身体不适,先走了,诸位慢聊。”
      众人都有些蒙圈,怎奈,更令人惶恐地是,江泊言竟也跟着起身道:“在下也先行一步。”
      尤其是李正伦,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稀里糊涂,稀里糊涂,,,她究竟是还是不是呀?怎么又扯出江毅来了?听关系,江泊言和江毅还有点沾亲带故?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江泊言温言:“外面起风了,姑娘你穿得太少了。”
      朱砂再也抑制不住:“时至今日,你竟一直都没变。”
      江泊言:“是人都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麽?”
      朱砂:“我从未奢望过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还能如此这般心平气和得说话,真好,真好。。。只是,我如今,,,小州,他,他还好麽?”
      江泊言笑:“他很好,学了几年的功夫,身体也强了不少。只是性子嘛,不再像以前那么温顺了。”
      朱砂也嗔笑:“那不是温顺,那是被你欺负得毫无反抗的能力。”
      朱砂强颜欢笑:“他知道我还活着麽?”
      江泊言:“不知。”
      朱砂:“你不怕他恨你?恨你对我手下留情?”
      江泊言不经意流露出温柔坚定而又宠溺的笑容:“梓州他是不会的。”
      朱砂苦笑:“当年你又究竟隐瞒了多少呢?在你心里,张梓州的安危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哪怕远胜于你自己的安危,难道不是麽?”
      江泊言语声越发低沉:“我曾经一直当你是妹妹,你很聪明,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我逼到那种走投无路的境地。”
      朱砂低头惨然:“妹妹,,,呵呵,那么,我很喜欢徐知询,不同于年少时对你的迷恋,他对我很好,我很知足。”
      江泊言越发冷漠:“真的麽‘苏木先生'?你以为江瑜在三番二次收到你的消息还不会去查探你的身份么?传说中的苏木苏先生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流连辗转各大青楼的一个名叫朱砂的女人。朱砂这个名字本就会被有心人利用,江瑜能查到你,徐知询难道就不会查到你麽?你究竟是想要作甚么?又想要得到甚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朱砂猛然间抬头挺胸,媚语流连,贴近江毅的耳际“是麽?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毁了一切你所珍惜的。江公子,请留步。”
      说完笑意肆然,飘逸而去。而江毅则立在那良久未动。
      反正李正伦一下来就看到这一幕郎情妾意的样,眯着那双桃花眼,倚在门栏处,“啧啧,我怎么左瞧右瞧都像是你对她余情未了,颇似留念的呢?那一晚上你说的到底有几句真的几句假的?又或者说那只是故事的一部分?”
      江毅收敛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来对视着李正伦,“正伦,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秦姑娘那,,,”
      话还没说完,李正伦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很是沉重,“是我强人所难了,你回去吧。”
      不知何时出来的望叔更是不知所措了,后来的谢小玉只管眼观鼻,鼻关心了。
      只是这次,江毅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韩和谢小玉远远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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